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少年生日, 丁玉知道他不可能一句话不说便离开家。 换下居家服,顾不得整理身上着装出门,在交通站给负责人打了好几个电话。 “安墨吗?”接到丁玉电话时,对方还有些惊讶,“他今天很早就回去了。” 不敢说人根本就没有来,负责人绞尽脑汁给李墨安打圆场。 “可能是跟几个朋友去哪里玩儿了吧,您也别着急,他有分寸,到时间肯定便回家了。” 问不出其它有用信息,丁玉挂掉电话后站在交通站发呆,少年不会再一声不吭消失,不回家肯定是出了要紧事。 要问人会去哪,他大脑一片混乱却给不出任何答案。 只有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对李墨安平日生活习惯了解极少,少年空闲的时候都是哪?没事的时候会做什么?但凡知道些,以至于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墙壁上的时钟慢慢走向八,在这段时间里他给李墨安打了无数个电话,可传来的始终都是冰冷的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交通站里人群来来往往,却没人注意到躲在角落的丁玉。 “那哥哥要不要当我男朋友呀?” 一片嘈乱间,少年声音似乎回荡在耳边,尾音永远微微上扬,说完话后会弯起眼睛。 从未意识到李墨安的面容在记忆里会如此清晰,丁玉晃晃头将思绪摆到正事。 他决定先回家看看,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内,李墨安或许已经到了家,而他们两个人刚好错开罢了。 这般想着,丁玉匆忙往回走,边走边祈祷着家里能亮起来灯。 直到他经过路口附近的大树,已经走过了好几栋房子,等家门口出现时,客厅黑乎乎一片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模样。 他从来都没觉得黑暗如此可怕,甚至都让人浑身无力脚底发软,丁玉只有握住栏杆,才能站在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门开后,室内一地黑暗落在了他身上。 李墨安没回家。 先前做好的菜早已不再滚热,温温似乎带了凉意。 丁玉进门后直接来到冰箱前,冰淇淋蛋糕依旧在最中央摆着。冰箱并不大,所以丁玉不得不将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放在外面,只为妥善保管好这个惊喜。 看着这个占据冰箱大部分空间的蛋糕,丁玉说不出心中情绪。 他默默将蛋糕拿到桌面,拆开上面系着的蝴蝶结,顿时包装盒如花落般一样散开。 似乎还能回忆起抱着蛋糕坐在公交车上的心情,此刻只剩满室的落寞。 他依旧徒劳地拨打李墨安的号码,听到永远都是对方无人应答。李墨安不可能突然无缘无故不回信息,少年说不定是出了事。 熟悉战栗感从骨缝中丝丝浸入,面对着满室的黑暗,丁玉察觉那些糟糕情绪,似乎又一点点压在他肩头。 目光落在被人放在玻璃板下的狗尾巴草,先前小草脱离泥土太久,本来便有些发蔫。再被人压在玻璃板下如此长时间,原本绿油油的叶子也变成了焦黄。 他起身坐在李墨安的位置上,抬手拿出来玻璃板下的狗尾巴草,明明知道狗尾巴草早已干枯没了生命,丁玉还抱着希望来到小花园。 当他蹲在那棵树下,却发现树根已经长了一小片植物。 与他手中干巴巴脆得一碰便掉成了渣的叶子不同,树根下面的狗尾巴草依旧蓬勃而有力生长着,在夜风中微微摇动身子。 不知道李墨安什么时候种下的,丁玉低头打量了眼手里的植物,探究的目光又落在了树下。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人遗忘在玻璃板下的东西,干瘪瘪的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没由得,丁玉觉得这一小片植物格外碍眼。他又不能糟蹋李墨安的心血,只能默默在旁边刨了个小坑,将早已枯死的狗尾巴草放入,再仔细将其用泥土埋了起来。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耳边似乎响起少年漫不经心带着笑意的声音,还以为是人回来了,丁玉猛地起身往身后看。 长时间蹲坐令他头有些晕眩,等眼前昏暗散去,注意到空无一人的庭院,他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的幻听。 胸腔心跳声越来越大,眼见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万一少年在连城迷路身上又没有钱,那该怎么办? 想到先前李墨安将他从连城另一边的中心湖背到家里,丁玉觉得自己压根就派不上任何用场。 方才从房子里出来时忘记换鞋,等回神才注意到脚底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蔓延到厨房门口。 不得收拾他拿起外套准备出门,兜里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 跟随手机一块儿狂跳的,还有丁玉的心。 他无法想象心中令人不安的情绪是什么,看到屏幕中显现是李墨安的来电后,心中大石头落了地。 接电话时声音都带了哭腔。 “怎么还不回家呀?我找了你好久,是有事情耽搁了吗?”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丁玉本以为他会谴责少年乱跑不负责任的行为,可现在只祈祷李墨安不要出现意外才好。 责备的话语咽下肚,他准备去接李墨安。 并没有听到李墨安清越的少年声,电话里的沉寂宛若让人置身于深蓝海底,压根听不到任何动静。 丁玉心中的不安如被火燎开的一个小孔,明明熄灭了明火,可余热依旧向外吞噬扩散。 一直得不到回应,渐渐的丁玉也停下呼唤,他沉默地捏紧手机。 先前少年无所谓的态度令他极为受伤,好不容易触及到李墨安心底,猜测他对自己似乎也存在着一丝喜欢。 丁玉又怕少年人心性不定,转身喜欢上另外的人。 询问的话在嘴边翻滚无数次,可真正打断丁玉的,却是一阵低沉而又阴冷的笑声。 这不是李墨安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功夫丁玉便反应过来,或许是李墨安的手机被旁人捡去。 没等他开口,令他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如烟雾般不断铺散,直到将人整个包围。 就算丁玉死后化成灰,他也记得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人。 心中惊恐在听到云修然声音时达到了顶峰,丁玉不断深呼吸稳下心神,如果李墨安真的被云修然带走,那么他一定不能自先乱了阵脚,少年还等着他去救。 “他不要你了。” 声音如毒蛇从话筒里蜿蜒爬出,顺着丁玉手腕缠绕上了他的脖子。留下了一路的黏腻,冰冷的让人头皮发麻。 像是逼迫丁玉认清事实那样,云修然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猖狂笑声传来,丁玉几乎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愤怒与恐慌。手机被他扔在了地上,剧烈碰撞下通话界面熄灭,如同被人掐断了脖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 无法控制自己往最坏的方面想,如果李墨安真的被云修然关了起来,那么少年的处境肯定只有凶多吉少。 他不能就这么待在家里,他要亲自去找李墨安。 连城那么大,云修然藏身之处又数不胜数,丁玉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地方,却是他曾经居住过的筒子楼。 如果李墨安真的被云修然关在了筒子楼,那么以他自己现在根本就毫无胜算。 当年被绑架的恐惧又蔓延到心头,丁玉目光落挂在厨房墙壁的水果刀上,即便是在黑暗中,刀面依旧散发着泠泠寒光。 他害怕,但李墨安肯定比他更怕。 将水果刀包好放在外套内兜,蛋糕上的蜡烛早已流干,猩红液体混合着冰淇淋融化掉,整个盒子都变得肮脏不堪。 就算再害怕,他也要将少年从恶魔手里夺回来。
第120章 ? 彷徨 ◇ ◎还是由她来揭露◎ 就在丁玉出门找李墨安的前一刻, 汤亚离开会场开车往别墅区赶。 不知是不是今晚宴会的缘故,街道上的车辆也少了许多。空荡荡夜风从半开车窗吹入,将她原本散落的发丝吹得更为凌乱。 拨打给丁玉的电话依旧是无人应答, 汤亚有些烦躁地切断了通话, 自从李墨安被老爷子带走后, 直到汤亚离开前都没见人下来。 等她无意间瞥到停在草坪上的庞然大物,她心底不安越来越大。 如果李家不喜欢李墨安做事如此莽撞,那么他们肯定会将人带走,再想到李家常年定居在国外, 汤亚已经不敢顺着思绪往下想。 最近丁玉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云修然是刺伤丁玉小世界的一把刀,那么李墨安便是将他破碎的心,慢慢融合成全新的小心脏,然后妥帖地放在被柔软布料包裹的地方。 车在空旷街道上开得并不快, 汤亚心中乱如麻, 无法想象等丁玉得知事情后的神情。 尽管她曾经对李墨安说过,丁玉最讨厌别人骗他,那时候她万万没想到, 少年从身份到名字全都在造假。 她以为李墨安隐瞒的只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让丁玉自己躲起来生两三天的闷气便好。眼下看来, 丁玉几乎是喜欢上另一个与李墨安毫不相关的人。 单拎出来都会让丁玉半辈子都不理他。 回忆起当时云修然只是忘记挂了东西,便让丁玉对他沉默足有五天,现在李墨安搞出来的这些弯弯绕绕,无疑是直接宣布了他的死刑。 如果李墨安还肯放下李家二少的面子去跟丁玉坦白,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李老爷子来国内就是将李墨安带走, 这下他们两人分隔两地, 汤亚甚至都不敢跟丁玉坦白这一切。 正想着, 车辆慢慢行驶到别墅区,可她远远便看到丁玉他们家里并没有任何灯光,门也上了锁。 “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儿?” 生怕丁玉跑出去找李墨安,汤亚掏出手机打电话,手机依旧是无人接听。 守在这里等丁玉回来也不是办法,她想着能去哪些地方找人,结果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竟然接通了。 “喂?!你在哪?” 顾不得音量在寂静夜色里是多么扰民,汤亚赶忙上车准备去丁玉身边。 电话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甚至连青年的呼吸声都低不可闻。 沉默时间漫长到汤亚以为丁玉都挂断了电话,就在此时,一声像是哭腔的声音传来,听得她心中微颤。 “你宴会那边结束了吗?能不能带我去找找安墨?”怕汤亚不会同意,短暂沉默过后丁玉又是一声叹息,“我各处都找不到他,筒子楼那边不知道何时失了火,烧的就剩下一个黑乎乎的空壳子。” “那你在哪儿?”汤亚戴上耳机,车尾一甩出别墅区。 起初,丁玉并没有给出确切位置,直到汤亚停在路口,对面才吞吞吐吐说中心湖。 电话切断,将手机扔在一边,丁玉呆呆坐在湖边长椅上发呆。 根据宋永元透露的消息,他喝了酒后便坐在这里发酒疯,还对着一株狗尾巴草喃喃自语。那次也是少年找到他,可现在李墨安被人带走,丁玉却找不到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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