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前监工、定时检查,有耐心负责的余工在场,殷以乔半个月去一次就行。 于是,律风在国院朝九晚五,殷以乔在工作室里画画。 那幅搁置许久的《山水逍遥》,干涸的画布总算铺上了新的痕迹,以完美的模样挂在了他们家的客厅。 青色山水,银白湖面。 律风每次回家,见到殷以乔亲手绘制的巨幅油画,焦虑的思绪都会被慢慢抚平,显露不出半点儿烦恼来。 他假装无事发生,思考怎么不着痕迹地提起菲律宾,探探师兄口风。 谁知道吃晚饭的时候,殷以乔却问:“易工是不是要去菲律宾了?” 毕竟菲律宾停战,新闻都在播出援菲项目即将重启的消息,殷以乔会问并不奇怪。 律风斟字酌句,“对,毕竟停战了,好几个项目中断这么久,拖下去对中国和菲律宾都没好处,过两天他就走了。” “那你去吗?”殷以乔又问。 律风愣在当场,心中思绪百转。 就这么两三秒的空隙,殷以乔无奈摇了摇头,肯定道:“果然你要去。” 律风眉头都皱起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新闻播报里绝对只会提及援菲项目重启,不可能说出中菲建筑交流会的消息。 因为,这是保密的邀请会,只有他们到达菲律宾,正式展开交流,新闻上才会出现代表团具体成员的信息。 然而,殷以乔猜透律风,早就不用靠新闻了。 “你晚上说梦话。” 律风:? “说你对不起我,很难过。” 律风:?? “而且你发誓,这次去菲律宾回来后,这辈子都不离开我了。” 律风:!!! 殷以乔三连击,说得律风目瞪口呆。 他捧着汤碗,后背到脖颈烧得通红,几次张口想解释,却被心里的呼啸剧烈震颤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说梦话! ——还把要去菲律宾的秘密给说了! 律风表情不亚于泄露国家机密一样难以置信。 殷以乔勾起一丝笑意,夹杂着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骗你的。” 他说了实话,“是瞿工给我打电话,打听你的情况。说你在项目组怎么聊天也不说私人事情。家里什么情况他完全不清楚,每次让填紧急联系人又留的我,所以特地感慨了一下,你去菲律宾开会,家里会不会有人担心。” 在同事眼里孤家寡人的律风,除了工作让人敬佩,私人生活完全成谜。 他始终一个人扑在工作上,没有什么温香软玉、红袖添香,只有最开始面试时流传了多年的誓言。 坚定不移地践行着他不结婚、不缺钱的承诺。 这么一个像风一样,国家哪里需要就飘到哪里的家伙,根本不是应该被他困住的人。 殷以乔一旦想通,就格外宽容。 “你想去就去,就当旅游了。” “但是,你出了事必须告诉我,不准跟上次发烧一样,还要我去问别人。” 殷以乔大公无私,律风倒是为自己这几天的挣扎纠结羞愧。 他将晚饭的热汤一饮而尽,“不会了。以后我有事,第一个告诉你。” 逃避才是真正的软弱,他必须得变得更坚强才行。 中国代表团,带着任务前往菲律宾,进行建筑交流。 约马尔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满是傲慢。 他不清楚总统又发布了什么新项目,引得中国前来借着交流名义协商。 但是,挑起战争、尚在和谈之中的匪首,拥有新款美式坦克、导弹,随时都可以冲着中国负责的项目,再来一次袭击。 然后,让美国去建设它们。 他完全不在乎这场中菲建筑交流会,可出于对狡猾的中国人的忌惮,仍是安排了不少新闻媒体到场,帮他探听消息。 会场里几十家新闻记者,早就架设好了摄影机相机。 无论是菲律宾本土媒体,还是国际报社,都做好了功课,等待神秘的中国代表团出现。 早上十点,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了交流会现场。 记者们有序地涌上去,见到了他们想要见到的人。 南海隧道总工程师翁承先,头发花白,走在了桑托斯身边。 紧随他其后的,则是记者们期待已久的乌雀山大桥、南海隧道跨海大桥设计师律风! 震惊全球视野的年轻设计师,穿着衬衫西裤,沉默严谨得像是翁承先的助理。 然而,他们一踏入会场,记者们准备好的话筒闪光灯就快速运作了起来。 “翁总工,中国是否还有机会参与菲律宾城市的重建项目?” “律风,能不能谈一谈你对于南海隧道跨海大桥的设计思路?” “你们这次来到菲律宾,有新的建设计划吗?” 记者的提问声音,中英夹杂,清晰无比。 仿佛未曾平息的炮火,直攻代表团队。 他们队伍一路向前,问话都没有消失过。 律风甚至余光见到,金发蓝眼的西方记者,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追问道:“请问,你们对于美国抢走了中国的基建项目,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有的。 律风脸色严肃,目不斜视,做一个成熟的参会人员,随着翁总工走入前方会议室。 ——不选中国建设团队,损失的是菲律宾,又不是中国。 ——中国从来不缺援建国外的项目。 ——哼。 律风以为,自己需要保持严肃内敛的状态,直到交流会结束。 但是,一直接引他们来到会场的桑托斯,在招待他们入座之后,点了点头,那扇占满了记者的大门,就在他们的眼前关上了。 律风参加过不少会议,主办方热衷邀请记者们全程记录、全程参与。 还有固定的记者提问环节,活跃气氛。 然而,桑托斯不像是活跃气氛的人。 “既然我们关上了门,那么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这样的开场白,完全不像什么建筑交流会,更像是一场磋商。 桑托斯坐在席上,认真说道:“我们愿意提供复苏计划的全部项目详细建设内容,希望贵国能够按照菲律宾的需求,帮助我们连通三大岛组。” 开门见山的求助,跟律风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以为建筑师们会在会议中慢慢透露复苏计划的信息,却没想到,会议一开始,资料就双份的发到了他们面前。 一份是《中菲建筑交流会议题》,一份是掐头去尾的数据资料。 上面清晰写明了菲律宾面临的全部建设困境,隐晦地传递着复苏计划将会涉及的招标项目。 建筑师冈萨认真说道:“诸位可以提出任何问题,只要是我们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 翁承先摘下眼镜,认真看着手上的数据资料。 这些参会的菲律宾人,坦诚得令人诧异。 “我不是很明白。”他作为代表团负责人,自然要问个清楚,“你们提供这么详细的复苏计划内容是为什么?” 冈萨并不意外他的问题。 冈萨回答道:“因为我们不相信美国人。” “但是,政客相信。” 会议当天,约马尔打算安安稳稳坐在办公室里,等待新闻直播中国人的意图。 无论中国是来求项目,还是来讨说法,交流会持续这么长时间,总能有无数机会,被他派去的记者试探出来。 然而,他打开电视机,却发现预定的中菲建筑交流会现场,变成了一扇紧闭的大门。 记者们被关在了外面,接二连三采访菲律宾的委员、建筑师、施工单位,根本见不到中国人! “怎么回事?!” 约马尔怒火冲天,一个电话拨给比奈。 在现场忙碌于招待记者的比奈,无奈回答道:“是桑托斯先生的要求。” 他说:“他们刚刚进了会议室,记者还没能入席,桑托斯先生就要求我们安静等到会议结束,再进行会议采访。” 这才菲律宾的交流会历史上,拒绝媒体入内,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桑托斯毕竟是菲律宾国家建筑总公司负责人,虽然不如议员有权力,但是指使一下比奈这样的普通公共建设委员,轻而易举。 于是,一场本该实况直播的建筑交流会,变成了中菲双方建筑工程师、设计师的内部会谈。 记者们就算兴趣缺缺,也敬业地听着菲律宾国家建筑总公司的发言人,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国内建设规划蓝图。 “约马尔先生!戴维斯先生!弗格先生!” 一阵振奋人心的呼喊,将所有昏昏欲睡的镜头吸引了过来。 媒体们激动转头,见到议员约马尔带着美国的建筑工程师们到场,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毕竟大多数记者,都来自约马尔相关的媒体公司。 这时候,他们十分配合地冲上去,明示着约马尔快打碎这场不公正的交流会,让他们进去尽情采访。 “约马尔先生,请问你们是来参加中菲建筑交流会的吗?” “哦,当然。”约马尔笑得礼貌克制,“虽然这是中国和菲律宾的建筑交流活动,但是戴维斯先生和弗格先生,正在为重建菲律宾城市四处奔走,所以我认为,他们应该有能力代表菲律宾,和中国远道而来的代表们,进行一次友好学习。” 说是学习,他却毫不客气地走到了会场紧闭的大门前。 比奈匆匆赶到,守在门外演戏一般阻挠道:“约马尔先生,没有桑托斯先生的允许,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是吗?”约马尔跟他一唱一和,笑着停步,“那你帮我问问他,伟大的建筑师弗格先生和尊敬的工程师戴维斯先生,是否有资格和中国人聊聊菲律宾的事情?” 他话说得不客气,伟大的弗格和尊敬的戴维斯已经面露美国人的骄傲。 在强大的资本主义面前,中国不过是被他们狠狠抛在身后的落后国度,即使举国之力建设出了一些夸张建筑,单论建筑师、工程师的能力和资历,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了主子在场,胆小怕事的比奈,也敢鼓起勇气敲响紧闭的大门。 他在众多记者瞩目的视线里,扬声喊道:“桑托斯先生,约马尔先生及建筑师弗格、工程师戴维斯,想要见见您。” 会议室大门外吵杂无比,菲律宾的会场隔音并不如意。 翁承先正带着团队,聆听桑托斯和冈萨讲述菲律宾三大岛组连通的技术困难。 律风正在翻看岛与岛之间的海峡距离。 所有人都听到了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以及莫名其妙的求见问话。 他们的交流忽然被人打断,第一反应竟然是—— 不会有人通风报信,走漏了中菲私下沟通复苏计划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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