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吧。” 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汤亚暂时忘掉家里破事, 上前站在青年身边:“难得见你买这种电子产品。” 丁玉压下喉咙中的酸痛, 他刚想开口却没压住嗓子里的咳嗽, 断断续续的像是连城前几日阴雨绵绵的天。 “生病了?” “不是,”否认极快,丁玉摇摇头指向相机区域,“二楼,对吧?” 他不知道李墨安落水相机的牌子,只能凭借印象从第一家慢慢找。 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类型,店员拿来单子给丁玉展示:“您要是这么找,这三天也看不完这一层呀?” 说着,店员开始翻页,询问丁玉还记不记得型号。 产品单是从最便宜的开始往后排,价格也从一个零慢慢往上涨,直到数字后面加到了四个零,丁玉才留意到最中央的蓝白色拍立得。 “...咳,这个,”不想还没开口说话,咳嗽便铺天盖地从身体内部翻涌,他不得不别过头掩盖口鼻,“抱歉。” 就算这段时间没有见面,汤亚也能察觉丁玉有些不对劲,可他不是跟李墨安住在一起,对方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殊不知满口答应保护好丁玉的少年已经搬走,她还是接过来店员递来杯子给丁玉:“喝口水缓缓。” 由于戴着帽子,汤亚并不能看到丁玉不正常的面色,还以为青年只是单纯呛到。 热水并不能缓和嗓子里的不舒服,但好歹能让人稍微说出话,丁玉摆摆手指向产品单子:“这个,有现货吗?” “有的,但是不附赠胶卷,”店员示意他们来另一块人烟稀少的区域,摆放在正中央的相机与掉进湖里的一模一样,“胶卷是要单独买的。” 木可家的打款今早刚下来了,丁玉竟对上面询问签约的信息毫无印象,他匆匆忙忙回了句约时间再谈,便准备给李墨安买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画廊负责人说人目前住在画廊,知道他去处的丁玉才放下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本就没有好透的发烧在经过一夜劳累,隐隐约约有了复发征兆,丁玉生怕明天再买来不及,天一亮便往商场赶。 只是,他不知道拍立得会这么贵。 似乎读懂丁玉的沉默,店员解释到这个是联名款,才刚刚上市便卖到脱销,今天刚好补了货。 怪不得。他想,现在小孩子都喜欢联名,卖得贵点也很正常。 “刷卡。” 在店员收走的前一刻,汤亚赶忙伸手挡住丁玉动作,她有些不可置信:“你给他买盒颜料都比这个实用吧?” 丁玉偏头捂住嘴,耗尽最后力气将咳意从嗓子里压下,被帽檐遮住的桃花眼里满是泪光。 “不碍事,他喜欢这种东西,”说话间丁玉微抬手臂,将银行卡递给了店员,“能不能选个好看的袋子将它包起来?”由于相机是不附带胶卷,他还要单独买几盒一并放进去。 但注意到上面的标价,他顿住脚步,还以为是脑袋有些晕看花了眼睛。 “这些,是一盒的价钱?” 已经刷好卡的店员走来,注意到丁玉说的是什么后了然:“别的成像都不是很好,但也能用。” 知道他最近资金不足,汤亚不想看他因为一个小孩花这么多的钱,当下拉住丁玉胳膊制止他:“他那台是不是真的还不好说,你给买了个上万元的相机就够可以的了。” 不是汤亚小气,只是她觉得有些不值。 “有对比的效果吗?”丁玉无视汤亚拉扯,想看看两种成图效果是什么样子。 店员递来两张照片,最上面就算在黑暗中无比清晰表现的画面,丁玉扫了眼后没吭声。 只是不曾想,汤亚视线往其中一瞥,顿时被照片的材质惊到,下一秒呼吸都有些微顿。 照片黑边白底,图像与边缘有些距离,同在酒店偷拍丁玉睡觉的版型相差无几,就连价格也能对上。 种种迹象只能指向一种可能,但这个猜测未免过于大胆,让汤亚都觉得匪夷所思。 丁玉没有仔细见过那些偷拍的照片,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两者存在的联系。 “拿两盒吧。” 就算是两盒也就十几板,丁玉看着账户里剩下的钱,看来是一节课都上不起了。 不敢毫无根据的猜测,汤亚装作欣赏的模样结果对比图,掏出手机给警局朋友小井发信息。 出乎意料的,对方回复的很慢,甚至还要汤亚再多发些图片过来。 似乎也是进行了对比与筛选,十分钟后对面才给出相对确切的回复。 【百分之九十的概率。】 这个概率看上去并不是很高,但对于还没见到过实物来说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存在。 几天也不见得能开出这么一个单子,所以打包的速度很快,丁玉杯中温水还没喝完便接过了店员递来的手提袋。 出了商场门,热浪瞬间席卷全身,注意到汤亚眉头从方才起便紧缩,丁玉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怎么?” 毕竟这件事凑巧的几率较大,在没有定夺前她摇头勉强露出微笑:“你要去把东西送给他么。” “嗯。” 丁玉站在交通站找最快去画廊的路线,他想见到李墨安收到相机时惊讶的表情,说不定就能不让人那么生气了,直到现在丁玉也不明白是什么让李墨安最近变得奇怪。 公交车上的冷气甚至比商场还足,丁玉又恰巧站在冷风口,尽管有帽子还是让他感到浑身发冷,止不住地哆嗦身子。 不过人多,他还穿得严实,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丁玉异样。 等从交通站出来,丁玉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会栽下去,扶住栏杆在长椅上坐了很久,他才缓和些许力气起身慢慢往街对面走。 画廊里面似乎站了不少人,围在一起压根看不出在做什么。 等丁玉走近才注意到人们穿的全是正装,还以为他们是在商谈事情,他先在树荫下坐一坐,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进去找李墨安。 即便是正午的阳光落在头顶肩膀,丁玉还是一阵阵的发冷与哆嗦,甚至连握住购物袋的手心都微微出汗。 生怕弄脏了礼物,丁玉将东西抱在怀里,却压不住上涌的咳嗽。 ——好难受。 等下送完东西,他记得街角还有个门诊,只是不知道身上的钱还够不够拿药。 他不知坐了多久,等丁玉精神头好些抬头,注意到原本挡住橱窗的人渐渐散去,露出坐在画架后收笔的少年。 仅仅半天不见的功夫,李墨安宛若换了个人似的,连发丝都变得极其陌生,丁玉坐在外面,像是看一个与他生命不相关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比他嗓子里的痛意与折磨还要让人难过。 丁玉刚想起身,却未想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低烧终于发挥出威力,几乎拽得他站不住身子。 就在这时,他看到画廊又出现位高挑戴墨镜的女人,深棕色的大波浪垂在身后,似乎与李墨安极其相熟,她俯身与人相贴—— 正好有路人经过,挡去了他们的身影。 “......” 等丁玉再看,两人已经不在橱窗前了。 他撑住膝盖慢慢站起,深吸几口气后找到些许力量,抿紧唇来到玻璃前,看到了李墨安没有收走的画板上面的画。 就算只与那位明艳动人的女人有过一面之缘,丁玉还是能看出画上的剪影就是她。 ——少年的画工又进步了。 他垂落在身前的手微缩,险些握不住花光这笔报酬的礼品袋,说不上来心脏被死死攥紧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丁玉几乎是自虐般逼迫自己认清事实。 认清宋永元说的,少年人的喜欢是有多善变。 认清汤亚说的,李墨安或许只是一个小骗子。
第107章 ? 挣扎 ◎他好难过◎ 如果是平常, 他肯定会冲进去质问李墨安他的喜欢是多廉价,口口声声对他说着喜欢,下一秒便能面不改色与其他人做亲密的动作。 可今天丁玉太累了, 单单是连站都让他觉得站不住身子, 手提袋还在拼命撕扯他为数不多的清醒。 该走了, 他想。 身体先大脑指令一步行动,丁玉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经过门诊时被排到外面的队伍吓到,熄灭了进去看病的念头。 要是付钱时发现余额不够, 那还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在他准备穿过马路时,手中袋子不小心路边栏杆,丁玉这次意识到相机忘记送过去。 不过,他应该也不需要吧? 等到家后丁玉几乎就剩最后一口气,他将自己扔到沙发上, 脱去早已湿透了的外套上衣。 或许是在烈日下出的汗还有些效果, 他觉得大脑不再昏沉,甚至还能拿起相机,将镜头对准了从外面落进来的阳光。 盯着漂浮在光线里的细小尘埃, 丁玉缓缓放下手中相机, 慢慢走过去伸手, 任由那些漂浮旋转的小星球撞上指尖。 如果他也能这么消失就好了。 猝不及防的,当大脑里出现这句话时将丁玉都吓了一跳,他怎么能出现这么不好的念头? 阳光落在他身上简直白得反光,连带纤长睫毛都变成了金棕色,丁玉任由自己身体下滑靠在墙壁上。 从商场一别, 汤亚总觉得丁玉的状态不太对, 可在不知道云修然处于何处时冒然跟着丁玉, 只能凭借他行动踪迹坐地跌去了别墅区。 等她来到房门口,才意识到不对:丁玉甚至都没有锁门,大门虚掩都能看到玄关。 直到汤亚拉开门站在玄关,才注意到躺在后门的青年,远远看上去连胸膛似乎都没了起伏。 “丁玉?!” 吓得她连包都扔在地上,几乎算得上是滑跪到青年身边,对上那双被阳光照得微微眯起的眼睛,她才意识到丁玉并没有昏迷。 可心中传来的阵阵后怕令汤亚冷汗直冒,顾不得太多伸手去摸丁玉额头,被上面传来的热度顿了顿呼吸:“退烧贴在哪?”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词,躺在地上的人偏头,对上汤亚正好垂落的卷发。 “...你们都喜欢烫卷发么?” 长久未得到滋润的嗓子疼痛,像刀刃划刻在钢板般沙哑,丁玉呼吸都带了火星火燎的热意。等汤亚将人扶在沙发上,才注意到他眼睛都因为发烧有些微红。 自从小时候在雪地里冻伤,丁玉变得极其容易发烧,只要热度上来没个两三天是彻底下不去。 想到他刚才还去了商场,汤亚又气又急,下手按退烧贴的力度也比寻常大些。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明天还有期末考试,我看你怎么办!” 她的声音落在丁玉耳中,轰轰烈烈像是天边传来的雷声,令人本就难过的情绪更加降低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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