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遐心脏跳得厉害,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后天旋地转,他醒了。 呆愣愣地坐在床上时,最讨厌做梦。 陆长遐突然发现自己现在不仅不敢看楚衍之,也不敢看桂花了,更甚者,他也不敢做梦。 他时常睁着眼坐在窗边一整夜。他看月光,便想到楚衍之白净修长的脖颈来,看星光,便想到他的眼睛来,他什么也不敢看,他看什么都会想到楚衍之。 楚衍之这个名字,是想到都会心如擂鼓的程度,哪怕是四下无人的安静夜晚,陆长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难以喊出口。 他想不通,怎么有个名字,叫人嘴都张不开。他百般纠结,觉得说得语气轻了像是轻浮了他,说重了又会吓到他,喊得急了便不合礼仪,喊得缓慢了又怕他等不及。 他憋了又憋,怎样都说不出来,怎样喊都不合适。 好些个夜晚,他都在纠结怎么喊出楚衍之的名字都心头鹿撞中度过,可是他从月光如水坐到晨曦初露,一次也没有成功念出声过。 07 顾安巡从那日之后就默认自己和陆长遐成了好兄弟,天天找他聊天,聊他喜欢的番、喜欢的球星、还有豪门之间各种各样的八卦。 陆长遐只敷衍地应来应去,顾安巡却说得不亦乐乎。 “九中那边开了个很好吃的炸串店。”顾安巡常常说着就换了话题,思维跳跃得很。 陆长遐一顿,他看向顾安巡。 顾安巡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可惜的意味:“我还想去呢,但是要下雨了,我没带伞,今天应该去不成了。” 陆长遐把笔一放,立刻道:“我带了伞,今天就去。” 顾安巡一愣:“啊、啊?” 这、这么迅速?不是,陆长遐这么够哥们啊? 顾安巡在陆长遐异常坚定的目光中愈发感动——他这个兄弟没白交! 当天下得雨很大,秋风粗鲁地把桂花撕扯下来,落到地上,又被暴雨糟蹋得很厉害。 两人到炸串店的时候还没下雨,顾安巡从里面卖炸串,陆长遐说熏得慌,便出去了。他期待又紧张的目光挨个扫过过往行人,人影被雨幕模糊,面孔被伞遮住,陆长遐费尽心思去看每一个人,大多是失望而归。 他想,说不定楚衍之已经走了。 这么大的雨,连旁边卖小吃的小贩都很少,楚衍之肯定被楚家的人接走了。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却依然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再看最后一个。 陆长遐悄悄地想。 他看了很多个最后一个,看到最后人影稀疏,才看到没有撑伞的楚衍之淋着雨慢慢走来。 陆长遐:“?” 他惊慌至极,怎么能没带伞呢! 楚衍之身上都被淋透了,校服湿答答地贴着身,额前的头发也被淋成了一缕一缕地,往下淌着水。 一场秋雨一场寒,陆长遐两眼一黑,楚衍之淋这一场雨肯定是要发烧的!他什么也顾不及想,忙抱着伞跟了过去,秋雨落在他的衣服上,他一点也察觉不到。 临近楚衍之,陆长遐又胆怯起来,他不知道怎么说,他还没有练习好喊他的名字,他只能抱着伞呆愣愣地跟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 陆长遐左右张望了一下,瞄准了旁边的一个小摊,他飞速地跑了过去,躲在小摊贩的三轮车后,见楚衍之要来,忙把伞朝他丢过去。 陆长遐只能透过车底的缝隙去看,他看见伞打到了楚衍之的脚踝,楚衍之停了下来,他的心也跟着停了一下。 “你!”小摊贩揪了他的衣领一下,“干嘛啊?” 陆长遐被他揪得视野错乱了一下,他害怕小摊贩的叫喊会迎来楚衍之的注意,只能着急地给他道:“一份章鱼小丸子,我避一下雨。” 小摊贩拧了拧眉:“我是卖铁板鱿鱼的。” “铁板鱿鱼也行。”陆长遐胡乱地说着。 小摊贩又问:“那你要什么?” 陆长遐正急着呢,这小摊贩还问起来没完,他胡乱道:“都行。” 小摊贩:“?” 陆长遐耳根总算清净了一下,他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再去看那处,水淋淋的地面,只剩了一把孤零零的伞。 陆长遐一怔,茫然地站起身,这次他的视野更开阔了,看见急色匆匆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他那把伞,人来人往,没了楚衍之的身影,只剩下了一把黑伞。 一定是我刚才打疼他了。 陆长遐失魂落魄地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就这么把伞抱到了怀里,他走到了小摊贩面前,给他付了钱,道了一声“我不要了”,便匆匆离开了。 陆长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的心闷闷的、酸酸的,仔细感受来,还有几分疼痛,他抱着伞,在雨中茫然不知所措。 顾安巡踏着水着急跑来,他用衣服替他的炸串挡着雨,看见陆长遐,他不假思索地催促道:“快打伞快打伞!” 陆长遐抱着伞,难过极了:“我不打!” 顾安巡:“?” 他只当陆长遐在开玩笑,便重新道:“别闹了,这雨能把人淋死了。” 陆长遐把伞抱得更紧了,他大声喊道:“我就是不打伞。” 顾安巡似乎是看出来他有几分认真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长遐:“不是?你疯了?下雨天不打伞?——那我们的炸串咋办,淋湿了还怎么吃。” 陆长遐被他一连串的话语弄得烦死了,他崩溃地大声哭喊∶“我不给你打伞,我不吃。” 他哭得实在撕心裂肺,滚烫的泪水混着冰冷的秋雨流进嘴里,顾安巡拿着炸串目瞪口呆地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完了,陆长遐的脑子被雨淋坏了。 他看着这场瓢泼大雨,又担忧地想,那我的炸串怎么办,我一口都没吃呢。 陆长遐一边哭一边抱着伞走,顾安巡去旁边买了一把新伞,一边吃着炸串一边跟着他,陆长遐就这么一路走回了一中。 顾安巡冷不丁地发问:“哭这么伤心——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陆长遐又被他气哭了,在大雨中反应颇大地喊:“你放屁!你才失恋了!你会不会说话!我不跟你玩了。” 他都没谈恋爱呢,怎么就失恋了!顾安巡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样诅咒他! 顾安巡沉默了一下,突然就原谅了陆长遐。他想,啊,果然是失恋了。 08 陆长遐从那天后就不去九中了。 但是楚衍之还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只是楚衍之不会再捧着桂花问他喜不喜欢,也不会往他桌子里递粉色信封了。 他梦见楚衍之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打疼了我,别靠近我。 他试图去给他解释,可是楚衍之转身就走了,越走越快、越来越远,陆长遐跑着都追不上,急得好几次都在半夜醒来。 他喃喃地说:“对不起。” 却只有满屋的漆黑听见过。 陆长遐很难过,那场秋雨明明已经停了,可是他还是感觉那场秋雨下个不停,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万分潮湿,阴霾笼罩。 顾安巡觉得他这样不好,便带着他去打篮球。陆长遐兴致缺缺,顾安巡十分认真地给他道:“这场比赛可重要了。” 陆长遐最近心确实烦,便听了他的话。 那天操场上的人并不多,除了比赛的人,就只零星地围着几个观众。 陆长遐无心比赛,心思乱飞,故而耳朵里时不时会钻进观众讨论的声音。他们有时讨论比赛的情况,有时又去说点别的。 直到他们说起楚衍之。 陆长遐身形一顿,整个人都莫名地激灵了一下,以一种极度刁钻的角度盖了敌方的球。 赛场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陆长遐听不见他们讨论楚衍之的事情了,急得想去找塞子塞他们嘴里让他们别欢呼尖叫了。 还好他们很快又停息了下来。 而那几个观众,还没有讨论完。 一人说:“真的吗?” 另一个人说:“千真万确——楚衍之的第二性别预测是Omega!” 篮球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陆长遐浑然不觉,连躲也不躲,任由那篮球砸中了自己。 ---- 陆长遐:一定是我打疼他了555 楚衍之:习惯性以为是校园霸凌者的把戏,所以就没有搭理那把伞(。
第一百零六章 番外2 情根深种 09 Omega。 陆长遐最熟悉的Omega就是他妈妈鹿温女士,老陆很爱他老婆,恨不得给他老婆摘星星。 老陆说,最是Omega稀有又娇贵,Omega就是要捧在手心里的。 于是老陆当真把疼老婆三个字刻在了骨子里,天天跟他老婆屁股后面宝贝长宝贝短地,偶尔陆长遐跟着鹿温女士去军营看他的时候他也火急火燎地跑来,全然无视陆长遐,殷勤又得意地问鹿温女士怎么来啦。 陆长遐看着就丢人,嫌弃道:“你像只狗一样天天黏我妈妈身边。” 鹿温女士难得沉了脸,斥责陆长遐不要这么没大没小。 老陆颇有一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嘚瑟,他只是瞥了陆长遐一眼,又看向鹿温女士,自得地开口:“给老婆当狗怎么啦,就喜欢给老婆当狗。” 鹿温女士又不好意思了,娇嗔地瞪他一眼:“又胡说。” 陆长遐:“……” 真是没眼看。 陆长遐觉得自己被刚才那球砸得开窍了,他闷声地离开了球场,完全不顾后面顾安巡和其他队友的震声大喊。 陆司令就是陆司令,当真有远见得很。 陆长遐难得对他爹心服口服一次,他想,老陆和鹿温女士教育得对,给老婆当狗怎么啦? 但是他又没有老婆。 陆长遐幽幽地想,面红耳赤地换了句子对象,他小声地重复道,给Omega当狗怎么啦。 10 陆长遐的活泼劲儿又回来了,他好像找到了什么正当理由一般,每天都往九中那边跑,藏在人群中找楚衍之的身影。 他心安理得地想,Omega那么娇贵,受伤就不好了。再者,他那日用伞打疼了楚衍之,总该要赔礼道歉的。 陆长遐美滋滋地想,我要保护楚衍之。 他心里这样想,真到了人家校门口又不敢过去了。他觉得楚衍之身上有魔法似的,他一靠近就心跳加速到近乎要猝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多靠近一点就会出尽洋相。 这样叫人难受,陆长遐却甘之如饴,甚至乐在其中。 楚衍之从校门口走入等待这儿的家长堆的时间其实很短,他走进家长堆,陆长遐就不敢继续看下去了——他怕楚家的人发现他。后来他又想了想,发现自己其实最怕的是楚衍之发现他。 他不敢看楚衍之的眼睛,也不敢喊他名字。他希望楚衍之能看他,又不敢让楚衍之看他。 陆长遐矛盾得很,但每天还是准时绕个大弯来等楚衍之。楚衍之出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有的时候陆长遐能看见他,有的时候看不见。但是只要楚衍之一出来,拥挤的人群中,陆长遐就能精准地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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