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冉捂着脑袋在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孟蝶也愣愣的看着街道萧瑟的窗外,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瘫坐在副驾驶上。 “喂,小蝴蝶,你没有被强了吧?” 顾小冉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脸,眼看上班时间就要到了,顾小冉可不能让人看见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 “为什么是我被×,不是你被×?”孟蝶立刻精神抖擞的反击。 顾小冉嘿嘿的笑了笑,扯下头发上的发圈,开始重新扎头发,“你不是比我长得漂亮嘛,别人要真有这心思也是看上你啊。” 孟蝶语塞,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就在孟蝶没有回神的时候,顾小冉已经推开车门下车了,顾小冉下了车,走到孟蝶的车窗旁边,握起自己的拳头在在孟蝶的眼前晃了晃,警告说,“所有人都知道我顾小冉是知书达理的淑女,要是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不敢不敢啊!顾女侠!”孟蝶赶忙求饶。 说完,顾小冉转身朝着店里面走去,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她转过头,“喂,小蝴蝶,我们先这样吧,做男女朋友!我觉得这样挺好,但是我们要有礼貌,绝对不可以有不文明行为!我发现你现在挺有趣的,回头我们再约出来玩!” 孟蝶想也不想的点点头,冲着一脸笑意的顾小冉挥挥手,“我没问题。” 说完,孟蝶就驱车离开了。 三月底,夜降临。 冷风像是慢慢变钝的刀锋割在行人的脸上,虽然没有了隆冬的锋利,但是依旧森冷。 韩孝坐在河边的栅栏上,视线平静的看向宽阔的水面,夜晚,城市里面的霓虹灯倒映在河面上,五彩缤纷。 韩孝一言不发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夜色沉沉。 “一艘船孤独的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乌黑的花朵在四周大朵大朵绽开,压在少年的冰冷的眉目,沉沉的、冰凉的的夜并没有让韩孝觉得苍凉,实际上,他向来都是个平静的家伙。 他想起了这首诗——实际上孟蝶说的不全对,韩孝是没有接受全部的义务教育,但是韩孝看了很多书,很多很多,多到孟蝶无法想像。 每个人都有办法充实自己的世界,包括精神病人,包括沉默寡言的人,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跳舞,各自精彩,只是我们不得而知罢了。 韩孝晃动着双腿,一两个小时坐在这里,身后是长长的泛黄的蓬草,但是一个经过的人都没有,他就像是死去的人化作的幽灵,在这里游荡。 韩孝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是金色的戒指,手工打磨的戒指没有什么光泽,显得笨重而敦厚,韩孝无声的笑了笑,抬起左手的食指指腹在指环上来回抚摸。 33|韩家(1) “韩爷,真的不关我事……您饶了我吧!啊……!!” 就在韩孝低着头的时候,两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缓缓的在韩孝身后停了下来,那辆车慢慢驶入蓬草中,然后熄灭了灯火,不一会儿,韩孝就听见一个年轻人凄厉的叫喊声。 不是没有听见凄惨的叫喊声,但是韩孝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与自己的无关的事情,韩孝向来是不会有丝毫在意。 “韩爷,我真的不知道那批货在哪……啊!!!” 听的出是个十分年轻的青年人的声音,在冰冷的晚风里来回飘荡,似乎可以传出很远很远。 但是这里空旷的就像是郊外的坟场,离开市区和马路很远很远,除了围住他的人,没有人会听到,也没有人接话,每次他一张口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伺候。 那小子蜷缩在地上,被围殴了许久,眼看就要奄奄一息的时候,一直交叠双腿坐在轿车后座无声抽烟的男人起身下了车,还夹着香烟的右手挥挥手。 “爸爸。” 为首的年轻男人转过身看着韩城,神情显得很恭敬,韩城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坐在栏杆上的韩孝。 韩添点点头,朝着韩孝走了过去,韩添身后的几个打手也纷纷跟了过去,把韩孝团团围住了。 “这位兄弟,我们正在这里办事,你看你能不能换个地方看风景?” 韩添客客气气地拍了拍韩孝的肩膀,韩孝转过头看了韩添一眼,黑灯瞎火看的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看轮廓和昏暗中的表情,韩添那表情便是不太喜欢多说废话的人的表情。 倒是韩添,总觉得韩孝的面孔模糊但是熟悉,他皱了皱眉头,想要把韩孝看的更清楚,但是韩孝已经转过头去了。 韩孝瞥了韩添一眼,转过头,无所事事的晃动自己的双腿,然后抬起手,借着灯火,看自己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像是看着自己的最心爱的东西。深情无限。 “兄弟,”韩孝感觉一直沉重的手掌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韩添的声音在他的耳后响起,“我奉劝你最好离开这里,立刻。” 韩孝看了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手掌,握上韩添的手背,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惧怕,把韩添的手掌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视线依旧落在江面上。 “你们的事我不管,就当我是个死人。” 韩孝的声音幽幽传来,和今天夜里的风一样的冷。 “喂,让你走你就走!还废话什么,我们韩爷的名声在当地可是响当当的,谁听了我们韩爷的名声不给几分薄面?小子你这是不怕死还是怎么的?!” 站在韩添身后的打手上前警告并推搡了韩孝一下,韩孝没有理会,也没有任何表示,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没想到这个小子是个硬茬。 “大哥,这小子是不是踩着点今天专门过来挑衅的?” 韩添身侧的打手低声问他,韩添摇摇头,表示不确定。 紧接着韩添身侧打手纷纷上前推搡韩孝,韩孝也不反驳也不生气,只是呆呆的看着河面。 “我感觉这小子是个弱智。” 被围殴的青年已经彻底昏过去了,韩城从身边人的手上拿过一把手电筒,缓缓走到韩孝身后,“让我看他的脸。” 韩添伸手把韩孝的下巴捏着,然后掰过他的脸蛋,韩孝完全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看这围住自己的人群。 “啪!” 手电筒被韩城打开,刺目的灯光照进韩孝的浅色瞳孔里,可得看得见他浅色的虹膜。 终于看清楚韩孝的脸,韩添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韩城,“爸爸,他长得……” 韩城皱了皱眉,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屏保。 韩城的屏保上是一张女人的照片,那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笑起来很清纯,穿着粉色的睡裙,坐在床上,怀里面抱着一只粉色的大熊,睁着无邪的双眼看向对面。 “像,真像。” 韩城慨叹,举着手机把自己老婆柳青的照片放到韩孝的脸侧,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韩城顿时来了兴致,抬起手想要抚摸韩孝的脸颊。 “别碰我。” 本来没有挣扎的韩孝皱着眉侧过脸,神情显得很不悦。 韩城笑眯眯的说,“孩子,我叫韩城,你叫什么名字?” 韩孝没有理会他,依旧是不悦的侧着脸,没有皱了起来。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韩城吸了一口香烟,低下头,脸贴近韩孝的脸,对着韩孝的脸孔慢慢吐了一口白色的烟雾,韩孝侧过脸,不看他一眼。 “哎呦,这小表情,跟我媳妇儿一样一样的。”韩城哈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两身突然收敛了表情,神情严肃,扔掉了手上的香烟,“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韩孝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他执拗的保持沉默。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自闭啊?” 韩城抬起双手晃了晃韩孝的脑袋,韩孝任由他摆弄,神情十分冷淡,不是那种故意的冷漠,而是病态的空洞,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人。 韩城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韩添,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就好像在摆弄好玩的小物件。 “说嘛,”韩城一个大老爷们儿,开始用奇怪的甜蜜蜜的语气说话,韩添诧异的看着韩城,然后听见这个总是严肃的爸爸用极其怪异的语调问,“你是不是自闭啊?小朋友?” 韩孝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想起孟蝶之前说的话,韩孝神情越发变得空洞起来。 韩城观察了韩孝一阵,等着这少年说话,但是这个少年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沉默,韩城拿出枪支,愉快的抵在韩孝的太阳穴上,转头看了看自己四周的手下,“反正今天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不如把你这个小子也干掉算了,反正是个智障。” 情况有些诡异,在场的谁都知道韩城是绝对不会亲自动手杀人的,更别说是个小毛孩儿,便没有人拍马屁也没人附和。 韩孝还是沉默。 “果然是个自闭症患儿,”韩城开心起来,毫无预兆的抱着韩孝的脸蛋亲了一口,顺手抬起枪支把韩孝打晕了过去,弯腰把韩孝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环视着四周,“我跟你们说,这特么可能是我儿子。” 韩城又看向韩添,“可能是你弟弟啊小添。” “爸爸,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韩添看向韩孝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我们回家吧,乖儿子。” 韩城低头又在韩孝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抱着韩孝朝着轿车走去。 “老大,这个家伙怎么处理。” 韩添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小混混,“弄醒了,继续打。” 34|韩家(2) “红红,你看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韩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后背倚在沙发上面,手上夹着一支雪茄,他老婆柳青侧着身子正蜷缩着躺在他的大腿上睡觉。 漂亮的柳青穿着一身可爱的卡通家居服,熟睡中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安详。 柳弘刚从医院出来,进了门都还连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先是神色温柔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柳青,然后慢慢地走到韩城的身边,猛地从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抵在韩城的脖子上。 “韩爷,您要是再喊我红红,我可能就要给您放点血治疗治疗了……”柳弘十分冷酷的说。 韩城哈哈哈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仰着脖子离开那渗人的手术刀远远地,摸了摸柳青的鬓角,“哎呀,说什么呢,老弟,我就是开玩笑,姐夫下次绝对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柳弘哼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坐在阳台上的韩孝,那少年还穿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赤脚坐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只是仰着头安静的看着天空和白云,一点都不显得焦躁,也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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