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吃啥? 从法院大门走到停车场的断断几十米,赵以川从“点外卖”到“自己动手”,从“黄焖鸡米饭”到“蟹柳三明治”飞快地纠结,就快决定晚餐吃点没负担的好继续去健身房内卷,某人的信息飞了出来。 裴哲微信昵称就是本名,一如既往没有问候语,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得近乎冷漠。 裴哲:晚餐后有事和你商量。 眉梢一抬,这不就来有趣的乐子了? 赵以川:还没吃饭。 赵以川:包饭吧。 赵以川:差点饿晕在法庭上。 蛮不讲理的三连击闹得裴哲似乎卡带了,好一会儿发给他一个定位。文字没有表情,但赵以川分明从短短两个字里读出裴哲这会儿大概很无语。 “你来。”
第10章 十、像是一场约会 东新区交通干道附近的一条小巷,店铺门脸小而窄,个高点的进门都要弯腰,却是最近虹市火爆得不得了的台海菜餐厅。 赵以川进门时就撞了头,捂着额角在灯光昏黄的店内寻找裴哲。 餐厅暖色调装潢风格与店内弥漫的淡淡甜香刺激着味蕾,服务生穿戴统一的T恤帽子,笑容满面,仿佛进门的每个人都是亲朋好友。店主大概是兔子控,餐厅内兔子元素无处不在,但桌号却极其难找,赵以川原地转了两圈,最终放弃,找了服务生帮忙。 对方听了他报的桌号,领赵以川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走廊。 原来后面别有洞天。 小院子是复古的淡黄墙面,冬天干燥少雨,于是全部桌子都露天摆放,落地灯也做成黄铜材质,温柔地垂下,用橘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浪漫。 赵以川在一排蔷薇花后找到了裴哲。 旁人大都穿着休闲而舒适,惟独他西装整洁,坐姿笔挺得棱角分明。 他哑然失笑,暗道:果然无论环境有多适合约会,观景餐厅抑或花园小桌,裴哲都有办法让他们看上去只是简单的“吃个饭”。 “你来了?”裴哲先一步和他打招呼,“挺快。” 赵以川先打算坐在对面,想了想,又改成坐裴哲旁边。 裴哲无所谓似的喝了口茶。 赵以川单手撑着侧脸,身体前倾,本就岌岌可危的社交距离直接不复存在。他放肆打量一会儿裴哲表情,这才回答:“离律所不是挺近的嘛,我倒挺意外你怎么找到的这儿——该不会本来约了人被我搅局了吧?” 已经有点习惯他过于直白的目光,裴哲淡淡地瞥他一眼,没回答。 自讨没趣,但赵以川一点儿不觉尴尬,他拿过菜单,仿佛刚才那句话不存在似的问裴哲:“点菜了吗?你喜欢吃什么,我记一下。” “我不吃鱼。”裴哲说。 赵以川反驳道:“但你吃寿司啊。” 裴哲补充:“河鱼。” “河鱼怎么了?” “刺多。” 还真有理有据,赵以川笑着,点了个沙茶干面和三杯鸡后把选择权交给裴哲。但裴哲没接菜单,说:“你决定吧。” 他们真像在约会啊。 这句话第二次从心底钻出,带着钩子不轻不重地挠了赵以川一下。 又点了主食和一道特色生蚝,追加两杯特调酒,度数淡,点完才想起没问裴哲有没有开车,赵以川抬头看一眼裴哲的表情,对方若有所感般眨了眨眼。 “说吧,今天要聊什么?”等服务生收起菜单离开,赵以川开了个不怎么高明的玩笑,“我要有新任务了?” 裴哲没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过于认真的神色在橘色光线下也变得暧昧不清,裴哲无声地打量着他,眼珠偶尔一动,恍惚间深情而羞赧,又坚定锋利,仿佛酝酿着一段长篇大论的告白,预备不成功便成仁——赵以川自认脸皮够厚,但仍一下子无所适从起来。 “怎么了?”他难掩心虚只好喝水。 裴哲突然回神,犹豫地将目光从赵以川执杯的手指移开。 他清了清喉咙才说:“要不还是先吃饭吧。” 卖关子? 赵以川不干:“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 裴哲下意识否认,下午裴照雪的那通电话让他如坐针毡,不知怎么对赵以川开口。 恰逢上了一道菜,裴哲拿公用餐具把班尼迪克蛋分成两份,让他的话不太起眼。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要你为难。”裴哲垂着眼,刚才看得投入到出神,现在却不敢面对赵以川了,拐着弯给他道歉,“家里打算……既然登记结婚了,还是办个婚礼好。” 赵以川重复:“婚礼?” 他过分板正的语气听起来仿佛质问。 裴哲本就觉得不妥,将心比心,他要是站在赵以川的角度也会恼怒。 说好领完证就互不打扰的,怎么三天两头提一些难为情的要求?又是见家长,又是领证,被迫和不熟的人演完一整套情侣戏码。 “其实……”裴哲喉头一哽,最后决定把裴照雪和他的想法对赵以川和盘托出,“我急着结婚,之前跟你提过一次,因为泰恒的董事长一直希望我能娶他的小女儿,好让两家继续深度合作。我们明面上不好拒绝,才这么决定的。” 都是利益牵扯,赵以川眼神动了动,没抬头,无聊地把盘中一根迷迭香拨来拨去。 “有印象,那个姓江的大老板。” “泰恒的江德常。”裴哲说着,“念书那会儿他就提过差不多的,但现在不比以前了,肯定考虑的会更复杂——别笑,这年头商业联姻多的是。” “没笑。”赵以川说。 他又在心里补充:没笑商业联姻。 成天在律所、法院跑着见多了人情世故,赵以川看什么都不觉得奇怪,只是裴哲认真解释的模样才让他忍俊不禁。 可这话不好说,赵以川就一直安静了。 裴哲表情有点无奈,继续道:“江董是好意,想让启荣攀上泰恒这个亲家,未来的前途也更好。但启荣单打独斗惯了,确实还不用靠联姻混碗饭吃,再加上我……嗯……我也不喜欢女人……” “我知道。”赵以川说,笑容忽地变得意味深长。 高架上差点引起冲突的话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记忆中,裴哲皱了皱眉,自行打断了还没说完的后续,警惕地看向赵以川。 他再敢提那些事…… 但赵以川却再没其他动作。 “所以你就想用和同性结婚来逃避,是吗?”赵以川问,“恕我直言,这其实不是最优解,撒一个谎需要千百个谎去圆上。” “是。”裴哲颔首,“但我没有别的方法,更快、更有效、更能永绝后患。” 赵以川的嘴角还挂着温柔弧度,眼神却一点一点地冷,只是裴哲不和他直视,感觉不到其中有寒流涌动。 赵以川若有所思:“嗯,想用婚礼拒绝那位江小姐。” “差不多。”裴哲没否认,“如果办婚礼的话,也是借此机会向江董表明我们的态度,他再未达目的誓不罢休,也不会用这种事做文章。” 说的都没错,裴哲了解所有人,裴哲和他们不一样。 裴哲就可以把婚姻当成筹码,放上利益的天平前左右为难精打细算。 赵以川抿起唇。 他很不喜欢裴哲这一点,而这也是毕业后两人再见面时裴哲变得最多的地方。他不知道这些年裴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是恋爱脑,现在成了精明商人,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裴哲对婚姻的态度既郑重又随意,他要接近裴哲兴许会非常难。 任何事物果然都有两面性。 他长久地沉默,裴哲等不到赵以川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居然开始忐忑了,像被一根绳子岌岌可危地吊到了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你……”他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怎么样?” 赵以川和他对视片刻,点头:“行。” 哪怕对赵以川随和态度已经领教过了,裴哲仍暗自吃惊,又想,赵以川刚才犹豫的时间这么长,难道其实心里不愿意吗? 不久前那个关于“赵以川可能有喜欢的人”的念头再次浮现,裴哲恍然大悟了。 他自以为周全地说:“不用担心,婚礼会一切从简,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让姜嘉钰选个私密性强的地方,你……” “没事儿。”赵以川终于重新笑了,“你定就行了。” 裴哲:“其实……” 赵以川打断了他:“我不邀请家人朋友,所以,你定就行了。” 完了,赵以川肯定生气了。 这行字加粗加大地在裴哲脑海里徘徊了三天,他罕见地在开会时走神,没听明白一个数据分析的结果,只得散会后要了PPT温习。 姜嘉钰抱着笔记本站旁边,把裴哲的微表情分析了几圈,问:“裴总,这不行吗?” “我还在看。”裴哲圈起几个表格数据。 姜嘉钰偷偷记下他划重点的地方,预备一会儿给技术部的小姐姐通风报信,又觉得裴哲这段时间时常心不在焉。这会儿看着还好,姜嘉钰便自作主张地说:“裴总,一会儿给您加个下午茶?” “你们想吃就自己点,回头我报销。”裴哲说。 姜嘉钰咋舌。 她半开玩笑道:“您结婚以后越来越好说话了是不是?以前一闻到蛋糕味儿就皱眉头。” 裴哲抬起头,面无表情看向姜嘉钰。 以为说错了话,姜嘉钰“啊”了一声:“不是,裴总,我想说——” “还真有个事想问,你提醒我了。”裴哲摘下看电脑时才用的平光眼镜,擦着,浓密睫毛不安地快速翕动,“姜嘉钰,你是谈了男朋友对吧?” 姜嘉钰:“……啊,对。” 裴哲又不说话了,似乎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这么隐忍……? 姜嘉钰思维飞速运转,上回打电话找裴哲有私事的那个人她还记得,这里头肯定哪儿不对!老板有八卦了! 姜嘉钰压着内心好奇与激动,问:“怎么了?” “就是,我想问你。”裴哲擦完了眼镜,没急着戴,额前碎发凌乱地遮住眉毛,平白无故地给他添了几分迷茫的青涩,“假如你因为提一些过分要求把你的……呃,伴侣惹生气了,但他表面没表现出来,也不发作。该怎么办?” 姜嘉钰:“……” 过分要求,伴侣,生气了。 老板神秘的感情好像遇到一点挑战。 但这是可以回答的吗? 总不能说“裴总您这脾气要惹别人生气可太简单了”。 内心千回百转,姜嘉钰诚实地说:“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如果对方暂时没表现出来的话可能……并不太抗拒您的做法,只是有些下不来台。可能您得哄哄她,比如送点玫瑰花,香水,女孩儿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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