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敌意的眼光总是很敏感的,辛千玉才扫了两眼,大卫和蕊蕾就下意识地回望过来了,大家的目光交接,气氛一瞬变得有些僵硬。 但大卫和蕊蕾都是很懂得控制表情的人,他们笑了,说:“这不是宿衷和他的小男友吗?这么巧?” 辛千玉冷冷淡淡地说:“是挺巧的。早知道你们来,我们就不来了。” 辛千玉以前给他们脸面,装得挺像个“小男友”的,现在就没这个必要了。他在宿衷面前都不用装了,还在他们面前装吗? 蕊蕾听到辛千玉的口吻,觉得有些好笑,只摇摇头。 大卫呵呵一笑,说:“你们倒是闲啊!新工作找得怎样啊?” 新工作找得怎样?这话说得挺戳人心的。 毕竟,大卫断定了宿衷在金融街是没路走了。 大卫这贱兮兮的笑容看得辛千玉一阵恶心,辛千玉恨不得一个左勾拳上去让他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宿衷说:“不劳关心。” 大卫又说:“有难题要跟我说啊。我们公司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大卫这“大度老板”的样子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说着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晃了晃,好像要跟宿衷敬酒似的。 辛千玉最烦这套,只挽着宿衷说:“快走吧,衷哥,多待一会儿都要没胃口吃饭了。” 蕊蕾听到辛千玉这骄横的口气,也是挺吃惊的。她印象中的辛千玉是挺温吞的一个人,谁知道他还可以这样刻薄。 坐对面的还有一个家伙,看宿衷挺不顺眼的,听到辛千玉这话,就不高兴了,咕哝着说:“小朋友,你什么意思啊?我看你别逞一时口舌之快,断送了你男朋友的前程啊!咱们大卫哥是金融街跺一跺脚都要地震的人,得罪了他,宿衷还有钱给你买名牌吗?” 辛千玉笑了:“大卫哥脚多大码,跺个脚就地震?” 这话说得挺不给大卫面子的,但大卫偏偏不能回嘴。因为辛千玉只是个“小男友”,大卫跟他开口就掉份儿了,所以他但笑不语。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跳出来帮自己维护脸面的。果不其然,蕊蕾就说话了:“大卫哥是大区总裁,还是有点儿地位的。” “大区总裁不就是个片区经理?到底还是给人打工的,都不知神气什么。说到底,打工仔何苦为难打工仔?”辛千玉笑了笑,露出大白牙,“像我妈妈总是教育我,虽然我一出生就是玉琢集团的大股东,十八岁就开上了法拉利,但一定不要骄傲。虽然我刚进了公司没几年就当上了老总,但一样要放下自己的身段,好好地融入公司。就当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打工仔!这句话我总是铭记在心啊!日日告诫自己,就算是董事又怎么样?虽然我手里有股权、虽然董事长是我外公,但我仍只是公司的一份子。就算住在两亿的豪宅里,也要保持初心。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第12章 你有意见 ? 辛千玉的话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流,将大卫、蕊蕾等人都打懵了。他们从震惊中回不过神来,辛千玉就已经拉着宿衷施施然地走开了,留下两道潇洒的帅哥背影,供他们仰视。 桌上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主要研究教育板块的同事颤悠悠的说:“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玉琢集团是家族企业,董事长就是姓辛的……” “不会这么巧吧?”蕊蕾喃喃道,仿佛想起什么,“对了,辛千玉说过,他是教英语的。”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古怪了,毕竟,他们原本以为宿衷的男友是个混吃等死的软柿子,谁能猜到他是个体验民生的公子爷? 不过,大卫是输人不输阵,嘴硬地笑:“就算是又怎样?他们全家加起来也挣不够我们公司一个零头。” 这倒是实话,玉琢集团没上市,挣的就是学费,是可以见到底的,和金融行业不一样。正常一个教育集团能挣的钱确实不够资本大佬一个手指头的。 所以说,玉琢集团和大卫的公司比就是一个弹丸。 大家点点头,都说辛千玉不算什么,但其实,谁心里都明白:玉琢集团是姓辛的,但基金公司可不跟大卫姓。 然而,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打工仔在大平台干久了,享受了很多大平台带给他的特权,他便会飘飘然地觉得这是他自己的特权。误将平台的实力当成是自己的实力。 这是很难改变的一种心态,许多聪明绝顶的当事人也未必能看透这一点。 宿衷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这种心态,他是一个很踏实的人。 他的心绪特别平稳,就是刚刚大卫他们的嘲讽,都没影响他的情绪。 辛千玉没那么好脾气,所以才刺了大卫两句。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讽刺其实对大卫不痛不痒,而大卫对宿衷的“封杀”却是实牙实齿的。 辛千玉坐下后,见四下无人,便皱起眉来,问宿衷:“衷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被封杀了?在金融街没路走了?” 宿衷说:“嗯,目前是这样的情况。” 辛千玉原本还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现在听到宿衷这么说了,才算真正看明白了情况,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辛千玉动了动嘴唇,看起来有点儿呆:“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宿衷很平静:“我大概会去华尔街。” 辛千玉懵了一下:“华尔街……?” 宿衷点点头,说:“那边比较适合。” 辛千玉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你说的华尔街,是美国的华尔街吗?” “是的。”宿衷回答。 辛千玉的心骤然紧了。 说实话,华尔街是金融从业者的圣地,能去华尔街那肯定比在金融街好得多。再说了,大卫再牛逼,能在华尔街牛逼吗? 但是,华尔街在美国啊! 隔着半个地球的美国! 辛千玉的脑子有些昏沉:“你想好了?” “我转攻的量化模型,在那边研究起来也比较方便。”宿衷说,“国内这一块还没有起来。华尔街那边会成熟很多。m-global在这一方面特别前沿,研究发展的方向也和我的研究方向一致。” 听到宿衷说到这些细节,辛千玉的脑子忽然被针刺了一样清醒过来。他睁大眼:“是不是m-global已经和你联系过了?你已经计划好去那边了?” 宿衷答:“嗯,已经联系过了,但有些细节的事情还没敲定。” 辛千玉脑子嗡的一声,指尖发凉,像是泡在冷水里一样:“哦,所以你已经定好了要去美国,却不跟我说?” 宿衷道:“还没有完全定好。” “考虑得七七八八了吧?”辛千玉的声音听起来很冷,“你和m-global接触多久了?” “两个多月。”宿衷说。 辛千玉听了,心里又跳了一下:“两个多月了?那就是你跟公司提辞职之前的事情了?” “是的。”宿衷回答。 大卫当时的猜测其实没错,宿衷不是那种一时冲动就辞职的人。m-global和宿衷接触过了,宿衷了解到m-global的环境更适合自己,所以他才顺理成章地辞职了。 大卫倒是棋差一招,以为宿衷跳槽也只能选金融街里的机构,却不知道宿衷已经跳到华尔街了。 但他知道也无用,金融街他还勉强玩得动,华尔街认识他是谁? 当然,大卫不知道宿衷的去向就算了,辛千玉不知道就很打击人了。 辛千玉头痛起来,好像有人用针扎他的脑袋似的。他想到了很多,宿衷干什么,他都是不知道的。宿衷辞职,他不知道。宿衷被挖角,他不知道。宿衷要去美国,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宿衷心里算个什么。 辛千玉有些恍惚,看着侍应上了菜,他也没动筷子。直到宿衷问他:“为什么不吃?”辛千玉才恍然抬起头:“那我们怎么办?” 宿衷似乎没理解。 那句“为什么不吃?”是怎么接上“那我们怎么办?”的? 宿衷问:“什么?” 辛千玉嘴唇发干,他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嘴唇更干了,有些疼:“你去美国,那我们怎么办?” 宿衷说:“我已经和那边说好了,只去一年,一年后会回来。” “说好了,都说好了……”辛千玉嘴唇发涩,“和谁说好了?” 宿衷终于察觉到辛千玉好像不太赞同,他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句话听起来简直像挑衅:你有什么意见吗? 辛千玉脾气暴躁,简直想掀桌。 但他在宿衷面前暴躁不起来,心里那团怒火一上来,对上宿衷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那团火就熄灭了,滋滋冒烟,烫的也是自己的心肺。 辛千玉的精气神都蜷缩起来,他无力地说:“你都决定好了,我能有什么意见?” 说完,辛千玉拿起了筷子。“锦鲤池”配给顾客的筷子理所当然是日式筷子,筷子头很尖,辛千玉手一顿,筷子尖锐的前端就插入了三文鱼柔软的肉里,看着就有点儿痛。 从“锦鲤池”吃完饭回家,宿衷又问了辛千玉一遍:“你是不是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辛千玉像一个生了闷气的恋人一样说:“不会,我怎么会有意见?” 宿衷说:“真的吗?” “真的。”辛千玉大声说,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宿衷、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宿衷说:“那就好。” 辛千玉觉得自己快心梗了。 翌日,辛千玉上班的时候,特别的心不在焉,看漏了好几个数字,还是教研部的朱主任提醒了他两句。朱主任是公司老人了,而且和辛家是有亲戚关系的,所以对着辛千玉也敢挺腰子,便端起老前辈的态度说:“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要太浮躁。啊,要用心,教育是要用心才能做好的。” 辛千玉平时气焰是很盛,但还是懂得“错就要认”的道理的,这次确实是他工作出错了,所以没有怼人,朝朱主任点点头,说:“还是多亏您了。不然还真的会出错。我以后会小心的。” 朱主任好像也有些意外,好像没料到这位脾气出名大的辛公子会那么轻易服软,原本准备的一车子话就倒不出来了,他便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照例的,辛千玉和朱珠、朱璞一起午饭。他对二人说了宿衷要去美国的事。朱璞听了,便很不高兴:“这么大的事,他跟你一句商量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男朋友啊?” 尽管辛千玉也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听不得别人说宿衷的不是。于是,辛千玉便争辩道:“我在集团里调岗也从来没跟他商量过啊。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不太干涉对方工作的事情。” “哦。”朱璞说,“那你不爽个什么劲儿啊?” 辛千玉被堵住了,气哼哼的不说话。 朱珠皱起了粗粗的天然眉,说:“恋人之间还是把话说开比较好吧!如果你真的不开心,还是应该跟他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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