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被狠拍一下,闻晓猛地回神。 法庭里,坐在他身旁的陈饱有点担心:“是不是太紧张了?别担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郭大强一定会被判刑的。” 闻晓恍然。 距那次他和庄锦年见面已经两天了,正是开庭审判郭大强的日子。 他看向前方。被告席坐着个富态老头,正是郭大强。原告席上,是由专业胡工陪同而来的闻母。 闻晓自然不放心闻母的身体,可是闻晓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出面,更不适合站在原告席上,而现在和闻父有关联的,只有闻母了。 闻母年老体衰,和对面的郭大强一对比更是风烛残年,颤颤巍巍,却是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她今天的精神格外平静和饱满,似乎她已经清楚对面那个人就是害她丈夫自杀、家破人亡的元凶。 证据确凿,证据链清晰且环环相扣,即便郭木葳花大价钱给他爸找了律师,法官还是当庭落槌了。除了三百万赔偿费外,处以郭大强二十年有期徒刑。鉴于郭大强的年龄,基本是要老死在监狱里了。 在法官的引领下,全体起立致意。闻晓神情肃穆,只是紧贴着裤缝的双手抖得厉害,手心里全是冷腻的汗。 另一个温暖袭上,闻晓被云卧白温柔而强势地握住手,紧紧交缠,十指相扣。温暖和力量,顺着两人亲密接触的手传到他的心里。 闻晓无声地紧紧回握。 散庭后,闻晓推着轮椅上的闻母,准备回疗养院。闻母今天难得没有混沌,认出了闻晓。 她的手向后伸着,紧紧攥着闻晓的手腕:“小晓,你怎么这么年轻啦?小晓,叫妈妈。” 她瘦得厉害,手指的骨节硌得闻晓手腕发疼。他笑着应着,眼眶红红。 云卧白揽住他的肩,轻轻拍:“我来推阿姨,你在她身边说说话。” 闻晓知道云卧白这是让他多和闻母亲近一下。他知道云卧白不喜欢他说谢,便感激地看了一眼,走到闻母身边,反手紧紧握住老人瘦条条的手。 “闻晓!你站住!” 闻晓蹙眉。 抬头的功夫,郭木葳已经冲到他面前。 闻晓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闻母前面。 “闻晓,我没想到你是这么阴险恶毒睚眦必报的小人!不就是之前我给你使了几次绊子吗,你就记恨在心,非要费大功夫帮这个活不长的老不死神经病告我爸。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说着,郭木葳一巴掌扇过来。 闻晓阴着脸,本不想在法院附近和郭木葳纠缠,可听到郭木葳骂闻母便忍无可忍,右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左脚狠踹,把郭木葳踹出五米远。 郭木葳身边的助理见此,连忙打开手机摄像,便大声喊:“娱乐圈新人闻晓殴打前辈郭木葳啊!” 这次开庭审理并没有在圈内走漏风声,毕竟郭木葳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个犯罪的父亲,背上这个黑料,还涉及了法律,日后肯定难混。所以法庭外边并没有狗仔,可附近却有几个路人,听到声响已经好奇地看过来了。 云卧白瞥了眼秘书,秘书当即让保镖控制住郭木葳的助理,并把手机里的视频彻底删除。 郭木葳见此,刚要说话,就被云卧白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没冲你去?有功夫在这闹,不如上网看看。” 云卧白声音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郭木葳就像看着一只苍蝇。 郭木葳心神大乱,半信半疑地登上微博。 软件卡得闪退,他登了三次才成功。顾不得炸了的私信,打开了热搜。 他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火到热搜榜上全是自己的名字。今天终于实现了: #郭木葳睡粉疑似用药# #郭木葳欠巨额税款# #郭木葳阴阳合同# #据传郭木葳是双插头?# #郭木葳父亲犯罪# #郭木葳包庇父亲# …… 郭木葳看着眼前一黑,冷汗直流,差点晕过去,只想撤掉这些……对,撤掉! 他赶忙给经纪人打电话,电话一直占线。额头上豆大的冷汗落在手机屏幕上,像雨淋一样。 他打了十几次,终于打通了。 郭木葳抖着手,已经破嗓了:“你在干什么?快买水军,快把那些热搜都撤了!” 对面传来经纪人疲惫而冷漠的声音:“撤?撤不了了。郭木葳,我刚才已经辞职了,不再是你的经纪人了。最后再告诉你一句,警.察已经找来你办公室,让你跟他们去警.局配合调查。” “郭木葳,你完了。” 经纪人说完这句,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黑下来,映出郭木葳崩溃的脸。 闻晓看着郭木葳的表情,摇了摇头,对云卧白说:“咱们走吧。” 郭木葳猛地看向他们,他慌乱地爬过来,抱住云卧白的腿:“云总,云总,求求您云总,您放过我吧,我从未得罪过您啊云总!” 云卧白脚步一挪,避开郭木葳。 郭木葳忙又跪在闻晓面前:“闻晓,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你,我保证以后离你远远的,我,我可以退出娱乐圈!求你让警.察走吧!” 闻晓看着郭木葳涕泗横流的脸,心里只有对他胆大包天触犯法律的厌恶和不解,他侧身避开郭木葳的跪拜,声音平静:“如果你清清白白,根本不用怕警.察找你。如果那些事都是真的,那你就要付出法律的代价。” 远处警笛传来,应该是郭木葳的经纪人,不,是前经纪人告诉了警.察郭木葳现在的位置。 郭木葳瘫坐在地上,终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狗……汪呜……
第49章 闻晓再没多给郭木葳一个眼神, 和云卧白一起带闻母回到疗养院。 闻母今天心情很好,精神也不错,和闻晓云卧白两人聊了两个小时, 直到吃完晚饭看了一集闻晓主演的《坠仙》才入睡。 闻晓看着闻母平静的睡颜, 下意识对云卧白说:“你回家吧, 今晚我想睡在这里。” 云卧白看了眼房间里陪护床,见被褥枕套干净齐全, 道:“也好。事情结束了, 你好好放松两天, 陪陪阿姨。” 闻晓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卧白走后, 待值班护士做完常规检查, 闻晓留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看了一眼临床睡意深沉的母亲,无声微笑, 躺下闭上了眼睛,不到一分钟就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睡得太早, 闻晓睁开眼睛时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他坐起身来,按亮手机屏幕, 凌晨三点。 闻晓没了睡意,他披上外套下床, 轻声走到闻母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闻母的手。 十月底的时节已入深秋, 夜间很凉,为了照顾闻母的身体, 房间一直开着中央空调,也给老人盖着羽绒被。即使如此,闻晓触摸到的温度也是温凉的。 在交握的温度里, 闻晓蓦然感知到了生命的长短。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房间里无声无息,唯一的光源是陪护床上的小黄灯,闻母的脸现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像被黑暗吞噬一样。 妈妈……闻晓怔怔地,无声张口呢喃。 闻母仿佛听见了闻晓藏在血脉里的呼唤和挽留,疲惫地睁开眼睛。 “小晓……” “妈?”闻晓急忙打开台灯,担心骤然的光亮刺激闻母的眼睛,亮度调到最小,“是不是吵醒你了?” 闻母摇头,她掀开被子,闻晓连忙把闻母抱坐起来,背后放上两个枕头。 “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闻母喝了两口便不想喝了,闻晓把杯子放下,轻声问:“妈,要上洗手间吗?” 闻母还是摇头:“别忙活啦,快去睡吧。” “你也睡吧,我先扶你躺下。” “好。” 闻晓给闻母掖好被角,关掉台灯,“快睡吧妈,睡醒你想吃什么早饭?我早点去买。” “都行,妈不挑。” “嗯。”闻晓轻声应了,起身躺到陪护床上。 他看着闻母轻轻闭上眼睛后,也阖眸酝酿睡意。 “小晓啊……” 闻晓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妈都知道……现在这样挺好的,就是见不了了……” 连日来的晚睡早起让闻晓的身体疲惫得厉害,让他在清醒和混沌间撕扯。对闻母的担心终是让他睁开了眼睛。 见不了了……见不了谁了? 闻晓一个激灵,背后像过电一样痛得骨头发疼,他一把将被子掀落地上,连鞋都顾不上踩,趔趄着跪到闻母床前。 “妈,你是不是想见大闻?……妈?” “……” 闻母静静闭着眼睛,黑暗遮盖住她的脸,被子盖在她身上,无一丝起伏。 闻晓张开嘴巴,他耳朵里传来尖锐的嘶鸣,可实际上,他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声响来。 他颤巍巍地去捧闻母冰凉的手,泪珠在母亲的手心里聚成一汪世上最小的湖。 七天后。 云卧白送完最后一名前来墓地吊唁的人,走到跪在闻母墓前的闻晓身边,沉默地站了一会,弯腰去扶闻晓:“晓晓,你已经跪了一天了,一点水都没喝,跟我回家好不好?阿姨肯定也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云卧白握住闻晓的手,触手冰凉甚至还在打颤,云卧白皱眉,强势地打横抱起闻晓。 闻晓蜷缩在云卧白怀里,轻轻摩挲着胸前的骨灰盒,轻轻开口:“我想见我妈和我爸。” 云卧白眼神一痛,担心闻晓一时心中无法纾解至亲离世的痛苦要寻短见,暗暗决定接下来要陪在闻晓身边寸步不离地呵护开导。 闻晓不知道云卧白想岔了,他在痛苦中想起之前庄锦年告诉他的时间……不就是今天吗? 他回头去看闻母的墓碑,想,也许冥冥之中…… “带我去江边好不好?我要把我妈的骨灰洒进江中。” “……好。” 闻晓把闻母的骨灰一半埋入地底安眠,一半撒入江中环游。江边的风今天格外大,将闻晓手中的骨灰吹入江心。 闻晓看着暗藏汹涌的江水,突然有了开口诉说的勇气:“云卧白……你之前说,你等我主动把一切都告诉你。” 云卧白看着闻晓决绝而淡然的神情,心中一痛:“你可以以后告诉我,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再不说,也许就没机会啦。” 闻晓扭头看向云卧白,将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捋向脑后,笑:“听我说,好不好?” 云卧白定定地看着闻晓,还是败给了闻晓欲哭欲泣的笑脸,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总会答应你。” 闻晓笑:“我早就知道啦。” “前些天你帮我搜集证据,应该也发现我的身份有问题了吧?” 云卧白点头,他早已发现闻晓根本不是庄锦年的前夫,却长着和庄锦年前夫一模一样的脸,也有一模一样的姓名,也发现根本找不到闻晓参加离婚综艺前的任何存在证明,就像闻晓是个凭空出现的人一样:“但这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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