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看看我们其他款?我设计的?”石晴走过来,手搭在那小职员腰上,“看把我们妹妹吓的。” “抱歉,”段璟知道是自己失礼,很快便道了歉,又重新询问,“你设计的那些在哪?” “我可不轻易——” “三倍。” “爽快。”石晴笑眯眯地带着段璟到了旁边一个小柜台,凑在段璟身边给他介绍。 但翻来覆去看了十几款,把石晴这一年设计的成品都看完了还没找到合心意的,段璟也不再多作停留,告别后就匆匆往外走,在门口和一对同性伴侣擦肩而过。 “欸?”关然看着从自己侧边绕过去的男人背影,感觉有些熟悉。 方洄牵着人的手问:“怎么了?” 关然摇摇头:“没怎么,我们进去吧。” 夏天的雨来得有点急,段璟早上从家出来时还是大晴天,此时竟然急促地砸着雨珠,他匆匆回到车中,用季树给自己备着的手帕擦干脸上的潮湿。 他碰了碰左胸前口袋的凸起,稍微松了口气——那是之前和季树的旧的婚戒。 段璟打开手机导航,提速去接季涵。 —— 季树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吃完午饭,外面下的雨有点大,他耐心地把阳台上被吹了雨的花草往屋子里搬,顺便还给段璟发了自己在干什么,问他吃午饭没有。 没隔多久他就听见消息,以为是段璟,便擦了下手拿起手机回。 可他没想到消息是方洄发过来的,一句话加上一个视频链接。 「我不知道有没有认错,发过来给你看看。——方洄」 季树右眼不受控地跳了两下,他点开视频。 是一段不算清晰的监控录像,时间是早上九点多——段璟应该在上班的时候。 可本该在公司开会的他此刻竟出现在了视频里,旁边是一个穿着靓丽的女人,监控拍得不全,但两人的谈笑氛围却还是能另季树心中一颤。 视频不长,也没有人声,只有滋滋的杂音。 季树把那段视频看了第二遍,才给发信息的号码拨了电话过去。 “方洄?”季树开门见山,“视频从哪来的?” “是季先生吗?”关然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我叫关然,上次您在餐厅里见过我的。” 想起来电话那头是谁后,季树的语气稍微控制着缓和几分:“你好,请问那段监控是怎么来的?” “今天我和先生去店里的时候正好和段先生错开,后来到家的时候发现我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应该是落在上午那家店里面了,先生托人查了监控,我才看见段先生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本来以为她是工作人员什么的,后来一个没注意她也出去了,就跟着段先生的脚步,街上面的监控我们就,查不到了……”关然的声音越来越小,于是便更能听见电话那头季树逐渐发颤的呼吸声,“季先生,您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季树要很用力才能平稳呼吸,“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欸季先生等等!”关然鼓起勇气,“先生和我说他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也知道一点您和段先生的,过去,发视频给您是我们商量了一下之后共同的意思,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想让您蒙在鼓里,但是也不要因为一段监控就直接误会,一定要和段先生好好沟通,可以吗?” “好,我会和他沟通的,谢谢你们。”季树挂断电话后切了界面,分别给段璟和陈遂发了消息。 给段璟的:「你在哪?」 给陈遂的:「段璟今天一天都在开会吗?」 那边关然挂了电话后往方洄怀里窝着,抬头看他:“先生,我做得对吗,会不会伤害到季先生?” 方洄不知道关然怎么会这么天真单纯,就在自己坦白之前所有的事之后也竟没有任何嫌隙,反而会反过来担心,于是他伸手捏了下关然微鼓的脸颊,安慰道:“他们之前经历那么多,会有分寸的。” 段璟还是没回自己消息,中午的和刚才的都没回,陈遂倒是回得很快:“段总一直都在开会。”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应该快了。” “好,麻烦你了。”季树回完消息后坐在沙发上,他往外看是一片阴沉。 刚搬进来不久的花草上雨滴将落,被风一吹后打在地上,在季树心中一敲。 他给段璟拨了个电话,忙音随着雷声一起下来。 季树不信段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现在连同陈遂都要将自己瞒着,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 在听完第三遍忙音的时候季树就把段璟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顺手把那段视频转发到聊天框给对方,带上一句——「解释不清楚的话,我今晚就搬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知道自己太过敏感了,可是他没办法,之前的心已经被对方的冷漠撕碎过一次,现在好不容易能凭借着过去那点爱意和对方的努力把心勉强缝合好,却又在生日这天被欺骗。 季树不想赌。 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起身向厨房走过去。 冰箱里摆满了前一天买的菜——段璟说今天等他回家做。 还等的回来吗。 他拿了一块豆腐出来心不在焉地慢慢切着,门铃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刀尖在食指上划过,血珠瞬间盈了出来,刺目的红落在雪白的豆腐中央,看得人心慌。 季树简单抽了张纸包住伤口就去开门,门外抱着一束满天星的时诺谦跳起来欢呼一声:“surprise!季老师生日快乐!” 他的身后跟着陈遂,手里面拎着的是蛋糕。 再往后看就没人了。 季树这才恍然段璟应该是在准备惊喜才会瞒着自己,但刚恢复的那点安全感很快又被内心滋生出来的莫名的恐慌代替。 时诺谦顿了两秒才发现季树脸色不好,后知后觉地问:“季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季树让开门口的空,“进来吧。” “季老师,你的手怎么回事?” 季树勉强地笑着:“刚才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没多大事。” 后又转头看向站着的陈遂:“段璟开会不带着你一起吗?” “段总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处理,就让我先接诺谦过来陪您。” “陈遂,”季树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到底去哪了,你能联系上他吗?” “他去接季涵了,”陈遂才明白没瞒过段璟,“我试试联系段总。” 陈遂开了免提,还是只能听得见忙音。 “季老师别着急,说不定段总只是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也有可能。” “他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回我的消息,电话也没打通,”季树深呼吸一口气,“你们说......算了,不会的,不会的......” 陈遂刚想熄灭手机屏幕,浏览器却突然蹦出弹窗——“因多日暴雨宁市邻村突发山体滑坡,目前正在统计伤者” “季先生,”陈遂把手机递过去,“您别激动,我这就过去。” 季树的视线移到“山体滑坡”那四个字之后就再也移不开了,他死死地攥着陈遂的手机,很用力才能不让自己往坏的地方想。 食指上的伤口因为挤压再次渗出血,透过薄薄的一层纸洇出来。 季树身形不稳,跌坐进沙发里,时诺谦还没来得及扶住他,季树就又匆匆忙忙地起身穿鞋:“陈遂你看好小时,我赶过去看看。” 他最爱的两个人都在那。 他不能躲在这里等消息。 “我和您一起,段总不会让您一个人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而且我开车多,知道哪里可以快哪里不限速,您就让我和您一起去吧。” 季树略带空洞的眼神看着对方,就在陈遂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对方点了点头。 —— 到灾区的时候两人都被拦了下来,志愿者和医护人员前后忙着,季树再心急也不可能直接冲进去添乱。 他在简陋的围栏前踮起脚往前看,心像是要被绞成千万片碎块。 两个人不能失去任何一个。 暴雨仍旧没停,打在季树身上,冰凉地包裹起来,他眼睛里进了雨水,视线不断模糊,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眼睛里出了血丝,酸涩疼痛,季树站在纷乱外望眼欲穿。 “哥——” 季树本以为是幻听,直到他听见了更加清晰的一声“哥”,才茫然去寻。 季涵浑身是泥地跑到他面前,撞进季树怀里哭:“哥!” 季树把妹妹紧紧抱进怀里:“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季涵稍微推开自己和哥哥之间的距离,“是段璟挡在我前面了。” “段璟,他怎么样?他现在在哪?” “他的后脑勺被石块砸了一下,昏迷后被医生抬上担架了,那边人太多了,我只能先出来做登记,他,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别说,我不想听,他要讲的话自己过来讲......”季树握着季涵的手,眼眶通红,“小涵,你说,我还有多久能见到他......” “哥,你别想得太坏,医生说段璟受伤不算严重,应该很快就会被送出来了,你别担心。” “陈遂,你带着小涵去车上,我继续等着。”段璟皱着眉催促道,“快去。” 这会有一队人抬着担架冲季树喊:“让开!” 季树的注意力却全然被担架上躺着的人吸住——那是段璟。 段璟的后脑勺被医生做了简单处理,缠绕在额头周围的纱布上面泥血混在一起,他身上的西装也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本来那身衣服应该出现在餐桌上,在季树对面坐着。 可现在人却躺在担架上,怎么喊也醒不过来。 季树的呼吸被雨水夺去了,他见到段璟之后才开始哭,哭到失声后又用手紧紧捂住,怕段璟醒来先听到自己的哭声。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向医生解释清楚他想陪着段璟一起去医院的想法,随行护士简单询问记录:“请问您是伤者的什么人?” 季树的唇已经因为寒冷而发白微紫,他嘴唇发颤,说了一句什么,护士没听清,继续追问后看见季树抬头压抑着哭腔说:“爱人,我是他的爱人,让我陪着他......” 陈遂开车带着季涵离开了,季树坐在救护车上握着段璟的手。 他的泪早已干涸,夹杂着沙在脸上留下痕迹,看了是会令人发笑的程度。 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狭小的空间里季树重心不稳,扑到段璟胸前,怕压到身下的人,他慌忙就要起身,后背却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季树抬起头,看见段璟温柔的目光。 “小树。” 只两个字,季树刚调整好的情绪便轰然坍塌,沉沉地压在心里,把泪水重新逼出来。
28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