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病房里,蒋幸川算是把老太太的心撕裂了。陈年的旧伤没有好好治疗,早就红肿溃烂了,只有割掉腐肉,抹去血水污渍,伤口才有可能长好。 那天覃如梅状态反常,看着不像十分冷酷无情的样子,可一连大半个月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事儿怕是要黄。 蒋幸川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事提前告诉明绪,否则又要他失望一场。 挂断电话,蒋幸川回到卧室,发现明绪已经醒了,正皱着眉揉揉后腰,伸出的手臂上都是吻痕指痕,像雪白绢布绽出朵朵红梅。 蒋幸川一直觉得自己昨晚不算失控,但现在一看明绪满身痕迹,也有些不大确定了。他伸手抚了抚明绪手臂上的痕迹,心疼地问:“疼吗?” 明绪垂眼,看清手臂上的景象连忙缩回被子,只露出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眉心皱着。 蒋幸川以为他不舒服,“怎么了,还疼?” 明绪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有点嗔怪:“你怎么好意思问的啊。” “什么?” “晚上……你也太过分了。”明绪低声控诉,他难得表露分明的情绪,蒋幸川静静听着。 “我都说不来了,你也不听……”明绪顿了顿,低声说:“你都不管我死活。” 蒋幸川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明绪气恼,抬腿踢他坐在床边的腿。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明绪昨晚被折腾惨了,没多久就开始浑身无力,屁股发烫,求饶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可蒋幸川一改常态,不顾他的反抗,越做越狠,那劲头,像是要拆了他似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害怕。 他有点生气。 于是在蒋幸川大腿一侧又踢了一脚。 不重。 但应该能起到警告作用。明绪想。 蒋幸川把他软乎乎的身体从被子里剥出来,心情愉悦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抱着小男生轻轻哄,“宝贝儿,老公教你,下次真想快点结束,你就别在床上说这么多话,尤其是又哭又求饶,我要真能忍住,不是神仙就是大傻。” 明绪愣了愣,不可置信道:“所以……怪我?” 蒋幸川爱极了他这一副小模样,趁他没反应过来,在嘴角偷了个香,盖棺定论:“对,怪你。” 明绪:“……” 就因为这一通胡搅蛮缠,明绪着实气了好一会儿,不给亲不给抱,蒋幸川自食恶果,被赶出了房间。 他在禁闭的房门外笑得像是个智障,敲敲门叮嘱:“洗漱完出来吃饭。” 明绪理也不理,关上门准备洗个澡,收拾衣服的时候,一个信封掉落在地,明绪捡起来一看,是昨天蒋母给的红包。 明绪在床边坐下,拆开了蒋母的礼物。 几分钟后,他扶着腰,哒哒哒跑到厨房,也顾不得还在跟蒋幸川吵架,开口道:“你妈妈给我的礼物太贵重了。” 蒋幸川关上壁冰箱门,回过头来,“给了你什么?” 虽然身为儿子,但蒋母送礼可从没给蒋幸川打过招呼。 昨天在客厅匆匆一瞥,蒋幸川只看到信封里是很薄的一层,他知道里头塞的不是钱,具体送的什么却猜不到。 明绪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 蒋幸川一看,笑了。他母亲还真是大方,往信封里放了两样东西,一张银行黑金卡,一张市中心房屋平面图,可能因为房产证不好塞,他母亲变通了一下,往里面塞了一张平面图。 怪不得明绪不敢收,他母亲阵仗太大,换了谁都得吓一跳。 “太贵重了,”明绪抿了抿唇,“我送的那些跟这个比起来差太多了……” 蒋幸川把东西推回明绪面前,“给你的就是你的,我妈这是下聘呢,怕你跑了,拿钱和房子拴住你。” 明绪脸红:“你乱说什么。” 话没说完,他就被蒋幸川一把抱起放在了台面上,整个人挤进他腿间。 这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尤其发生在事后,明绪昨晚讨教了蒋幸川的厉害,这会儿稍微一点亲密的动作,就能引起他的格外注意。 “怎么叫乱说,”蒋幸川开始咄咄逼人,“收了我家的聘礼,那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敢跑,我就把你抓回来锁在家里,哪儿也不让去了。” 明绪被逼得脸红,却仍然镇定顶嘴:“那也是阿姨给的,跟你没关系。” “哦?”蒋幸川挑挑眉:“明小绪,你是在提醒我要给你下聘了吗?” 明绪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自觉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没必要在仪式感上计较这么多,况且自从搬到一起住后,他就基本没花什么钱了,出行吃饭都有蒋幸川负责,他倒成了一只进不出的小貔貅。 “不用,”明绪低着头,非常紧张,自从被抱到台面上坐着,他脸上的热意就没消退过,“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多吗。蒋幸川想,这还远远不够呢,他想把自己拥有的好东西全部分享给明绪,小男生招人疼,值得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不急,我们慢慢来。”蒋幸川揉揉明绪的侧脸,把人抱下地,“去洗漱吧,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储物间看看,过两天给小姨一家子带什么年货。” 明绪俨然忘了刚刚还在跟人闹别扭,高高兴兴地笑着点头,“好。” …… 新年初三那天,蒋幸川带着明绪开车先到郊外接了父母,然后再一道去小姨家,路程是绕了一些,但这更显得蒋家重视这次会面。 明绪把情况告诉阮敏芝的时候,她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立马叫上阿姨出门买菜去了。 本以为今天一切顺利,但到家门外的时候,蒋幸川却被蒋老爷子逮了个正着。 老爷子久等不来孙子请安,从权闵华口中得知蒋幸川今天要来接父母,一早就守株待兔守在了门口。 老爷子白发苍苍,一双眼睛确实十分精神,他敲敲了拐杖,冷冷道:“幸川,跟我进来。” 蒋幸川只得跟上。交代明绪在客厅等着,他一个人跟老爷子上了二楼书房。 明绪独自在楼下等待,还没坐多久,就见权闵华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明绪知道,他这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权闵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看到了吗,老爷子压根儿就瞧不上你。幸川最孝顺,他一定不会忤逆长辈,如果你还想留一点脸面,就赶紧滚吧。” 明绪捧着瓷杯抿了口热茶,芬香扑鼻,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舌尖的味道,眯着眼又喝了一口。 好茶。 “……”权闵华见他无动于衷,咬着牙道:“明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明绪放下杯子看过来,嗓音浅淡:“没有啊。” 权闵华:“……” 心梗。 明绪转头看向窗外。 到了今天,权闵华在他心里早只就是个可笑的跳梁小丑,再蹦跶也引不起他一点关注。 “别以为见了家长就可以高枕无忧,这个家里还轮不到蒋幸川的父母做主,没有老爷子的点头,你跟蒋幸川就成不了。……你这种人我见了不知多少,表面上装成可怜巴巴的小绵羊,背地里却在想怎么巴结有钱人吧,蒋幸川给你多少钱?比我给你的多吗,你就这么离不开他?” 绕是知道权闵华口不择言,已经有些失心疯了,可明绪还是有点生气,转过头怒视权闵华,道:“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请你离开。”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离开,我在蒋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躺在哪个畜生身下呢,像你这种靠身体上位,不择手段的小贱人,你才该从这里滚出去!” 明绪真的生气了,漂亮的眉眼皱起,正要说话怼回去,就听蒋幸川的声音响起,“明小绪。” 明绪一转头,错愕地发现蒋家一家四口都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各个表情凝重。 唯独权闵华脸色瞬间煞白,仿佛一夕之间失去了活力,颓丧地看向老爷子:“……爷爷。” 蒋幸川走下楼梯,握了握明绪的手,“没事吧。” “没事。” 蒋幸川把明绪拉到身边,对老爷子道:“权闵华是个什么货色您也看到了,知道您喜欢他,养在身边也没什么,可下次再为了他把我叫回来骂,那您就真是被人识人不清了。” 他顿了一会儿,转头对蒋母道:“妈,我们走吧。” 出了这档子事,老爷子是必然要处置权闵华的,蒋父担心老爷子气出毛病,留在了家里陪伴,这次拜年,只有蒋母同行。 出了门,蒋母把明绪拉到后座,关切地握着他的手,“抱歉了小绪,让你一个人待在客厅,老爷子重情,舍不得从小养大的孩子,只有让他亲眼看看权闵华的品性如何,他才会狠下心来,今天是让你受委屈了。” 明绪错愕:“这是早就设计好的?” “不是。”蒋幸川从后视镜看向后座,“是临时决定的,权闵华在老爷子面前伪装得很好,只有面对你,他才会卸下伪装,有了今天的事情,老爷子就算不送走他,权闵华地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宝贝儿,你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 明绪平静下来,心里也有点高兴,“那真是太好了,权闵华这种蠢东西,跟你们家真是一点都不搭。” 他骂完人,才发现蒋母也在一边,有些尴尬,但蒋母很善解人意地摸摸他的头,“小绪说得对,权闵华就是个蠢东西,幸川不会让你再看到他了,以后开开心心的。” 明绪很乖巧地点头,“嗯。” 中午十二点,三人抵达阮敏芝家,一下车,明绪就被后备箱满满当当的年货惊呆了。 后备箱旁,蒋母正指挥着蒋幸川往外搬东西,“轻点,那是我给亲家买的燕窝,熬好了的,别撞坏了。” “那个也要轻拿轻放,里头是名家瓷器。” “慢点慢点……这是你爸从酒窖里现取的好酒。” “这个你别动了……这盒是首饰,我自己拿。” “妈,你是把商场搬过来了吗?”蒋幸川无奈道。 “你懂什么,这是跟亲家第一次见面,不隆重一点人家怎么放心把明绪交给你,你是吃干抹净得了大便宜了,也不想想人家家长同不同意。” 明绪错愕地转脸,他听到了什么……他们煮饭的事情,连蒋母都知道了? 蒋幸川眉心一跳,连忙道:“妈你说什么呢,赶紧上去吧。” 蒋母这才意识到明绪脸皮薄,轻咳一声,先一步走远,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等她走远了,明绪涨红了脸,小声地问蒋幸川,“你妈妈……怎么会知道的。” 蒋幸川:“那天起床,接电话被她听出来了。” 明绪抬手捂脸,觉得面红耳热,没脸见人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都离蒋幸川很远,立志在长辈面前保留最后一丝体统,蒋幸川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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