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啊,彗彗。”郁哲笑着对他轻声。 郁彗难受地说不出话来,他抓着郁哲双臂又不忍用力,心头又急又疼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对郁哲追问到底,在他亲弟弟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曾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可是现在他却成了最一无所知的那个。 他眼前发昏,拉着郁哲手臂闭眼把头靠了过去。 “我真该死。”他怎么就不能护全他的小哲。 郁哲也把头靠了过去,脸颊贴着郁彗的头发,非常轻地说:“怎么会呢,该死的一直都是我啊。” . 这段时间以来郁彗精神状态都不好,郁凛想了很久,决定将他计划扣下灵渊阁相关人的事告诉郁彗。 上面对灵渊阁的扑杀其实并不算顺利,那座建筑里最紧要的几个人都不在澳港,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驻军接到命令对鸟居后面的整座庭院展开搜捕…… 他知道这是顾怀瑾的手笔。 郁哲在他的哥哥们回来后非常安分地过了几天,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家里的佣人们都很有些不习惯。 郁子耀因为公事偶尔留宿在西花厅,以前郁彗没事就去陪他,两人白天再各自去忙,但最近郁副都没心情,郁子耀也就只能一个人忙完再一个人睡了。 五科和九科的秘密行动计划处在进行中,目标人物的羁押时间敲定在傍晚十九点整。 早上郁凛穿着国安制服从楼上下来,穿过布满厄瓜多尔渐变色黄玫瑰的门厅和前院——这当然也是某人的手笔,他从朱红与明黄相辉映的花径中走过,司机拉开车门,他坐进车内。 郁彗在车里等着他,车门关上,郁凛一如平素地说了一句,走吧。 轿车渐渐驶出公馆管制区。 . 湖心岛上,正在与外宾品茗的顾常委谈笑之间略显走神,国安扣下了灵渊阁行动中的头号目标人物,这件事本身不需要他去出面,可是不知怎得,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果然,商谈结束他人刚回到北河沿,宗教团体密宗禅院遭到偷袭的消息就送到了他跟前。 没人看到偷袭者的真容,但那人刺伤团体内多名骨干,后遭到禅院首领的反杀,身受重创而逃。报信的人话没说完顾怀瑾就挂了电话,他大衣西服都没套,就穿了一件黑衬衫抄起车钥匙快步走了出去。 黑色防弹车风驰电掣划过长安大街络绎有序的车流,国安部正门外,顾怀瑾一脚急刹踩下去,推开门走下来,神情极冷地步行走近哨兵门岗。 卫兵端着枪,在华灯下注目向他凝视,再三确定清楚后,立即敬礼喊道:“首长!” 顾怀瑾把车钥匙放在哨岗后面的登记台上,只身站在尚未开启的警戒栏外:“我有事找你们郁局长。” “……顾总?”孔理刚从医疗部取完止血剂,溜达着正要回五科呢,路过正门,竟不想遇见这尊佛,“开门吧。”他对警戒内的控制员说道。 “带我去找他。”顾怀瑾迈过警戒说。 啧。孔理默不作声瞪了一眼。 “这边请。”他领着顾怀瑾向五科副楼走了过去。 孔理直接带他进入五科审讯室的监控房间,他让顾怀瑾稍坐,表示自己还在公干,得先进去忙。 顾怀瑾走近那面可以看到审讯室全况的单面镜,通过那扇玻璃他能看到审讯椅上被控制的犯人,以及站在犯人面前寒若冰霜的郁凛。 看起来已经受过刑了,那名长发男子的衣衫上全是血,右臂上一条明显的裂伤,殷红地向下滴着血珠。 郁凛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抬起眼帘轻轻对审讯椅上的人说了什么。 伤痕累累的男子稍微扬起头,他的目光从与郁凛的对视中浅浅转移,在单面镜的位置停留片刻。 郁凛随后转过头来,隔着一面单面玻璃,顾怀瑾和他四目相对。 孔理在这时走进审讯室中,他对郁凛说:“有您的访客。”说完便朝面向窗外缄默吸烟的郁彗走过去。 郁凛站了起来由侧门进入监控室,他反手将门关严,抬头望了一眼衣着单薄的顾怀瑾。 他以沉默质问顾怀瑾的来意。 顾怀瑾深邃的眼瞳里透出暗光:“里面那个人,你们先留他一条命吧。” “为什么?” “今天郁哲去过哪里你知道吗?” “他和管家去买东西……”郁凛说着忽然停住,他再次看向顾怀瑾。 顾怀瑾说:“先回去看看郁哲吧。” 两人的对话被审讯室中孔理猝然地一声喊叫给打断,郁凛扭过头便看到郁彗将一把高压匕首捅进犯人的胸口,孔理拼了命都没把他拉住。 “彗彗!”郁凛转身夺门而入,此时郁彗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对了,是他在刑讯犯人,刀子握在他的手里,可当他把那把凶残至极的高压匕首插进那名长发男子的胸腔里,郁彗却像先崩溃的那一个,精神恍惚地握着刀柄。 他手上仍然在施力,高压气碎裂骨头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不会杀你,你告诉我郁哲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弟弟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郁凛大步冲过来抓住他满是人血的手:“彗彗,松手……松手!” 郁彗像着了魔一般两眼发红,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他自己的手被利刃从虎口划出一道尤深的刀口,他像失去感觉一样,没有一丝反应。 “彗彗,手松开!他会死的!”郁凛怎么都止不住他,那把刀眼见就要捅穿那人的胸腔了。 顾怀瑾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从身后轻轻蒙住郁彗的眼睛,挡住他全部视线,另一只手绕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腕,缓缓使力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手从匕首上拉了下去。 郁彗身影一晃,被郁凛拥进臂中。 顾怀瑾垂眼看着这狼藉一片的景象,对郁凛说:“你先带他走,快去。”
第七十一章 71 === 郁公馆乱成一团。 郁哲失踪,郁子耀不准郁彗亲自出面去找,郁凛也不能违抗他兄长的意思,他开上车往部里折返,在路上接到关鸩来电,顾怀瑾已经将犯人带走了,请他不用担心,顾总说他会善后。 郁凛一脚刹车踩到底,车定在郁公馆管制区外的匝道上,他拨顾怀瑾的手机号码,嘟了两声,顾怀瑾的声音从那边响起来。 通话一接通郁凛直接问:“他都不行了,你怎么善后?” 顾怀瑾静静地呼吸声从电话里传过来:“你那边怎么样,找到郁哲了么?” “我问你要怎么善后。”郁凛说。 顾怀瑾很轻地笑了一下,回答他:“上面有人点名要他的尸首。” 郁凛沉默片刻,说:“还没有找到小哲。” “今天下午,密宗一支教派的寺院遭到袭击,袭击者就一个人,他目标是禅师本人,但没有得手,如果消息准确,那名袭击者应该受了很重的伤。”顾怀瑾声音放缓,问道,“他还有可能去哪里,你能想到吗?” 郁凛握着手机深吸了一口凉气。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三个小时前吧。”顾怀瑾说。 他话说完,郁凛神色马上凝固起来。三个小时前他和郁彗在审讯室里,如果顾怀瑾的人能得到这个消息,那总理府不可能无所知。 然而他的兄长没有透露一个字…… 他举着手机片刻无言,顾怀瑾在电话另一边静默等着。 “顾怀瑾。” “嗯,你说——”突然间一记刺耳巨响切断了两人的通话……伴随着抱死的急刹声和车头撞击过来的冲击力,顾怀瑾手里的手机被惯性撞得甩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厢式车突然加速撞了上来,后车的前杠和挡风玻璃在巨大的撞击下当时就断裂破碎了,经过防爆加装的公务车被厢式车破损的车头冲顶出去十几米,冲击的力量一点都未减弱,厢式车的半截车身都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形了。路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碎裂的碎片和零件,顾怀瑾的司机在混乱中急打方向让车头移向最左边的车道,两辆车在一瞬间近乎并头平行,厢式车失去阻挡,失控似的冲了出去撞上桥墩,而黑色公务车在两条长长的刹车痕迹的后面停了下来…… “顾总?!”徐安下意识立刻向后探身。 安全带扣解开的声音和顾怀瑾凝沉的声线同时响起:“我没事。”顾怀瑾开门下车,鞋底踩在一地的碎片上。 他在无人的路段上快步朝厢式车走过去。 厢式车的司机受到撞击晕了过去,封闭结构的后车厢门左右大开,两名身手不凡的武警横躺在车厢里,在这两人身上看不到一处外伤,可人却结结实实地失去意识,闭着眼倒在车里。 而此时应该血骨淋漓躺在担架床上的逆犯全然没了踪影,徐安先指挥人把厢式车里的下属搬下来,现场有油箱破损的迹象,他询问顾怀瑾怎么处理。 顾怀瑾眼光深邃地盯着荡然一空的车厢,神色十分阴沉:“封锁消息,让公安的人来处理。” 他转身回到车上,公务车在夜色下疾行而去。 . 从满目疮痍的腥红中醒过来,叶离轻轻睁开眼,身体先感应到某人强烈的存在。 被刑讯弄得破破烂烂的人身此刻还没有完全复原,但他身上的衣服被换过,满身血污已经不在,被擦拭地很干净躺在一张蚕丝毯里。 叶离引颈浅息,冰冷的吐息几乎结成白雾,他从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扶住卧榻,发出细微声响。 “别动。”一道异端沉冷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飘过来。 坐在六方椅上的男人沉息垂眸,一簇靛青色的火焰流转在他指尖。 叶离漠然置之,支身从榻上坐起。 一股强大的魂压在瞬息之间向他狂乱袭来,叶离被那股无形的压迫按回榻上,双手遭到束缚,高高禁锢在头顶。 “我说别动。”沈争缓缓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卧榻旁冷漠地看着榻上衣裾凌乱,不得挣脱的通灵师。 . 郁凛的车在凌晨时分停在北河沿顾家宅邸的正门前,他从车里走下来,徐安看起来像是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阵子了。 徐安走下台阶来接他:“……您请。”他到今天见到郁凛都会产生一种又熟悉又很陌生的微妙感。 郁凛随他走进宅邸大门,经过大门后的龙璧进入外院。 他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徐安就率先开了口:“晚上在押送犯人的路上我们疑似遭到袭击,疑犯逃走了。” 郁凛走在后面一抬头:“什么叫疑似遭到袭击?” 徐安回答:“因为现场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出现过的踪迹。” “是逃走了,不是被劫走了?”郁凛问他。 “这个,暂时不能确定。” 郁凛没有再问,两人的身影已经进入内院,正房的门敞着,顾怀瑾坐在圆桌旁正在翻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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