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几个月没摸球了,自己都有些吃惊。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林钦禾,嘴角微微翘着,忍不住有点得意,林钦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好球。” 陶溪瞬间想开屏了。 手感上来后,陶溪越打越顺,在掩护着林钦禾又拿了一个三分球后,全场气氛再次推向高潮。 一班这个仅有五人的临时拼凑队伍,虽然有毕成飞这个不顶事的,和一个实力一般的曹轩,但因为陶溪、林钦禾以及李小源越来越默契的配合,后面几乎全程压着二班狂拿分。 一班女生的口号已经从“一班一班,绝不一般”变成了“一班一班,颜值翻番”。 这一场莫名其妙开始的篮球赛以毫无悬念的结果结束,二班人被打的根本没了脾气,幸好一结束下课铃就响了,看比赛的人纷纷离开操场赶往食堂。 文艺委员江馨云和英语课代表金晶手里都拿着从便利店里买的矿泉水,是打算给林钦禾的,但看到林钦禾手里已经有杨多乐递的水,便跑到陶溪和毕成飞身边。 江馨云抢先一步将水递给陶溪,笑着说:“辛苦啦,你刚才好帅!” 陶溪看了眼那瓶水,他在便利店里看到过,一瓶十二块,抵他在清水一中一天的饭钱,他犹豫了下还是收下了,笑着对江馨云说了声谢谢。 因为刚打完球,他白皙的脸上还沁着一层薄汗,也终于有了几分红润,笑起来时微翘的眼角睫梢都润着潮意。 江馨云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说了声不用谢。 金晶看了眼手里那瓶多余的水,只好扔给了一旁的毕成飞。 毕成飞捧着水瓶受宠若惊,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打完篮球有女生送水,对象还是高岭之花金晶,他刚要张嘴发表一下百字感言,金晶就翻了个白眼道:“这是给林钦禾买的,送你是废物回收利用。” 废物回收站委屈道:“你每次给学神买水,又不敢送出去,何苦呢?还不如给我。” 想给林钦禾送水的女生太多了,但从来没有成功的,并不完全因为总有个杨多乐,还因为单纯的不敢。 金晶恶狠狠瞪了毕成飞一眼,拉着还不太想走的江馨云跑了。 毕成飞自言自语叹气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这条小水沟不好吗?没准以后就成大海了呢?” 然后他拍了拍陶溪的肩膀道:“溪哥,我要去帮体育老师收拾下器材,你不用等我直接去吃饭吧。” 陶溪点头答应了。 心想刚才打球是对的,起码毕成飞终于换掉那个肉麻的称呼了。 他拿着水转身往食堂走,却看到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是杨多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举起手朝他挥了几下。 陶溪脚步顿了下,握紧手里的水瓶朝杨多乐走去。 “陶溪,谢谢你刚才帮我挡球,要不是你,我就会被砸到了。”?杨多乐一直没来得及跟陶溪说一声谢谢,比赛结束后便等在这里。 陶溪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多乐的脸,那双眼睛遗传自郭萍,而天然卷则遗传自陶坚。 明明是和陶乐很相似的长相,他却对这张脸感到厌恶至极。 他提起嘴角笑了笑,笑意没到眼底,说:“不用谢。” 确实不用谢,他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让林钦禾看一眼自己,但这种无聊的举动在杨多乐面前瞬间变的讽刺起来。 杨多乐站的靠近了些,担忧地问道:“那你有没有伤到?那个球好像砸的挺重的。” 陶溪右额角确实有伤口,被头发挡着看不到,他本来都快忘了,此时被杨多乐一提才想起来,不过比起他以前受过的伤,这点伤他从不放心上。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刚想说“没有”把杨多乐给打发走,余光里却突然看到林钦禾在朝这边走来。 于是他伸手微微扒开额角的刘海,用手指碰了下伤口,状若无意地说道:“好像有点疼,不过应该不打紧。” 陶溪露出的白皙额头上,有一块因为破皮和汗水浸润而彻底红肿的伤口,杨多乐深吸一口气,焦急道:“你受伤了,肿了好大一块,怎么会不要紧呢?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下吧。” 这时林钦禾已经走到了杨多乐旁边,也看了眼陶溪额头上的伤口,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陶溪放下刘海,装作善解人意地笑着道:“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们去食堂吃饭吧,晚了就没有好菜了。” 杨多乐却问:“你才来我们学校,知道医务室在哪儿吗?” 陶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 杨多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对一旁的林钦禾说:“钦禾哥,你先去吃饭吧,我陪陶溪去医务室。” 陶溪却看向林钦禾,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用轻快自然的语气说: “同桌,要不你陪我去医务室吧?” 杨多乐愣住了。 陶溪看着林钦禾,面上维持着笑容,指甲却紧紧掐进了掌心。 好像过了大概三秒,又好像很久,林钦禾看着他,说道: “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这是林钦禾第一次答应陶溪的请求,第一次没说“不行”或者“不能”。 陶溪甚至有一种自己幻听的错觉,但他又转瞬自嘲地想,这对杨多乐而言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请求,自己却当宝贝一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心。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嘴角的笑,脚步的轻快却藏不住。 他觉得自己将林钦禾从杨多乐身边抢过来了,虽然只有一点时间,也足够他高兴很久。 这甚至比他小学三年级有一天下大雨,他在放学后看到郭萍举着伞在校门口接他回家还高兴。 不过他很快发现,林钦禾走的路并不是去医务室最近的路。 在开学第一天,陶溪就凭借好记忆把文华一中的地图记得清清楚楚,医务室在学校的西南角,从操场过去最近的路要穿过“百卉园”,林钦禾走的这条路显然要绕一个大弯。 难不成这人是个路痴? 陶溪扭头看向林钦禾,没忍住道:“这么走绕弯了吧。” 但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的想咬舌自尽。 操,乐极生悲了。 刚才他还跟杨多乐说自己不知道医务室在哪。 林钦禾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他露出马脚全在意料之中,明知故问道:“你知道怎么走最近?” 陶溪一愣,突然有点恼怒,散漫惯了的性子一下没憋住,呛声道:“你故意的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音调一个大转弯,用低落的声音委委屈屈道:“故意就故意吧,你开心就好。” “不是。”?林钦禾的语气似乎有些无语,继续道,“我不喜欢百卉园。” 陶溪怔了下,疑惑地问:“为什么?那里不挺多好看的花吗?” 百卉园地如其名,里面精心种植了各式花草,一年四季芬芳满园,陶溪到文华一中的那天,周强还带着他和冯远逛了一圈校园,当时他看到百卉园里正开着不少粉白月季,还想过以后放假有时间来写生。 林钦禾蹙起眉,似乎想到什么令他不适的东西。 陶溪这下脑子转挺快,追问道:“你不喜欢花?” 林钦禾嗯了一声,眉头还微蹙着,看来不仅是不喜欢,简直是厌恶了。 “哦,原来是这样。”?陶溪点点头。 想的却是,完了,他给林钦禾写的每一封信里都画了小桃花,甚至还寄过他画的一幅清水河上桃花流水的水粉画,并颇具心机地给那幅画题名《林花满溪》。 真他妈精准踩雷。 幸好他在信中装成了一个嗲嗲的女生。 到了医务室后,女校医四十多岁,似乎认识林钦禾,对他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看向陶溪,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同学?好像没见过你。” 陶溪坐到椅子上自己用手扒开刘海,心想被校医认识是什么好事吗?嘴上却乖道:“我刚转过来,是他的同桌。” “他的同桌”四个字被他念的轻而快,仿佛是个什么很光荣的身份。 可惜校医没继续问了,拿着药水和棉签给陶溪清洗伤口,一边对林钦禾问道:“小卷毛最近没生病吧?” 明显问的是杨多乐,看来林钦禾经常陪他来医务室。 陶溪一颗轻快跳跃的心脏瞬间沉下去,紧抿着唇。 林钦禾站一旁说:“前几天发了烧,今天已经来学校了。” “唉,这孩子身体真的太弱了,你跟他说,马上要入秋了,少吹点空调,别……” 校医正要继续叮嘱点什么,就听自己正上药的这小孩夸张地惊呼一声,说道:“医生,您轻点,我好疼。” 她愣了愣,这种小伤口她处理过太多次,没一个男生这么喊的,况且她手向来很轻,便说:“忍一下马上就好了,男孩子不要这么娇气,你那个卷毛同学身体那么差都很坚强呢。” “……” 操,陶溪气死了。 一看林钦禾,分明还是那副没表情的脸,但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在笑话自己。 从医务室出来后,陶溪跟着林钦禾继续绕弯路去食堂,路上沉默好久后,突然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山上玩,你应该不知道,山上蛇啊虫啊超级多,有一种小细蛇没有毒,但长的怪吓人的,夏天去山上很容易就被咬了。” 林钦禾没回应,显然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陶溪不放弃地继续比划道:“我小学五年级有次上山砍猪草,就被那种蛇咬了,我对伤口简单做了下处理,非常淡定地把猪草砍完了才去村里的老中医那里弄了点草药抹了。” 说完又怕林钦禾不懂猪草是什么,解释道,“猪草就是给猪喂的草,我们那里的猪不吃饲料的。” 他并不觉得农村的生活有什么羞于启齿的,他只急于证明一件事。 “所以?”?林钦禾语气平淡。 陶溪哽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说:“所以我不怕疼,也不娇气啊!” 对他来说,被人说娇气比说穷要严重多了,属于人身攻击级别! 他小心翼翼地忍着自己并不好的脾气,收起浑身的刺,只是想让林钦禾以为他也很好,很有教养,这下被一个校医说比杨多乐娇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钦禾突然停下脚步,微低头看着他,冷声问道:“不怕疼,所以球来了明明可以躲开,也要故意撞上去?” 陶溪瞬间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突然消失,几秒后又突然涌上大脑,林钦禾看他的目光明明很平静,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剖开了一览无遗,没有一丝一毫狡辩的余地。 明明自己最会鬼话连篇敷衍搪塞,但在林钦禾面前好像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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