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智面露不安:“我他妈真不知道那是人是鬼!娟子吓得不行,我只好先离开。” 周智点头,抬手指了指前方:“就在前面?” “是,三公里的样子”,周智知道这下子是没法子提前离开了。 “行!你在前面带路!”周启贵一锤定音,说完便把车窗摇上了,就说话这么会儿,他就感觉桑塔纳警车里冷了不少。 周民好奇地问道:“贵叔,大智哥不会真撞人了吧?” 周启贵脚踩油门跟上了周智的金杯面包车,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看了就知道了。撞了人,该怎样就怎样。” 周民闭了嘴,周启贵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猛将,后来在一次行动中连累兄弟出了事,从那以后,他整个人就开始蹉跎人生,一路从市局刑侦支队给滑落到了乡镇派出所,不知不觉还有六年就得脱掉这身警服了。 四道光束齐刷刷地射/入这漫无边际的黑夜里,路边是被车灯映照得奇形怪状的树枝,和寒风配合一起上演着一出深夜惊魂。 “刺啦——”,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金杯车停了下来,紧接着桑塔纳警车也停了下来。周启贵和周民一前一后下了车,走到面包车驾驶位跟前,敲了敲车窗,问面色苍白的周智:“就这儿?” 周智忙点头,周民举着手电筒大致看了一遍,走回来道:“没见着人啊。” “不可能!”周智脱口而出。 周启贵点了点他,不满地道:“下来指给我看看!” 周智不太想下车,先前那个男人留给他的心里阴影实在是太大,他确实是有点害怕乐。这副样子落在周启贵的眼中,顿时就招来了他的一顿骂:“瞧你这个怂样,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我和周民都在,你怕个球!” 王娟听到,有点不满地白了周启贵一眼,到底不敢说什么,只是嘴里咕哝着什么。周智也觉得被这样说的不太挂得住脸,只好下了车,带着两人找那个男人。 谁知道,一下车确实没见着刚才的那个男人。一阵寒风吹过,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他看着周启贵,有点神经地叨叨:“不会真是遇着鬼了吧!” 周启贵不相信周智的说法,就算是“鬼”,那也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再怎么都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放眼望去,视力所及之处并没有人的踪影。他让周民跟着他,把电筒光亮调到最大,两人往前走了几百米,除了发现路上的一道黑色的车轮摩擦痕迹,便再也没有其他发现了。 周启贵和周民往回走到了车前,周启贵问周智:“你说说先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智此时的神情有点呆滞,折腾了一晚上结果是查无此人,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己眼神问题,听到周启贵问他话,他慢腾腾地道:“我和娟子今天回她娘家,晚上吃完饭,我妈说孩子发烧了,让赶紧回去,所以我俩才连夜开车回去,可是,谁知道.....谁知道能遇上这么晦气的事儿呢!” “我看了下你的车,车前没有凹陷,那就是没有撞到人”,周启贵说。 周智挠挠头,语气不太确定:“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 周启贵也没再为难他,他和周民再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余情况,便打算上车离开。周智大松口气,迅速地钻进了车里,对王娟道:“今晚真是撞邪了!” 王娟一直都竖着耳朵听车外的动静,早就知道那男人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男人站在过车窗边,或许她也会觉得这是撞鬼了,可正因为亲眼所见,此时听见周智这般说,她擦有点不放心地问:“你确定那个男人不见了?” 周智有一瞬间的迟疑,可语气还是肯定地道:“贵叔和周民都沿路看了好几遍,没见着人,算了,管他是人是鬼,我们也算是尽力了,走吧,回去上柱香,怪邪门的!” 在警车上,周民对周启贵说:“贵叔,按道理说地上那么长一条刹车痕迹,一看就是急刹车,绝对是遇上了什么,才紧急刹车的,不可能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了吧。如果撞着人了,可车头又完好无损,如果没有撞着人,那为啥要急刹车?” 周启贵点燃一支烟,眯眼吐出个烟圈,无语地回道:“就不能是看见什么了?” “可是,大智哥说看见了个男人啊?”周民不太明白,“可那个男人去哪里了?就这么会儿,天又这么冷!不会真是大智哥看花了眼吧!” 周启贵没搭理他的自言自语,他把车窗摇下一条缝,正准备把烟蒂扔出去,恍惚间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再细细一听,那声音又不见了。 “周民,把窗户打开,听听。”周启贵神色冷凝了点,一把将车窗摇下来,把头完全伸了出去。面包车上的周智和王娟看见周启贵这怪异的举动,更是莫名其妙。周智张口正欲问两句,就被周启贵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一阵压抑的哭声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周智听见这阵哭声,一张脸唰地白了下来,他颤抖着嘴唇,做了几次嘴型都失败了,最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句话:“是他!就是他在哭!” 周启贵示意周民拿上警棍,两人循着声音慢慢摸索着方向,所幸那哭声并没有飘来飘去,直到走到一簇沙棘林时,那矮趴趴的丛林里蜷缩着一团黑影,黑影传出一阵又一阵啜泣声,那哭声闻之悲怆。 周启贵蹲了下来,借助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面前的这团黑影其实就是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年轻人。他对着他喊了两声,年轻人没有回应他,喉咙里仍旧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周民直接上前一步戳了下他,这一戳才发现这人几乎是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害怕似的发抖,而是因为失去体温而控制不住的打摆子,他语气很快地对周启贵道:“贵叔,他快被冻僵了......不过人没有死,咱快把他给挪到车上暖和下吧!” 周启贵赶紧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年轻人裹上,这时他才发现,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人,细长的脖颈上是已经风干的血渍,尽管干涸却依旧触目惊心。周启贵简单的扫了一眼,并没有在男人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口。 “周民,这人你认识吗?”周启贵一边托着男人的屁股,一边问。 周民正弯腰等着周启贵把人给挪到自己的背上,闻言认真想了想,旋即摇头:“不认识,应该不是周家村的人。会不会是三样村的?” 男人不太重,周启贵很轻易地就将男人挪到了周民的后背上,周智站在路边,眼睛不错地打量了好几下男人,几息后才激动地喊道:“贵叔,就是他!就是他!他身上有好多血!” 周启贵冲着他说:“过来搭把手!人都快冻死了!” 现在是冬月,正是山城市最冷的一个月,夜晚的气温早已降至了零下十几度,人要是在这样的气温呆一宿,不说冻死也会冻伤! 周智搭了把手,将男人挪到了警车后排,身上还盖上了厚实的军大衣。三人紧盯着男人苍白的脸庞和脖子、脚板上的血迹,都一时无言。
第3章 男人 周启贵沉吟片刻,道:“看他这个样子,不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应该就是附近村的人....我们先把人带回去,等他醒了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周民“哎”了一声,将车门给关上了,和周启贵一起绕到了车前门处,周启贵让周智先回家去,后面的事儿等人醒了再说。周智就等着他这句话,闻言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两辆车,一高一矮就这样在浓雾掩映下渐渐缩成四个小红点消失不见。 三十分钟后,警车开回了寺前镇码头路的镇派出所,今晚是周启贵和周民,还有个年轻民警李侠。听见门外响起的发动机声,李侠打着呵欠从桌子上抬起了头,他揉了揉满是眼屎的眼睛,瞅了下墙上挂钟的时间:01:27。哎,距离交班还遥遥无期啊! 李侠起身倒水,就听见“砰”的一声,门前的挡风帘被大力掀开了,露出周启贵的满是倦意的脸,他正要开口说话,又看见一个垂着的脑袋钻了进来,那脑袋耷拉着,像个没力气的布偶。接着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快,侠客!我撑不住了!” 李侠忙把水杯放下,过去帮着周民把后背上的男人给接了下来。等人一下去,周民立马瘫倒进一旁的椅子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里还嚷嚷着:“这人看着瘦,压下来也够沉的!” 李侠眼睛尖,早就一眼就发现了男人脖子和脚背上的血,他走近了几步,拎起男人的衣袖凑到鼻尖闻了闻,而后面色像是变脸一样变了色! “这人是犯事了?!”他语气肃然地问道。 周民正端着水杯喝热水,没来得及回答他,正巧周启贵上完厕所回,听见李侠的问题,便接过了话:“周智在回村的路上以为撞着人了,打电话给我,我们过去一看,就发现这么个人。” 李侠指着男人身上的血,问道:“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周启贵咳嗽了一声,接着道:“现在还不清楚,人被冻僵了,得等他缓过来才知道具体情况。” 李侠把周启贵往屋里拉了拉,低声道:“你闻没闻他的衣服?” 周启贵眉头一动,他并不觉得李侠这个问题的怪异,相反他很信服李侠,毕竟他是整个镇上唯一的警校出身的科班生。 “衣服上也有血?”周启贵经验丰富,很快就明白了李侠这句话的意思。 李侠重新走回到男人的身边,指着黑色针织毛衣道:“他的衣服是黑色的,血落在毛衣上被吸收了,所以不凑近了几乎难以察觉出来。”他顿了下,接着问:“这人不会真是犯了什么案子吧?” 周启贵心里有点不安,最近几年他呆在寺前镇安安稳稳的当一名民警,处理的都是些鸡苗蒜皮的小事,很少会遇到流血事件了。今天乍一来还真让他有点懵。他将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按了按有点发沉的额头,呼出一口气道:“先看着他吧,明儿一早打听下镇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也只能这样了!李侠也觉得现在面对着哥昏睡的男人毫无办法,一切都只能等他醒了再作打算。 深邃的黑夜犹如一张大幕将人间所有的一切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沉睡的人们在时针左右摇摆间渐渐发出鼾声,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无知无觉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暗无天日的黑一般。 2015年1月21日凌晨四点二十分,寺前镇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像是被鞭子抽打一般地发出了尖利的叫声,一阵又一阵真是“夺命连环呼叫”。 周民睡得迷迷糊糊,这电话铃声吵的他一阵火大,他腾地从行军床上弹起来,眯着眼睛,精准无误地接起了电话:“喂,寺前镇派出所。” “喂喂喂,派出所吗!我们村死人了!你们快来啊!”急促的声音从听筒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周民的耳中。恍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翻开值班日志,握着笔,追问道:“怎么称呼你?你是哪个村?死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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