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康笑了起来,很明朗的、很温柔的那种笑容,他说:“都说了,你对我特别好,遇到你算是我的幸运。” 我没反驳这句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自恋的。 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等到今年五一,我们去学校看看老师吧?” “高中老师?” “也可以都看看。” 齐康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说:“我其实这些年,一直都在躲着老师。” “为什么要躲着老师?” “因为混得不太好,很怕老师问我最近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我怕老师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最好连心疼也不要有。” 我虽然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倒也是理解齐康的选择——他曾经是班级里最优秀的那个人,在他人的夸赞中长大,也被老师们给予厚望,除却部分道德水平堪忧的老师外,大部分老师都是兢兢业业、值得尊重的,而齐康不想面对他们,我倒也可以理解。 ——正如在我们分别的十多年里,我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回到宁县,却总是犹豫不决、近乡情怯一样。 “那这次,要去见见么?” ——倘若不愿意见,我也不想逼迫齐康的。 “要去见见的,”齐康舒了一口气,有些高兴的模样,“我现在考上大学了,也赢了几次比赛,终于可以见见他们了。” 其实齐康的心理状态也不算不上正常,他的思维方式,也和主流推崇的思维方式不太一样。 主流推崇的是“行行出状元”,是“纵使混得不好,也要多去看望师长”,然而恐怕很多人,都无法做到这两点。 ——职位总归是有高低的,混得不好的时候,也的确是不想见人的。 我很高兴齐康终于有了些许成绩,能够坦然地去见过去的人了,我并不觉得他软弱庸俗,我只觉得他很真实,看着又有些可怜的。 这大抵,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 三月底,学校举办了校庆活动,作为优秀校友,我自然也收到了校友会的邀请函——我原本是不想过去的,但没想到齐康当了志愿者,还好巧不巧地负责接待我的班级,我犹豫了几秒钟,也就答应了。 我和大学同学关系平平,但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打磨过十余载的成年人,彼此之间交谈起来气氛还算融洽。 齐康按照学校安排,是在校友活动的后半程出现的,他刚进教室的门,我便冲他招了招手,然后将他介绍给了我的同学——“这是我的太太。” 一时之间,大家的脸色都很精彩。 齐康原本就长得不错,这几年养尊处优,皮肤状态也好,穿着志愿服的时候,乍一看还真像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 有一位老同学心直口快,直言道:“……你这是祸害上小师弟了。” 齐康摇了摇头,很会说话:“我今年三十多了,以前家里有些波折,是去年上的大学。” 一时众人恍然大悟,倒是八卦起了我和齐康的爱情故事。 有一位女同学记性很好,问齐康:“你们是不是大学的时候就在谈异性恋?” 齐康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我们那时候只是朋友,没有谈。” “那就是许皓然单方面喜欢你了,”那位女同学一锤定音,“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班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追他,全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问急了,就说自个是有对象的,对象在老家呢。” 我其实对这些事没什么印象了,但见那位女同学言之凿凿,对上了齐康的笑容,便也回了个笑容,不说什么话扫兴。 “许皓然那时候年年都是最高额度的奖学金,再加上助学金,其实养活自己挺好,但他还要打好几份零工,我们问他干嘛这么拼命,他说要攒老婆本。” 齐康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回我那同学:“他那时候总是托人给我送钱,我就算不要,他还是要硬塞给我。” “是吧,一见他就疼老婆,这么好的男人,你们好好过啊。” 齐康和我那女同学一见如故,两人攀谈起来,把我大学时的那点事几乎都掏了个一干二净。 其他同学有的在看戏,有的在补充一二,一时之间,空气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我见气氛还好,便大方了一次,宴请所有的同学去学校的周边吃晚饭,权当是交流感情了。 酒过三巡,一群三十多岁的人开始给齐康塞红包,直言要“补上份子钱”。 齐康救助似的看向我,我用眼神示意他收下——都是能养活自己的成年人了,我请了客,他们想要回敬一二,这也是礼尚往来。 这份子钱也可以收。 等到酒局散场,齐康的背包里已经塞满了红包。 我们上了同一辆车,没过多久,齐康就枕在了我的肩膀上。 “困了?”我问他。 “想抱抱你。” “哦。” “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事,但我今天才发觉,你为我做过的,比我想像得还要多得多。” “同样的话,改一改可以回送给你,”我按下了车窗,任由晚风吹散我残留的些许醉意,“我以为你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事,但我最近才发觉,你为我做过的,比我做梦梦到的还要多得多。” ——我的整个青春,都在追逐着齐康,都在努力挣扎、想把齐康从狼狈的泥沼中拉出来。 ——而齐康,心甘情愿地踏入泥沼,拼尽全力托举起我,盼望我有光明而璀璨的未来。 纵使我们的手段不同,选择或许是对、或许是错,想让对方过得好一些的心愿,却是一致的。 齐康悄悄地亲了亲我脸颊——他总爱这么偷偷地亲我,还会在认为我睡熟后、偷偷地摸我。 我猜,哦不,我确认,他非常喜欢我。 我看了过去,齐康却不闪不躲,也不害羞,他凑过来,直接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们在车后座接吻,司机和助理习以为常,拉高了车内的挡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还有二更。感谢在2023-04-25 22:27:54~2023-04-26 20: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敌恋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清明节, 我和齐康一起扫了墓。 去年我父母和他父母的坟墓自宁县迁到了平城,我们有空时便会去看看他们,看管墓园的管理员对他人不假于色, 对我们倒是和颜悦色, 多次夸我们“孝顺”。 我们还额外买了一处墓地, 就在两家父母的旁边, 准备等我们百年之后再用。 以前总觉得情谊会变淡、未必能在一起白头偕老,如今却觉得日子过得极快,恩爱至死也仿佛触手可及。 生同衾死同穴, 古人的浪漫,我们倒也想体验一生。 扫过了墓, 絮絮叨叨地同四位老人说了说近日的情况, 我和齐康回了家。 齐康所在的战队在这个月大换血, 和一些旧队员到期解约、同时引入了新的知名选手,齐康作为替补选手倒是没什么影响,但也被摁在了替补席上, 鲜少有出场机会。 我清楚他的情况, 也做好了他来找我求助的心理准备, 但齐康什么也没有说。 他送走了熟悉的队友,从仿佛已经坐掼了的正式选手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他鲜少发什么动态消息,他的粉丝求助无门,竟然都涌到了我的主页, 私信我,叫我帮一帮自个的老婆。 我等了又等,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齐康:“你需要帮助么?” 齐康摇了摇头,说:“不用。” “我问过邵博, 你的状态还不错,作为正式选手上场,也不会拖后腿。” “也只能做到不拖后腿,”齐康叹了一口气,“但战队想赢,需要的是能扭转战局的人。” “你曾经做到过,”我也不怎么冷静、不怎么理智了,“你可以做到第二次的。” “那恐怕很难,我年纪已经大了,”齐康比我冷静一些,他说出了仿佛已经思考过无数遍的话,“我算不上最顶尖的选手,上一个赛季勉强撑了撑,战队如果想赢下去,还是要换年轻的选手、换更强的选手。” “我曾经的队友们都是因为这个理由要么离开了战队、要么降为替补或者二队,没理由我需要什么优待,”齐康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出了很多玩家很爱说的那句话,“电子竞技——没有感情。” 我反手抱住了他,我竟然有一点难过。 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在场上的模样,也真的很喜欢他赢的模样。 我分明是游戏的制造商,分明可以理性地对待游戏、玩家和任何选手,但此刻,却很冲动地想为齐康做什么。 ——好在齐康拒绝了很冲动的我。 -- 五一假期,我们见了过去的老师们一次。 我们并没有回到宁县,而是资助了当地的有关部门,由有关部门组织一批优秀教师来到平城旅游。 借此机会,我们和老师们私下里吃了几顿饭,老师们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待我们很温和。 齐康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当年高考成绩被替换、后来又被迫中止学业的过往——好在最后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经年之后,他依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进入了大学的校门。 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等到散了场,齐康牵着我的手,对我说:“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很多、很多。” “那我也要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很多、很多。” -- 那个暑假,齐康所在的战队赢得了两个冠军,齐康的状态却不太好,唯几的几次上场,表现都有些差强人意。 暑假临近结束的时候,齐康向俱乐部提出了退役申请——邵博原本想留他继续在俱乐部当陪练,齐康却婉拒了。 他说:“我以后要好好学习,有空闲的话,或许会当个主播吧。” 在直播没有兴起之前,很多电子竞技选手退役后不得不面临转行的严峻问题,但直播兴起后,俨然成了选手们的再就业指定地点。 齐康也没有躲过这个“再就业”的定律。 他和最初的几个队友组队直播玩游戏,很快就收获了很多游戏粉丝,用粉丝们打赏的钱给我买了不少礼物。 ——我倒是头一次享受到了被“包.养”的快乐。 实话实说,倒真的挺快乐的。 齐康给我买了不少贴身的昂贵衣物,直到有一日,我见齐康帮我收拾内.裤,才发现他一直叠的都是他给我买的内.裤。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他承包了我的袜子——看起来承包我的衣柜,有生之年、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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