不大的圆桌上,三人坐在一起。 俞树还买了瓶老头爱喝的牛栏山,今天他陪他不醉不归。 俞树举起酒杯,就对王老头说:“老头,下学期我就转学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等放假了过来看你。” 早前,老头就知道他会因为户籍的问题,转去老家。只是再说出来,又是另一番不舍。可,嘴上却犟得很。 “你个浑小子,整天就知道烦我,现在走了,我倒能清静点。” 这边方兰也是有些难受:“儿子,你真不需要妈妈陪你一块过去?” “不用,你这里的工作刚稳定下来。” 俞树说完,和他们碰杯,一饮而尽:“祝新年新气象,你们身体健康。”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老头也随他喝了一口。 “小树,你……”方兰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因为她什么也做不到。 元旦有三天假期,假期过后就是紧张的复习。 最近冯枞阳来过学校几次,都是来办理毕业手续的,因为他早前已经提前修完了高中三年的学业,所以就算高三没读完,也能申请到四中的毕业证。 其实,对于已经被名校录取的他来说,高中毕业证有没有都不是太重要。但,他曾经答应过外婆,要在四中毕业,因为这里曾是她贡献过半生的地方。 走前,约着李茂杨、陈运、于璐和于全科他们一些同学,还在食堂里吃了一顿饭。 偌大的食堂里,李茂杨哭声震天,引起了不小的围观。 当初他带着班里的几个男生把冯枞阳堵厕所,现在哭得最厉害的也是他。 “……哇,冯师父,你这走了……我怎么办,我还没学成……了……要是成绩下降了……我妈又得揍……揍我……还有,你走了……树也要走……你俩是……说好了吗?留……留一个……也好。” 陈运叹着气拍了拍他的后背:“白痴,你都打嗝了?别等会儿把吃的饭给呕出来。” 其他同学见李茂杨哭,也都沉默的有些哽咽,感觉就像要毕业一样,惆怅难舍。 冯枞阳却笑着说:“又不是不会来,等回来了,我请你们玩一整天,都不准缺席啊?” “别说话不算话……”李茂杨用餐巾纸擤了一把鼻涕,“树,你也是。” “恩,一起。”俞树坐在冯枞阳旁边应道。 今天是冯枞阳来四中的最后一天,这次和一年前突然休学不一样,是在同学们的目送下,离开了教室,离开了他念了三年的母校。 签证下来后,飞机票订在了一月中旬,四中全校期末考的日子。 托运的行李安排妥当后,冯枞阳拿着机票,站在检票口,发了会儿呆。 很快,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飞往另一个国度,学习、生活都是重新出发。 那里是陌生的,是没有小混蛋的地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还是有些无法释怀。 这时,冯珊走到他身边,问:“阳阳,你以后的梦想什么?” 冯枞阳一愣,恍惚听到外婆在他耳边说:“我们的阳阳这么聪明,以后可以做大学问,或者和外公一样,成为一位正直的教授,授人以渔。” “我想当一名教师。” 四中校内,二年二班的数学考试接近尾声。 教室里,安静的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俞树坐在窗边,已经写完最后一道几何大题。忽而,天边传来一声远远的呼啸。 他顺着声音从窗口往天上望去,是一架飞机穿云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二合一吧。 阳阳哥:你的梦想是? 第67章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后,俞树竟然在年级组里拿了第十名,成了二年二班妥妥的一匹黑马。 寒假开始,俞树将自己的成绩单拍了张照片,发给远在美国旧金山的冯枞阳。他俩现在有16个小时的时差。 今天冯枞阳正好休息,俞树算着时间关了直播,在深夜12点的时候,给他拨了通视频电话。 “我不在,成绩还进步了不少啊。”视频里的冯枞阳刚冲了个澡,头上还顶着浴巾,正坐在书桌前。 俞树见他擦着浅黄色的湿发,记得上回视频里还是一头漂亮的乌发:“你染头发了?” “嗯呐,昨天被冯女士教训了一通,一气之下就把头发给漂了,染了个她最讨厌的颜色。” 冯枞阳说着,翘着发梢怼脸过来,问:“怎么样?” 俞树笑:“看着像只可爱的金毛。” “没大没小,喊学长。”冯枞阳收回脑袋。 “学长,怎么又被训了?”俞树将手机架在电脑桌面上,对着自己。 冯枞阳叹了口气:“自从冯女士不用工作回归家庭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昨天不过是没吃完她做的茄子炒肉,就被她痛批浪费粮食。你知道她的做饭手艺有多差吗?那茄子炒肉简直像盘烧焦的炭,我的天。” 见他吐槽,想起前天冯总给他发的短信:“难怪冯总问我茄子炒肉怎么做的。” 冯枞阳愕然,敢情还是你小子教她的? “我就搞不明白,她跳舞经商样样行,怎么就在做菜这里给折了,连你都教不会。”成天还把自己亲生儿子当试菜工具人。 俞树好笑:“你完美地继承了她这一点。” “呵,你说清楚。”冯枞阳眯着眼看他。 俞树却转了个话题:“你奥数比赛的成绩单收到了吗?” 冯枞阳见他故意避开,也懒得追问,只说:“没得第一,漏了两道题。” “所以,那天没考完?”俞树挑眉看他,不仅急着赶回来,还去小超市买了一盒套儿。 冯枞阳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就怼道:“你这话问的,不也想着我早点回来?” “……”俞树承认,可他脸皮没冯枞阳厚,偏不说。 冯枞阳见他不吱声,轻哼了声:“小样儿。” 他将毛巾丢到了一旁,打开笔记本,准备写今天导师留下的课题作业。 俞树见他微微垂着眼角,漂亮的脸蛋也在这一刻沉静了下来。 他喜欢看他安静的样子,就如同喜欢看他在滑板公园肆意挥洒汗水一样。 无论怎样的冯枞阳,他都见着欢喜。 “对了,抱枕昨天到了。” 冯枞阳抬眼瞧了视频里的俞树,见他一动不动地瞅着自己,说:“我很喜欢。” 这回轮到俞树窘了脸:“……喜欢就好。” “虽然没全-裸,但六块腹肌是真不错。”冯枞阳说着,给了他一个挑逗的眼神。 俞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去倒杯水。”起身去离开了视频范围。 “小混蛋,装得一本正经。”冯枞阳抿嘴轻笑。 倒完水回来的俞树,见冯枞阳已经戴上了眼镜,开始盯着电脑屏幕在敲打键盘,清脆的键盘声像是带着某种奇特的节奏。 俞树不忍打搅,就没开口说话,只是轻手轻脚地坐回椅子上,瞧着认真写作业的他。 不知过了多久,冯枞阳才意识到自己正挂着视频,视线再落到手机这边时,俞树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由嘀咕了一句:“真能秒睡。” 冯枞阳见他半侧的睡颜实在可爱又帅气,忍不住盯着视频多看了一会儿,才出声喊道:“俞树,去床上睡,别着凉了。” “……”俞树一手盖在脸上,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都流水口了。”冯枞阳故意说。 俞树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嘴角,发现自己并没流口水,这才清醒了过来。 “不用我陪你?” “不用,我这还有你的抱枕陪着。”冯枞阳笑了笑,就催促着俞树去睡觉。 俞树“恩”了一声,却迟迟没挂断视频。 冯枞阳见他还盯着自己,说了声:“晚安,我的小混蛋。” “早安,我的男朋友。” - 年前,俞树已经办理好了转学手续。 老林挺舍不得他的,便约了年三十,让他和他妈妈来家里一起吃顿年夜饭。 原本方兰还担心不知道上门拜访送什么好,俞树已经都给她安排妥当了。 听说老林在家爱喝茶,他对茶没什么研究,就托老头捎了一盒茶叶,然后再买了些点心。 老林的家就在四中家属院内,高一那会儿俞树经常来,一见到院内的水泥墙就特熟悉。 他就是从水泥墙翻墙过去逃的课。 给他们开门的是师母,老林的媳妇。虽然老林长得真不算帅,甚至还有些粗糙。但,师母却像一朵水仙花,清新脱俗,温润如玉。 “是俞树和俞妈妈吧,请进。”师母早早就准备了两双拖鞋,放在了门边。 方兰还有些不好意思,让俞树将两盒礼品递给了师母:“新年好,这还是我第一来拜访林老师,就一点薄礼。” “这怎么好意思,只是来家里吃个饭,您太客气了。”师母不敢收下,再三推辞。 直到老林端着一盘菜出来,见三人还站在门口,就问了句:“怎么不进来?” 方兰赶紧说:“林老师,这礼?” 老林看了眼礼盒,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于是对自家媳妇道:“收下吧,我这一年半也没少为这小子操碎心。” 师母接过俞树手里的茶叶和点心,请他们先在客厅里坐下。 方兰束手束脚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师母准备他们倒茶水,俞树说自己来,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老林围着一个花色围裙,手起锅落,动作麻利得很。 “等会儿就能吃了。”老头回头看了眼俞树,“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都是我的拿手菜。” 俞树瞧了眼灶台上的菜,蒜泥肘子、酱猪手……外面桌上还有炖鱼、扣肉、盐水虾等,他还真没一样不吃的。 “老师做的,都是我爱吃的。” 老林好笑:“看你这个头也不像是会挑食的主。” 从开学到现在,俞树确实长高了不少,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只觉得裤子又短了。 “那我把菜端出去。”俞树说。 “麻烦你了。” “应该的。” 等菜上齐了,正好到饭点。 老林有个儿子,刚结婚,卡着时间过来的。 他们一家四口,加上俞树母子,一张圆桌围着坐正好。 老林给他儿子和儿媳介绍道:“这是我班上最难搞的学生,俞树。” “……” “……” 这介绍,让几个人不知道从何处接话。 老林却笑道:“但是去年下半年,让我大吃一惊,我很庆幸,能成为他的班主任。” 俞树看着老林,一时间竟有些情绪上涌:“感谢林老师,没有放弃我。”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饮料,对在座的所有人,说:“对于我来说,去年是特别的一年,望新一年会更好,我会为此努力拼搏。祝,林老师一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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