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芒,下班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陈浅河停在周芒面前,从兜里掏出手机,“你都回来啦,把微信也加回来吧。” 周芒想起中午许光辉说的话,笑着扫陈浅河的二维码,“行啊,我正好有话和你说,下班见。” 传媒行业是加班重灾区,忙得时候加班到晚上九十点是常有的事,不过许光辉这个组明显就是在部门里凑数的,没有外勤和策划只用给人改稿,工资低但活少,基本不用加班,六点就能走人。 下班以后周芒给陈浅河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走,陈浅河几乎秒回,让他直接下楼。周芒拿着包走到楼下,等了两分钟,陈浅河骑着一辆小电驴停在他面前,仰头问他,“不嫌弃吧?” 周芒笑着摇头,“我小电驴都买不起,还能嫌弃你?” 陈浅河选的吃饭地是一家他们以往经常去的川菜馆,周芒是西南人,很能吃辣,早几年在川渝采访的时候没少拉着陈浅河一起吃火锅。 服务员上齐菜后,陈浅河又要了几瓶冰啤酒,用杯子给周芒倒酒,自己另开一瓶,对瓶喝。 酒过三旬,他才提起正题,向周芒问起覃文的近况。 周芒头也不抬,冷冰冰答道,“去年走的,没钱办葬礼,火化以后就给送回老家安葬了。” 陈浅河闻言没说话,拿着瓶子喝闷酒,窗外是一条很繁华的小吃街,沾着污渍的橙红灯牌闪得人眼花,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的油烟味,街头巷尾充斥着食客叫骂嬉笑的声音。 半瓶酒下肚,陈浅河把筷子放下,他半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周芒,“周芒,昨天那个是你男朋友?” “不是。” 周芒回答得很干脆而生冷,叫陈浅河有些发愣。 “那你……随便上他车……” “和你有关系吗?” 周芒抬起头直视陈浅河,他的瞳孔很黑,不看人的时候显得很丧气,盯着人看的时候又让人觉着心悸。 “对,是和我没关系,我管不着。”陈浅河自言自语地给自己灌酒,“但我就是贱,我就是好奇,我就是好奇你周芒,是怎么就能和他那样的人扯到一起去的,你不知道他身边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人?”周芒自嘲般笑起来,“我这样的人呗,你好奇我和他什么关系,行啊,我告诉你,我和他上床了,不止一次,很多次,以后还会继续。怎么,陈大记者怜惜我?要来拯救我这个失足Omgea?” “周芒。”陈浅河的声音沙哑起来,他的眼眶很红,死死盯着周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芒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看他,“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陈浅河,这都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陈浅河梗塞起来,“你刚进弥新的时候睡地下室,天天就喝凉水吃馒头,你没抱怨过一句。现在你这样,像个……是为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有机会再回来?我告诉你周芒,弥新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它屁都不是,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为了它,为了那些可笑的东西,你把你自己给卖了……你……” 陈浅河喝得有点多,说话含糊不清,周芒觉得没有继续往下谈的必要,拿着东西站起身,他眉目低垂,郑重地说,“陈浅河,人总是会变的,我早就不是过去的周芒了,有些事你我之间是说不清的,我知道以前你很照顾我,我真心谢谢你。以后就别再联系了,从我下决定那刻起,我就没想过回头。” “周芒……” 陈浅河不甘心地喊他名字,但周芒并没有搭理,结完账后转身离开饭馆,搭公交回了家。 房子里很黑,张穗似乎不在家,周芒简单洗漱后关上房间的灯,躺倒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窗外有夏蝉在鸣叫惹得人心烦意乱。 他出神地凝视着头顶泛黄的天花板,陈浅河说的没错他和江遇野并不是偶然碰到一起的,而是他精心策划的圈套。他把自己送给江遇野,像个婊子一样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但他并不是为了回到弥新也不是为了那些堪称可笑的理想。 他只是觉得人这辈子不能总活得像羔羊一样,总得有点血性,既然上天无法还我一个公道,那我就亲手还自己一个公道。 在一片厚重的黑里,周芒拿起手机给许光辉发消息。 【周芒:老许我有点事,明天不去上班,帮我请个假。】 屏幕的荧光亮起又熄灭,周芒放下手机,把头埋进枕头里,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无力感如同失控的野兽把他吞咽。 从他选择成为记者的那刻开始,这种感觉就时刻伴随着他,像是深渊魔鬼恶毒的诅咒。
第8章 8 发个照片给你解解馋 普爱疗养院位于弥南市北郊,是全市条件最好的疗养院,医疗条件和卫生环境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号,能住在这里的病人非富即贵,光是一个床位就能卖到6位数。 吴心今年刚从护士学校毕业,家里废了很大功夫才把她送进来上班,她自己倒也争气,聪明能干,在疗养院很受欢迎。 这天一早她像往常一样到自己负责的区域挨个查房,前面几间都挺正常但到走廊尽头那间时却发生了意外,房门推不开。 她记得这间的病人是植物人,也没有什么亲属,下意识以为是门出了问题,正想打电话叫人来修,门自己从里面打开来,一个穿着老旧白衬衣和黑色长裤的男人给她开了门,问她是不是护士。 她错愕地点头,说自己是过来查房的,男人笑着请她进来,介绍说自己是病人的家属,平时比较忙所以不常来这。 医院有规定不让医护打听病人和家属的事,吴心虽然好奇但也不敢违法规定,像往常一样检查病房里的仪器和病人的状态,那个男人没有像其他病人的家属一样,看她有没有认真工作,而是坐在病床前,用胳膊撑着病床上,双手合十放在额头前,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思考。 吴心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不敢过问,只是有余光悄悄打量他。她觉得这该是个Alpha,虽然她自己是Beta闻不出信息素,但面前的人长得实在不像Omega,他生得很好看,和电视里的明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只是眉眼太过冷冽,给人一种十分凉薄的感觉。 做完自己的工作后,她转身离开病房,男人起身送他,在他低头关门的时候,吴心看见那被白色衬衣遮住的脖颈上戴着一个由金属和皮革制成的防咬环…… “老师,我回弥新了。”目送护士离开后,周芒坐回到病床边的椅子上,他用手撑着头,在覃文面前碎碎念,“不过他们现在改名字叫弥新传媒,不叫弥新时报了。上面那几个老家伙把报社卖给了新盛,不过你放心,他们还做新闻。” “我这次回去碰到陈浅河他们啦,陈浅河这个傻登还和以前一样执拗的很,倒是老许不一样了,老许他调岗去娱乐部当编辑,听他说有个互联网大厂想挖他,他正考虑要不要过去。深度现在没几个人,但是孙主任还在,她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给大家改稿子,纠正标点符号……” 周芒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面前紧闭着双眼的人,“昨晚我和陈浅河一起吃饭,他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嗯,我说是啊,我认命啦,陈浅河就生气,老师你说他是不是有神经病啊,他老觉得谁都该像他一样,算了不说这个啦,说点开心的事。” “我早上吃上买了一瓶冰红茶,然后中了再来一瓶。我好多年没中过奖啦,虽然只是一瓶冰红茶,但还是很值得高兴呀,我最近总觉得累,一闭上眼睛,过去那些事就翻来覆去的在我的脑子事晃,说真的老师,我也不想继续当记者了,我好累,真的好累……” 周芒放下胳膊,趴在病床上,柔和的日光透过一边敞亮的窗户照到他的身上,他合上眼睛,骤然想起他大学毕业那天的光景也是这么好,他穿着学士服和刚从报社赶过来的覃文在学校门口的爱因斯坦像前合影。 覃文问他真的想好要去报社工作了吗? 他说对,然后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覃文笑着回答,“那你可得做好时刻战斗到底的准备,这是做记者的命。” 恍惚间周芒抬起头,他看着覃文疲惫地笑起来,无声道,“老师,我记得呢。时刻战斗到底。” 话音一落,周芒站起身,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病房,走廊里空荡荡的很安静,他靠着边一路向前,低头离开疗养院。 外面的日头很大有些晒,但周芒的手却格外的冰凉,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边火红的太阳,那种悲愤而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从包里掏出一瓶喷雾型镇定剂对着自己喷了几下,然后招手拦车回市区。 一天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周芒上午去完疗养院,下午在市里随便转转天色便彻底黯淡下来。他给张穗打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在市场买完菜便往家里走。 西市区的菜场离他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中间只隔着三四条街,但却是这片区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因为附近酒馆多,一到晚上经常有醉鬼出来闹事。 周芒提着装鱼和菜的袋子刚走到一半,几个Alpha突然从一边的巷子里窜出来堵住他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染着黄毛,胳膊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贱兮兮地对着周芒笑。 “有事?”周芒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看向他们。 对方用手摸着下巴,猥琐地打量他,“喂,你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Omega一个人走夜路是很容易出事的吗?” “所以?” “你很漂亮,陪我们哥几个玩玩呗,哥们怜香惜玉会让你很爽的。” 黄毛的话音刚落,一股难闻的Alpha信息素向着周芒袭来,周芒微微皱眉,他无奈地轻声叹气,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一边,然后解开了衬衫的前两个扣子。 “呦,这么主动?”黄毛傻笑着和同伴打趣,“今天算是捡到……”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芒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颈圈,但那并不是防咬环,而是特殊抑制环,柠檬草信息素像是猛兽一般朝着几个Alpha袭来,不过几秒的时间,他们体内的信息素便在高阶Omega信息素的诱导下开始暴动。 Alpha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陷入信息素暴动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处理不好会出现严重的身体缺陷甚至会影响到精神变成疯子。 周芒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西红柿,然后拎着袋子从几个跪倒在地的Alpha身边路过,掏出高强度抑制剂往周边喷了几下。 他咬下一口鲜红的果肉,讥讽似地盯着他们,“虽然人类在本质上和动物是差不多的,但是也不能随便发/情哦,从进化的角度来说,并不是每一个物种的雄性都有和雌性交配的资格,像你们这样胡乱发/情的东西是会被自然选择淘汰的,毕竟社会不需要垃圾,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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