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朗等了片刻,没见周叙白打过来,心想着大概是没听到,于是把手机装回口袋,迎上朝他走来的沈佳兰,往她身后望了望,确定没有别人,才惊异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沈佳兰面上刚见到瞿朗的那点笑意沉下去,神色变得肃穆,说道:“我来看瞿阿姨。” 瞿朗眉梢压低:“……”她是怎么知道的? 大约是瞿朗的犹疑太过明显,沈佳兰解释道:“昨天瞿阿姨和我妈通过电话,我才知道。”她刻意略过了瞿娴的病情,说道:“我妈在外地出差,所以我代她过来看看。” “这样……”瞿朗不清楚瞿娴的打算,既然是瞿娴说的,他便也不再隐瞒,打起精神和沈佳兰聊着天,带她去了病房。 瞿娴睡下没多久,沈佳兰等了半个小时,便先把东西放下,说改天再来。 瞿朗送她出去,不确定能说多少,索性把话题引开到其他方面,目送她坐上自家的车,才转身回去。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爬楼——这是他在医院里唯一能做的运动。 折返爬了三四十分钟,又在楼道里坐了一会儿,等到汗落下去,返回病房冲澡。 从卫生间出来时,瞿娴已经醒了,以往明亮的眼睛半垂着,瞥着放在床头的花瓶,看到瞿朗,问了句:“谁来了?” 瞿朗忙过去帮她把床摇起来,在她背后垫好枕头,坐回床边说:“沈佳兰。” “是她啊。”瞿娴笑了笑,伸手去撩花叶,手没伸到就觉无力,半路垂下来。 瞿朗把花瓶拿到她面前给她看,说道:“您告诉她们了?” “嗯。”瞿娴点头。 “欣姐不是说……”不要对外说吗? “她们没关系的。” 瞿朗想问为什么,又担心瞿娴没力气说太多话。 瞿娴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把花瓶放回去,往后靠在身后的枕头上。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斐雅,听说过吗?” 瞿朗:“运动服那个?” 小时候经常在铺天盖地的广告里听到,最近几年倒是没怎么注意了。 “运动服、运动鞋、运动器材……总之是个运动品牌。”瞿娴停了停,才继续往下说:“除了现在长起来的小孩子,国内大多数人都听过斐雅,她们家也算是老牌企业,知名度很高,但现在的市场份额大不如前了。” 瞿朗:“……” 这和沈佳兰来医院有什么关系吗? 瞿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过段时间,我们要和斐雅成立一个共同投资基金。” 瞿朗:“?” 瞿娴看着他,紫白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轻轻摇头,靠回去,闭上了眼睛。 瞿朗起身想帮她摇床,被她挡回去,“我就这么躺一会儿。” 瞿娴的脸苍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 瞿朗有些使不上力地坐回去,安静地等了两三分钟后,以为瞿娴睡着了,便要帮她拉被子。 手刚碰到被子的边缘,却听瞿娴说道:“下次她再过来,陪人家出去走走。” 瞿朗的手顿住,似乎听懂了,但又不确定,抬头看瞿娴。 瞿娴没睁眼,过了会儿又道:“明年七月……” 瞿朗的生日就在七月,过了七月他就是十八岁。 但瞿娴等不到那个时候。 她好像又困了,话音变得越来越慢,“妈妈提前给你准备礼物了。” ---- 今天还有,争取把狗血这段写过去
第41章 === 一周之后,沈佳兰果然又来了。 瞿娴精神不佳,坐着和沈佳兰聊了会儿天,就赶着瞿朗带沈佳兰去吃饭。 瞿朗无法,只好和沈佳兰出去。 到了外面,天气骤冷,才发觉已经是冬天了。 瞿朗不放心瞿娴,沈佳兰体贴地说不要走远,两人便就近在医院附近的甜品店坐下,点单之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瞿朗有心事,时不时地走神,沈佳兰起了几次话头都是没聊两句就潦草收尾,最后干脆也不再说话,默默吃着面前的丝绒蛋糕。 许久之后,瞿朗才注意到气氛过于沉闷,蓦地回神,尴尬地向沈佳兰道歉。 沈佳兰摇头说:“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打扰你了,你想你的,我自己坐会儿就行了。” 瞿朗:“……” 沈佳兰越是善解人意,瞿朗越觉得不安。 那天瞿娴提过斐雅之后,瞿朗见到冯欣便多问了两句。 原来所谓的共同投资基金,不过是一种帮斐雅集资的手段。 再结合之前瞿娴的种种举动和意味深长的话,瞿朗再是对生意上的事不了解,也能猜到瞿娴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想搏瞿娴的好意,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但也不能因为有所顾忌,就顺水推舟。 真这么下去,对他,对周叙白还有沈佳兰都是问题。 瞿朗手握着面前的马克杯,不断摩挲着杯子的把手,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沈佳兰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若有所觉地放下叉子,问:“你是有话要说吗?” “……”瞿朗的手一停,抬眼看向沈佳兰。 沈佳兰眉眼清晰而恬静,眼神透着超出自身年龄的清醒。 ——不能再拖了。 瞿朗摆弄着马克杯的手一松,两只手交握,推着自己开口,“我上次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沈佳兰自然地问下去,“你们在一起了吗?” “嗯。”早说晚说,早晚要说。 瞿朗下定决心地轻吸一口气,直面沈佳兰,说道:“他是男的。” “……”沈佳兰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男……” 她眨了几下眼,手去摸叉子,摸到之后又放下,坐立难安似的动了动唇,半晌,她怔然又觉得好笑般地说道:“原来……原来是这样!” 沈佳兰的神色中只有惊讶,没有鄙夷或者嫌恶,兀自发了会儿愣,仿佛抓到了蛛丝马迹,倾身问:“是慈善晚会那天那个?” 一个个的怎么都猜的这么准? 瞿朗自己出柜,却不想随意牵扯到周叙白,含糊又有点害臊地蒙混过去。 沈佳兰却不好糊弄,意会地点头,不再追问。 她靠回椅背,陷入沉思,过了会儿,叹气道:“现在怎么办?看瞿阿姨和我妈的意思,是打算让我们尽快订婚。” 瞿朗:“……”果然是这样。 事先没预料到是这种情况,沈佳兰道:“瞿阿姨知道了吗?” 瞿朗道:“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得挑个瞿娴身体和心情都比较好的时候,而且要尽快。 “我……”沈佳兰道:“我也会回去跟我妈沟通一下,你的事我不会说的,就是问问看,有没有订婚以外的办法。” 这样说着,沈佳兰心里却知道,大概率是没有的。 成立共同投资基金,已经是她们家占了好大的便宜,不靠婚姻绑定联结,谁会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拿自己家里的钱打水漂呢? 到时候…… 沈佳兰想到前方等待着她的命运,暗忧着转头往窗外望去。 她本是想转换下心情,却见到外面路边有一个高高的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见她转过头,那男生快速把围巾往上拉,挡住自己的脸转身就走。 “瞿朗,”沈佳兰指向窗外,“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瞿朗顺她的手指往外看,便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冲锋衣的男生背对着他们穿过马路,沿路跑远。 从男生的身型和转身时露出的侧脸,某张有段时间没见过的脸在脑海中浮现——潘阳? “认识的人?”沈佳兰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跟潘阳的冲突仿佛是上辈子的事,瞿朗道:“应该是。” 见他又陷入思索,沈佳兰干脆拎起座位上的包说道:“我吃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回去吧。” 瞿朗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怠慢了沈佳兰,起身道歉,但他的心思确实不在这里,道过歉后去结账,和沈佳兰在甜品店前分开,匆匆赶回医院。 一路上瞿朗都在想怎么跟瞿娴坦白,他打着腹稿,思绪纷乱地走到病房门口,不等推门,瞿娴怒冲冲的声音便从里面爆发出来 —— “你以为我死了,钱就会落到你手里吗?” 瞿娴一惊。 这是在跟谁打电话? 他朝病房里看去,瞿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下床走到了窗边,按着床沿疾言厉色:“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有得是方法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那些东西你尽管发,最好现在就发,马上发,你发出来的那天,就是你坐牢的那天!算上以前的,数罪并罚看看你要蹲几年!不信你就试试看!” 说道后面,瞿娴因为气血不足,声音都是飘的,没有一点力道,语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瞿朗从没见过这样的瞿娴,倏忽想起冯欣提过的电话,顿时也顾不得自己事,推门进去,“妈?” 瞿娴胸口剧烈起伏着,听到瞿朗的声音吓了一跳刷地挂断电话,有些慌张地转身,看到瞿朗,太自然地应声,“你、你回来了?怎么不出声啊?佳兰呢?” “她回去了,”瞿朗走近,“您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哦,那个,没谁。”瞿娴神色躲闪,敷衍道:“工作上认识的人,以前有点纠纷,不是什么大事。” 冯欣说过不像是工作上的电话。 而且,“我听您说‘坐牢’什么的……” 瞿娴有点站不住,瞿朗过去扶住她,回到床边。 短短几步路,走了将近半分钟,瞿娴额头甚至沁出了汗,重新躺回床上,才勉强笑道:“欠钱不还的人,可不是得坐牢么。” 肯定不只是欠钱那么简单。 瞿朗还想问,却见瞿娴的脸越来越白,额头有冷汗滑下来。 “妈?”瞿娴的状态明显不对,“妈您怎么了?!” 瞿娴的眼神越发涣散,瞿朗连忙按下床头的按钮。 在不自觉的窒息、战栗与越来越大的耳鸣声中,错乱的脚步声迅速赶到门口,医生与几名护士推门而入,拉开瞿朗,围了上来。 ---- 全铺完了,下章瓢泼狗血
第42章 === 瞿娴是因为化疗的副作用,外加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冯欣听到消息从公司赶了回来,看到心力交瘁的瞿朗撑在床边,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询问情况。 瞿朗被拍到才惊醒一般抬起头,冯欣只好又问一遍。 什么情况吗? 瞿朗僵滞地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我只听到我妈在打电话,然后……” 瞿朗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几天几夜没通过风的房间,里面混浆浆一片,滞闷伴随着耳鸣,几乎让他没办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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