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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遐已经洗过澡了，神情还是恹恹的，饭也没吃几口，闻言，他眼眶一红，看起来又是要落泪，他说：“衍哥，我好心疼。” 楚衍之心软了软，主动牵住了他的手，道：“没事了。这件事还没用完，你先调整好情绪好不好？” 陆长遐手抖了抖，他低下头，挑出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肉，把骨头抽出来，喂到了楚衍之的嘴里。楚衍之从善如流地吃掉，陆长遐心还是疼，喂完楚衍之后便把他抱到怀里，陆长遐声音颤了颤，道：“好……” 吃过饭，陆长遐心疼楚衍之，想让他睡个午觉休息一下，楚衍之见他受的刺激实在大，本想答应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俞泽然发来的。 【楚总，楚天城畏罪潜逃了。】 楚衍之目光微顿，他知道楚天城和楚期不会善罢甘休的，也猜过楚天城兴许会逃跑，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他是手往下滑了滑，看到了另一条消息，登时瞳孔剧缩，抓紧了陆长遐的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楚衍之，如果不想南茵死的话，明晚八点，就一个人来北郊废弃楼这里。】 ----
第一百章 楚衍之在准备行动前就让人保护好了南茵，这几天更是专门叮嘱南茵不要出门，他收到这条消息后脑中确实一炸，但随即又飞速冷静了下来，眼见为实，他得先去南茵那里看看，再下定论。 南茵住在很远的城乡交界处，屋子又破又小，楚衍之只去过一次，是在决定行动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月亮很亮，他给南茵说，最近这几天不要出门了，可能会有点危险。 南茵当时正在收摊，第一反应却是回问楚衍之，那你呢？ 楚衍之安抚地对她笑了笑，给她说自己没事，等到事情结束了，他就把她接到大房子里住。 南茵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抬头望了望月亮，第一次鼓起勇气向他提了请求:“衍衍，你能陪我走走吗？” 她说完，又紧张地绞紧了围裙，似乎是怕楚衍之为难，又似乎是怕他拒绝，未等楚衍之回答，紧接着自己慌乱地摆了摆手:“你要是忙的话，就、就不用了……嗐，我这车一股油烟味，也不干净，你，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好。”楚衍之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南茵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她似哭似笑地点了点头，推着自己的小摊，慢悠悠地走着，月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楚衍之在她身边，他想帮她推推车，被她用又脏又累的，谁家总裁干这个活的理由，坚定又严肃地拒绝了。 楚衍之跟她争抢了半天无果，只能放弃了，慢慢地走在她的身边。 那晚月亮很亮，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晚的原因，或者是越来越靠近偏远地带了，连空气都很安静。 楚衍之和南茵一起走了很久，他也忘记了是谁先开口，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我小学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楚衍之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 南茵惊喜地看着他，眼里带着闪闪发亮的骄傲:“好厉害呀！” 楚衍之更不好意思了些。 南茵却是问:“还有吗？” 楚衍之想了想，道:“我初中的时候，考过很多第一名，有的时候会考第二第三名，最差的一次是第十名。” “特别优秀，”南茵的语气很温柔，她难得做起了假设，“光是小学和初中的奖状，都够贴满一面墙了呀。” 当时他们买的房子可大了，衍衍的卧室还有一面空墙，正好用来贴奖状。 楚衍之点了点头，他说:“我还有很多才艺相关的奖状，学科竞赛的奖状。” “唔，那你的卧室那面墙应该贴不满了吧，”南茵推着车，秋风扫过她黑银交杂的长发，飘飘的样子，看起来和楚衍之特别相似，“那就贴到爸爸妈妈的房间吧。” 她很快又絮絮叨叨地否认了:“不然还是贴客厅吧，这样家里的客人来做客就可以看到衍衍有多优秀了。” 她说着说着，话语又温柔了一些:“可是得那么多奖状，一定很累吧。就算不得奖状，没有名次，也不要累到自己呀，衍衍要开开心心的才好。” 楚衍之跟在她身边，听她说着这些想象，心里生出来几分安心感。这种安心感是别人给不了了，陆长遐也不行，只有南茵可以。 他们两个说完了这么一点话，又双双沉默住了。等到很久之后，陆长遐才重新开口:“您是怎么想到来极光找我的？” 南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无奈又认真道:“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她说的“我们”，自然包括已经死去了的楚修竹。 楚衍之滚了滚喉结，含糊地应了一声。 南茵笑了笑，开始正式回答她的问题:“那天我邻居家来找我帮忙，她女儿正好在用平板看直播，我无意间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你了。” 后来南茵连忙找来了那个直播看，才知道楚衍之已经成了极光的总裁，她便跑去了他的公司门口摆摊子。她原本还怀疑是不是只是长得像，但楚衍之走到她面前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确定了，这个就是楚衍之。 她怀胎十月，在鬼门关前亲手抱回来的宝宝。 没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我还以为你改名了呢，”南茵笑了笑，“没想到还是叫楚衍之。” 楚衍之抬头看了看月亮，这才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他曾经有多讨厌这个名字，如今就有多喜欢。 南茵不由自主地抓紧小摊车的把手，她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的丈夫知道的话，会很开心的。” 是他翻了好多遍的字典，才取得名字。 “嗯。”楚衍之轻轻应了一声。 南茵和他走了很久，一直从极光门口走到了南茵租的房子里，在城乡交界处的一个破旧小区里，楼道也破破的，墙皮落了很多，还贴满了小广告。 他们走了四五个小时，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但是楚衍之却觉得好像是转瞬即逝一般，四五个小时，在他被拐走的二十年里，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南茵看着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邀请他来自己租的房子里去，她害怕楚衍之嫌弃。 “我可以上去吗？”楚衍之难受于她的窘迫，便主动开口问道。 南茵连连点头:“好好，可以的。” 她在门口摸索了一阵，这才打开了暗黄色的灯，好像不是很亮了，她有些尴尬道:“前几天闪了几下，就不是很亮了……你直接进来就好，不用换鞋。”她这里没有装地板，还是朴素的水泥地，所以怎么样都可以。 楚衍之点了点头，南茵整个家也只有五六十平方米左右，很拥挤，又井然有序，她只用帘子隔开了卫生间，别的地方连同床铺都暴露在外面。 楚衍之一眼就看到了她床上的相册，南茵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便拿了过来。相册的外面已经被摸出了毛边，看得出来经常被人翻看。 南茵给他打开来，这厚厚的一本相册，记载了楚衍之从出生到五岁时的所有照片，南茵喃喃道:“那个时候，真好啊……一转眼都那么大了。” 楚衍之没见过，他跟着南茵看了许久，南茵指着每一张照片跟他讲当时发生了什么，她说得生动，连当时的细节都可以陈述出来。 “这个时候刚开始上幼儿园，”南茵笑了笑，“舍不得爸爸妈妈，但是又很懂事，只扒着幼儿园门口的栅栏往外看。” 她又翻到一张照片，是楚修竹拍的，她在和楚衍之赛跑的场景:“当时我心坏，跑赢了我的孩子。他问我，怎么会跑那么快，他看起来很难过，嘴一瘪，就开始掉小珍珠。我骗他说我是超人。我可以跑赢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他这才笑了起来。” 她说到这，似乎再次觉得很可爱，没忍住，莞尔笑了一下。 照片已经有点泛黄了，楚衍之第一次经历被父母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他新奇十足，便耐心地听南茵讲，然后一次又一次和照片里小时候的自己对视。 南茵说了很久，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久到陆长遐打来了电话，问要不要来接他回去。 楚衍之这才反应过来，他和南茵度过了一个晚上。他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要先解决楚家的事情，他看向南茵，南茵也看着他，给他说:“去吧，宝贝。” 她一向喊他衍衍，这还是第一次喊他“宝贝”，兴许是一晚上的相处，给她无限的勇气。 楚衍之鼻尖一酸，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称呼反应这么大，他忍了忍，才把涌上来的泪意憋了回去，只是说:“长遐还要一会儿才来。” “那m……我给你做一顿早饭吃吧。”南茵险些说漏嘴，便笑了笑。第一次给他在家里做了一顿早饭，还是热气腾腾的，是白粥配了点小菜。 她坐在对面，托着腮，慈祥地笑着，看着楚衍之慢慢地吃饭，半晌，她喃喃地点评道:“像修竹。” 楚衍之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南茵摆了摆手，尴尬道:“我吃饭很快，我老公吃饭比较细嚼慢咽。” 楚衍之知道了，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吃完饭，陆长遐就根据他发的定位到楼下了，南茵送他到楼下，陆长遐看到他俩长得相似的脸CPU都给干烧着了，脑一抽，脱口对着南茵来了一句:“妈？”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轻轻地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尴尬地补了一句:“阿姨好。” 南茵添了添笑意，只是给他们说:“注意安全。” 楚衍之犹豫了半天，想喊他妈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南茵见他为难，便主动开口道:“衍衍，上车吧。” 她笑道:“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 楚衍之几度开口又没成功，到底还是泄了气，他闷声道:“再见，您注意安全。” 南茵笑着给他摆了摆手。 车一路开出去好远，楚衍之在后视镜里，仍能看到南茵站在原地没有走，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这是楚衍之最后一次见南茵。 他收到短信后便飞速来到了南茵家里，他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邻居走出来，给他说南茵好像离开了。 他大脑一懵，一脚就踹开了这扇没什么防御力的门，门内的场景让他一瞬间目眦欲裂：他派来保护南茵的人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而南茵不知去处。楚衍之喘了口气，过去检查了一下，这些人已经死掉了。 楚衍之呼吸一滞，一股莫大的恐慌笼罩了他，他下意识地脱口大喊:“妈妈！” 房间里自然没有什么回应。 他心尖慌得厉害，他手也止不住发抖，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没有任何办法。 半晌，他拿出来了手机，给刚才那个号码回了短信:楚天城，她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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