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点儿小高兴。 连翁承先都觉得稀奇,走出会议室听着徒弟摇头哼歌,出声问道:“这次你怎么不急了?” “师父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瞿飞从岛民抗议开始,看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都像跳梁小丑。 他见翁承先仔仔细细打量他,神秘一笑道:“害,不就是岛研院和岛资实业背后的弯弯道道吗?本来我还不知道岛上那群家伙抗议个什么,夏英杰一发话,得,原来是盯上建材这块肥肉了。” 任何建筑工程,建筑材料都是一门大生意。 原本南海隧道的项目,夹杂了岛资实业的影子,瞿飞就很不高兴。 可律风带来的新材料实验数据,他从头到尾理清了国内研究院和制造公司的实力之后,瞬间觉得格外安心。 就岛资实业买办那点儿能力,拿出来的洋货必定被中国制造秒得渣渣不剩。 建材这一块,他真是完全不怕什么抗议示威。 瞿飞端详着同样情绪平静的翁承先,神秘兮兮问:“师父,咱们肯定有后手吧?” 他等着师父许诺“南海隧道必须中国制造”“国家提过要求不准外资掺和”,却只等到翁承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翁总工什么都没说,只是叮嘱道:“我们尽快画好设计图,就是最可靠的后手。” 宝岛中央研究院在等国院愁眉苦脸自乱阵脚。 网络也在等国家发声,给出实际行动。 然而,抗议还在继续,新闻仍旧相安无事。 就跟这场宝岛上的聚众,仅仅是退休老太太老大爷公园遛弯一般,算不得大场面。 于是,国际闹得沸沸扬扬的南海隧道事件,落在项目组里还是一件事—— 赶工设计图。 设计室里的忙碌程度,随着国际抨击的声音逐渐提高。 哪怕是早早先生律风,都不一定能成为每天到达设计室的第一人。 因为,瞿飞更早。 这位不抽烟会死的家伙,似乎下定决心要戒烟。 他咬着没点燃的烟头,眉头皱得死紧,一直在做桥梁受力的测算复核。 律风走过去,瞟了一眼瞿式茶缸。 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茶叶,浓得发黑。 “你昨晚没睡?” “怎么可能。”瞿飞咬了咬烟头,看也没看他,说话模模糊糊,“早上睡不着而已,顺便来把g07到g12的桥基重新算算,总觉得哪里没对。再算一遍才踏实。” 律风时常熬夜熬得别人心惶惶。 现在瞿飞熬夜熬得律风心慌慌。 毕竟,测算复核是个精细工作,稍微脑子不清醒都可能算错数据,导致复核白给。 律风不放心,垂眸看他仔细计算。 那些复杂的公式带进去给出的数值,一一对应在图纸上。 瞿飞看起来神志不清,算得格外迅速,视线一扫,键盘一敲,烟头还没咂摸出味道,立刻就结束了又一座桥基的复核。 律风比他慢一点,但是得出来的数据别无二致。 不说瞿飞的脾气性格如何,至少认真对待工作,确实没给翁总工丢脸。 设计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他们看到律风习以为常。 看到瞿飞震惊无比。 “飞哥,这么早?” “你和律工要在这儿打地铺啊?” “诶,这桥基不是昨天才算过,怎么又算?” “去去去。”瞿飞烦不胜烦,终于停了手上的活,摆手赶他们走,“我再算一次不行吗?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得义正辞严,律风都笑出声来。 瞿飞哪次不是仗着自己实力,自信自负地扫一眼完工设计图,就赶紧在本子上写好进度。 没想到,现在这么谨慎。 “你之前好好核算,不就不需要现在这么重复工作了。” 瞿飞瞥了律风一眼,“不是重复工作,是大功告成之前的仪式。” 他把咬烂的烟头吐进满是没点燃香烟的烟灰缸,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浓茶。 “仪式感!懂么。” 很有仪式感的瞿飞,进入了设计图收尾阶段,反而变得小心翼翼。 他抖了抖草稿纸,往旁边一扔,说道:“岛研院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跟岛资实业内外勾结。我得快点把设计图给核算完,赶在他们奸计得逞前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律风听完,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知道了是他们的奸计,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提刀过去,把人全杀了呢。” 瞿飞的暴脾气被律风一顿调侃,却面不改色。 对,他当然是想提刀杀人,把那群兔崽子全砍了。 然而,师父说得对,吃里扒外的何止岛研院一个夏英杰,只有画好设计图,建好这桥,才能把居心叵测的人连根铲除。 瞿飞想通了,他说:“我要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态,向你学习。只要我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 宣布要向律风好好学习的瞿飞,确实变得大不相同。 做核算不抽烟了,赶工学会挑灯夜战了。 直到设计图最后阶段,他们还把建设集团高级工程师请了过来,全员一起做最后的确认工作。 翁承先和众多经验丰富的工程师仔细审图,设计师们如临大敌,没有人敢懈怠。 等到翁总工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说“不错”的时候,室内没有像预料一般爆发欢呼。 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的空气里,蔓延着语言无法诉说的平静。 始终绷紧的弦渐渐松懈下来,等候最后递交上级,进行终审,就是真正的南海隧道的开始。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付出与辛苦。” 翁承先做过无数次设计图收尾讲话,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们南海隧道桥梁段的图纸,明天会由我直接往上递交。在获得批准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开展下一阶段的工作。” “那么,我先预祝大家,有一个轻松的休假。” “因为只有好好休息,才能在桥梁动工的时候,全力以赴!” 忙碌了一个多月的设计师们,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即使这才万里长征第一步,也无法阻止他们为这成功的第一步感到开心。 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规划休假目的地。 连律风也开始思考买几点的机票回家。 忽然,翁承先却笑着说:“律风,我知道你概念模型做得好,所以我请你帮忙做件事。” 律风一听,赶紧回答:“翁总,哪里需要说请。您直说。” 翁承先笑得更加开心,点点头道:“我希望你能给南海隧道桥梁段……也就是你设计的跨海大桥做一段概念视频。” 他带着怀念与感慨,眼神慈祥又给予厚望。 “我看过这么多年轻人做的东西,还是你做的《越江船工》和乌雀山大桥夜景,对我的胃口。” 翁承先几乎看过律风制作的所有概念视频。 《越江船工》风景之中带有浓厚的缅怀与纪念。 乌雀山大桥夜景,则是满腔的骄傲与自豪。 视频就像设计,没有真情动容的人,做不出引发观众强烈共鸣的东西。 南海隧道摆在他们面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桥梁,更是圆满亿万中华儿女梦想的通道。 从他见到铁灰色六方三角格开始,就一直有相同的愿望。 他说:“我想在南海隧道设计方案公布的时候,让全世界看看,属于我们中国的真实声音。” 不是虚伪的自由民主,更不是混乱的示威抗议。 而是横跨135公里,穿越冰冷海洋,仍旧热血赤诚的铿锵决心。
第42章 《南海!中国!》 殷以乔来机场接人的时候, 律风背着背包,独自一人,仿佛跟之前离开别无二致。 可他捧着手机, 不断查看屏幕画面。 哪怕站在殷以乔身边,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看什么?”殷以乔好奇问道。 “南海。”律风将手机递给师兄, “我在项目组里, 录了很多海。” 殷以乔清晰看到屏幕上的蔚蓝海域,固定在相同的角度, 展现出它汹涌的波涛。 就算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这片意义重大的海洋与众不同的壮阔。 他笑着把手机还给律风, 问道:“怎么你在南海看海,离开南海还看海?” “因为我有新的任务。”律风眨眨眼,真诚问道,“师兄, 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南海隧道的概念视频, 比做简单的越江桥视频难出数倍。 律风在寻找专业团队和殷以乔之间, 毫不犹豫选择了殷以乔。 因为,没有人比殷以乔更专业。 他们楼下的工作室, 高配电脑一应俱全。 律风清楚殷以乔惯用的硬件设备,那些价格高昂的工作站、处理器, 可比他慢腾腾的老电脑,渲染得更快更迅速。 殷以乔以为, 律风需要他伸出援手, 协力南海隧道项目的新任务。 居然…… 只是借电脑。 他靠在桌边, 看律风熟练又迅速地霸占了他惯用的设备。 “除了电脑,你就不想再借点别的么?” 这么大一位专业建筑师守在身边,精通建模渲染视频制作, 律风竟然不动心。 “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 律风把背包里录制好的南海,一个一个拷入电脑,认真说道:“而且南海隧道的设计和跨海大桥的模型,只有我知道。我一个人来做就行。” “熬夜赶工来做?” “……不会熬夜的。”律风抬头看他,“师兄你别担心。” 殷以乔怎么可能不担心。 明白概念视频和模型渲染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的人,都清楚一个人完成这些工作是如何庞大的工作量。 律风从南海回来,头发长了一截,脸颊瘦了些许。 皮肤仍旧白皙,显然没怎么在外风吹日晒。 天天都坐室内画设计图了。 明明说好这次回来是休假。 结果休假还带任务的,殷以乔当然不愿意律风三百六十五天无休,伸手就拖过椅子,坐在他身边。 “那我就陪你做。”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惹得律风格外不好意思。 律风问:“越江新区不是建好了要搞落成仪式吗?” 殷以乔笑着瞥他,“我不喜欢去这种仪式,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你后续的项目呢?不是说在考察——” 律风没说完,殷以乔就伸手捉过鼠标,帮他点掉屏幕提示,熟练的帮他继续导入数据。 殷以乔说:“我的下一个项目已经选好了,不用再做什么考察,我这段时间都很闲。” 电脑屏幕的冷光,照在他专注的眸子里,反射出温柔似水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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