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继父万有福的那张嘴脸,他盯着单然的脸,裂开嘴笑着说,他会照顾他们兄妹两人的。 万有福因为烟酒而焦黄的牙龈,哪怕是在梦里,那种作呕感觉都真实地不像是在做梦 后来他反复看到单然在房门背后小声地哭泣,小小的身体套在一件过大的睡裙中,怀里抱着老虎布偶。 “然然,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小虎身上有血迹吗?” 他一遍又一遍问,得到的只是单然摇晃脑袋的样子。 不仅仅是老虎布偶上怪异的血迹,还有单然的裙摆,单子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 最开始,单子淮只是以为单然弄伤了自己,或者糟糕一些,是万有福打的,就像经常打自己那样。 但是万有福对单然却关怀有加,甚至在殴打自己的时候,只要单然扑过来,他都会停手。 单然在浴室里独自呆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水流声哗哗响,越来越寡言的单然,还有…… 还有万有福看单然时候的眼神…… “然然,有人欺负你吗?”单子淮换了一种问法。 单然摇头,只有长时间的沉默。 “例如……叔叔?” 那天他因为鞋带没有系紧在湿滑的跑道上摔了一跤,去医务室清理止不住的鼻血,耽误了去接单然回家的时间。 本来应该去接单然下补习班回家,但是眼看着时间实在赶不上了。 “然然,你可以自己回去吗。”单子淮没有办法,只能借了医务室的电话打给单然。 “身边有伞吧,没有的话问老师借一把哦。” “好。” “回去自己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哦。” “嗯。” 单子淮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己始终意想不到,但始终隐隐担忧的画面。 “你在干什么?”单子淮连忙冲向自己的继父。 万有福似乎没想到单子淮居然回来了:“你误会了,我想给她洗个澡,你看她身上都湿了。” “放开她!” 单子淮记得自己抄起身边的花瓶就想往万有福身上砸,不过万有福毕竟是力气更大的成年人,单子淮扯着衣领摔在地上,花瓶碎在了自己身上。 他努力挡在单然面前,花瓶碎片割到了他的脖颈,血一点点淌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单然是什么表情,他只看到那个老虎布偶歪斜在单然的脚边。 “给我滚。”单子淮顺手就捡起尖锐的玻璃碎片,直指万有福的脸。 万有福也自然感觉到单子淮拼死的劲儿了,他不愿冒犯去制服单子淮,低声嘟嚷了一句神经病,就离开了。 单子淮整个人泄下劲儿,手渐渐松开,玻璃碎片又掉在地上,变成了更小的碎片。 “叔叔之前对你做了什么?” 下一秒,单子淮立马转头,情绪激动地抓紧单然的手:“单然你快告诉我,叔叔做了什么?!他肯定做过什么是不是?” 单然咬紧了下唇没有说话。 “去医院。”单子淮拽着单然的手就往外走。 雨下得很大,单子淮几乎是把单然抗在肩膀上才带着她走出室内,单然忽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叫着,甚至抓在自己脖子刚刚割出来的伤口上。 “单然,你怎么了?”单子淮不理解单然为什么忽然会这样,他束缚住单然的身子,心里只有相当大程度的害怕:“清醒点,然然。” 路边的人都避之不及,但是也不走远,围聚在外一圈看热闹。 单子淮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一滴又一滴地渗出血来,砸在地上,化在雨里。 他抱着单然,只觉得无助又狼狈。 雨忽然停下了。 单子淮慢慢抬头,雨水从他的额头顺着脸往下滑,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面前的男人替他们撑开了伞。 “给她吸一口。”赵霖说道,递过来一个喷剂:“我是医生,这是镇定剂。” “家属呢?” 单子淮连忙站了起来,见到刚刚赶到楼梯口的医生朝自己小步跑来。 和赵霖说完了自己的不安,赵霖立马安排了单然去楼下做检查。 因为镇定药剂,单然还出于无意识的状态,单子淮抱着单然一直到写着男士止步牌子的走廊口,等医生接过单然。 之后整个人便无力地瘫坐在墙边,只能无力地紧紧抓着单然总是抱着的老虎玩偶。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出来了,说已经安排单然去住院部了。 “你看她阴*撕裂已经是旧伤了,而且十岁的小姑娘有盆腔积液。”妇科大夫把检测报告递给单子淮,却见单子淮是一副中学生的模样,又收回了手,神情严肃地问道:“你们监护人呢,这么小的孩子,要快点报警啊。” “按照他说的,监护人嫌疑很大。”在单子淮开口之前,赵霖先一步替单子淮解释并问道:“有提取到体液吗?” 见妇科大夫摇摇头,赵霖的眼里透露出肉眼可见的失望。 “那就麻烦了。” 医院窗外雨下个不停,好像根本不会停。 = 回去的路上忽然下雨了,夏天的雨水就是无缘无故毫无道理,而且好像泼下的水,路上人纷纷躲到屋檐下面等雨停了再走,苏哲聿也挤到了屋檐下等了十来分钟,不见雨小,干脆骑车冲了回去。 等从头湿到脚地出现单元楼楼下时候,天就放晴了。 放晴的天气格外明朗,甚至还出现了一挂彩虹,配合西落的太阳怪好看的。 浑身湿透的苏哲聿只能无奈地抓抓头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一看,单子淮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问他淋雨了没有。 手机都湿掉了,摁键变得水淋淋的,苏哲聿甩了甩手机,有点心疼。这是他妈顾珍开学时候给他新买的新手机,里面的孔明棋还怪好玩的。 -还好,淋了一点。 苏哲聿回复。 -别着凉了 -那当然不会的 发完这一条等了一会儿,见没有新的短信发过来,苏哲聿才把手机收回口袋,转身往单元楼走去。 进了家门,家里有点乱糟糟的,鞋柜打开着,乱七八糟的鞋子被随意扔在门廊处,苏哲聿蹲下身子,把一双双鞋子放回柜子里,顾珍平时穿的两双鞋子不在柜子里,看样子离开的很匆忙。 苏哲聿也习惯自己母亲被没完没了的工作喊走,他换下湿掉的鞋子放到门口,然后踮着脚去浴室洗澡,尽量少把地板弄湿。 家里不小,但是因为堆着不少杂物,甚至感觉还没有单子淮小小的房间大,打开灯,虽然平时总是有人住,但看上去好似一间出租屋。 他还挺享受在单子淮家中短短的一个下午,那里有一种他很多年没有再体会到的那种,家庭的温馨。 因为下午时候热了一身汗,苏哲聿开了凉水冲澡,洗完澡也懒得吹头发了,反正家里没人在,换上裤子,就盖了一条毛巾在头顶反复擦来擦去着走出来。 当他对着洗漱池边的镜子把头发擦得乱糟糟时,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是单子淮脖子上那道疤痕。 那个疤痕不像是摔跤,反而像是什么锐器割出来的。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表情,透过镜子,他好像又看到单子淮看着自己一本正经地说,好希望继父可以死掉。 当时他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戳了戳单子淮的额头,说你这小孩这不简单,在想点什么呢? 单子淮耸耸肩,领口那道疤痕也若隐若现了一下。 “我和单然在躲他。”单子淮回道:“但是不可能躲一辈子。” 等苏哲聿把头发擦得半干不湿地走回餐厅,这才意识到餐桌上有一个打包好的必意大利面,一旁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他拿起来接了电话 “小苏,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在洗澡。”苏哲聿懒洋洋地回复,一边把意大利面上的锡纸盖子揭掉,放近微波炉:“你回去了吗?” “项目有些事情,我要回去一趟,下周再回来。” 明明才回来半天不到,苏哲聿在心里想了想。 “妈,你看看中药带齐的吧。” “齐全的。”这个回答一听上去就知道她妈妈并没有去检查。 微波炉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顾珍这时也挂掉了电话。 苏哲聿把热好的意大利面取出来,然后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打开电视,边看电视边吃晚饭。 干吃了一会,他去冰箱里取了一瓶可乐,把吸管插进了杯口,深吸了一口,空调开得温度有点偏低,再喝冰镇可乐反而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家里东西都乱糟糟地放着,客厅的双人沙发只剩下了一个单人的位置,但是完全够了,毕竟很少有人会在客厅呆着,顾珍回家之后总是一副疲倦的样子,不常和自己交流,这周甚至都没见上几眼。 苏哲聿随意地换台,没有什么想看的内容,一直换到末尾几个地方的小电台,正在播放的似乎是关于一个盲人学校的院长涉嫌侵犯女童的社会案件。 苏哲聿皱着眉头多看几眼,报道很短,只寥寥说了几句,据说案件还在进一步取证中,但是因为受害者是残疾儿童,所以取证过程相当困难,一审下来被宣判无罪释放。 “因为看不见所以就质疑孩子伤害的真实性,这是不合理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对着记者的话筒哽咽着怒吼道:“刀不落在自己身上就在不知道疼吗?” 那人细长上挑的眸给苏哲聿的印象很深,不过画面转眼变了。 法院门口街上聚集了十来个人在坐地抗议,还有更多的人在驱赶他们。 画面又一次被迅速切换,下一条新闻开始絮絮叨叨说三伏天如何防范中暑。 “专家认为,大量饮入冰饮反而更容易导致中暑,此外,夏季也是肠胃病高发季节,冰饮容易引发……” 把剩下小半瓶可乐一口气吸完,苏哲聿果然感觉胃部有点不适,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冰可乐的错还是那则极短的报道。
第11章 靠近 苏哲聿给自己补课补得有板有眼,还留了分量不少的题目,单子淮见他性质这么高,便也学得挺认真。 国庆假期过去就是月考了,再之后这个学期都快要过半了。 高三的时间就是过得很快。 不过转念想一想自己既然没有计划参加高考,似乎也没有盘算时间增加焦虑的必要。 单子淮睡前去把替换下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撒上洗衣液先浸一晚,去单然房间里收拾衣服的时候,他又捡起了单然的老虎布偶,盯着之前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没有洗干净的血渍思考着。 也许用新买的衣领净可以洗干净,单子淮在脑子里想。 单然属老虎,这个布偶也是单然出生时候妈妈买的,单子淮对那时候的记忆相当模糊,好像记不清最好,他因为内向寡言在外面会被别的小孩集体欺负,回家之后又常常看到母亲被继父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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