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ris点点头“嗯”了一声:“就摆在他床头,不过现在不在了,他回国的时候把它一同带了回来。”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呢?”Doris的目光变得满含深意,说话间向前倾了倾身子,看着许临熙:“我得先听过你的问题,仔细想过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对面的人微抿着唇,眉目间一派平静:“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我只是想知道……” 许临熙说着定定望向Doris,像是已经确定了她会告诉自己一样,看着人的眼睛:“时允手腕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他既然能这么问,就证明时允费力想要藏住的小秘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一想到这里,Doris不禁开始在心里感叹,真不知是该说这个男人太聪明还是自己那个傻侄子太蠢。 “你是医生,动脉上那么长一道伤口意味着什么,你自己判断不出来吗?” 心知瞒不下去,Doris索性不再藏着掖着,决定暗地里就帮时允这么一把,剩下的就看这两人的造化。于是想了想,点点头:“其实不用向我确认,事实就是你猜想的那样,他自杀过。” 在从对方口中听到确切的回答前,许临熙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正如Doris所说,为时允清理包扎那天、褪下血迹斑斑的护腕看到人腕间狰狞伤口的那一刻,或许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自杀”这两个字从对方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许临熙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紧,就像突然间当头被人抡了一棒子,全身的血液连通着心脏也跟着一阵阵发疼。 “他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其实没表现出太多异常的地方。除了话有点少,感觉融入不进家里的环境外,最常见到的就是他一个人坐在床头对着那张照片发呆。” Doris说着看过来一眼,意味深长:“我有尝试着鼓励他去联系你,甚至好几次我都已经看见他把手机拿起来了,号码即将拨出去的那一刻他却总是下定不了决心。” “他到那边一年以后的圣诞节,那天家里邀请了很多客人共进晚餐,我爱人朋友的孩子也带了他的同性恋人过来,两个年轻人在厨房接吻的时候恰好被时允这个倒霉蛋给撞到了。” Doris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后来用餐的时候会刻意远离那两个人,全程看起来都有些闷闷不乐。下着大雪,他在院子外的秋千坐了一个晚上,等聚会结束客人离开以后我走出去找他,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你知道他是怎么回我的吗?” 对方一个问句抛过来,许临熙却没有急着回答,就静静坐在对面听着人把故事讲完。 “时允哭得很伤心。”Doris说:“他告诉我他想回国去找你,但是你肯定不会再见他了。” “他一直以来睡眠都不是很好,我每天晚上都会把一杯温牛奶给他端到房间里。可是那天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来开。” 一说到这儿,Doris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后来我们再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泡在了浴室的浴缸里面。” “我和我爱人,我们当时吓坏了。”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Doris至今仍觉得像演电影一样不可思议:“我们打了911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他在那里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后来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我们才知道,他其实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伴随有焦虑症的出现。” “他那个时候连端起碗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却躺在病床上拼命地劲祈求我,让我不要把他患病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爸爸。我猜他是怕消息传到你的耳朵里,当时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就只能先答应了他。” “我怕他又产生自杀的念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沟通,后来听了医生的话,我没收了他原来的手机,骗他说收到了你的短信,祝他新年快乐。” “他想问我把手机要回来,我就跟他谈条件,说他必须好好吃饭让身子尽快恢复、配合医生的治疗,等到他身体的各项指标恢复正常了我才会把手机还给他。” “我为此甚至还威胁过他。”想起自己为了救时允做过的那些可笑举动,Doris忍不住叹气:“我说他如果继续这样自暴自弃下去的话,我会直接联系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让对方来美国看看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方或许当场就会后悔,后悔与他这样只知道逃避的懦夫相爱过。” 听着Doris的描述,许临熙一颗心被刺得生疼,唇间颤抖着,开口的声音有些不稳:“后来呢?” “后来他就开始服药、定期进行心理疏导,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喜欢交朋友,但至少情绪真的的稳定了很多。” Doris说着露出一个自嘲般无奈的笑:“我把手机还给他的那天其实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告诉他我是骗他的,可他却说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戳穿我,他当时说的话真让我感觉这个人没救了。” Doris看过来,顿了顿道:“即使是假的也好,他说只要不去验证,就能一直自己骗自己,全当你是真的回来找过他。” 随着对方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那话里仿佛带着把箭,将许临熙一颗原本破碎的心扎得四分五裂,又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握住、抓着揉搓在一起,痛得根本说不出话。 时允之前其实就有跟自己提过他睡眠很浅、总是控制不好情绪的事情,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怀疑过可能是病理性的原因。虽然有建议过他去看医生,但是由于后来发生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意外,这事便都被两人抛在了脑后。 许临熙隐约还记得时允当时拿这事出来自我调侃过,说真查出来是个神经病就完了。 当时两人都只当这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一语成谶——自己喜欢的男孩,原来真的生病了。 怔忪间,许临熙听见Doris的声音响起,将他从久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如果以后要在一起,他那护腕总不可能一辈子戴着,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对方说着挑了挑眉:“你想好了么?到时候是装作没看到,还是准备发挥你的演技,再把今天问我的话对着他重新问一遍?” “这正是我想拜托您的一点。”许临熙很快接话,神色恢复淡定朝人看了过来:“请不要告诉时允我已经知道了他患过抑郁症并且自杀过的事。” “看到归看到。”许临熙停下来思索了片刻,眸色渐深:“他如果不想解释,我就永远不会问。” 听见他这话,Doris由衷深叹口气,靠回到身后的椅背上:“要我说你们两个可真是一对。” “他之前也说过不想让你知道他生病割腕的事情,今天你知道了却刻意来叮嘱我不要告诉他。能看出来,他足够在意你,你也足够了解他,很好。” 说完这话,Doris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许临熙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看过来:“那很遗憾女士,你似乎违背了他的嘱托。” “Whatever……”Doris摊摊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他,情侣之间干嘛要藏那么多秘密啊,既然还在意彼此就大胆说出来多好。” 言语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还说什么不想让你同情他,只想让你爱他。我的天,真的是矫情透了。” Doris这一番话音落地,看着许临熙若有所思的那张脸,一个想法忽然就蹦了出来,挺直身子对着人问道:“你不会真的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就要跟他复合吧?要真是这样,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对方突然这么直愣愣望过来,看得许临熙倒是一惊。 随即缓神,淡淡说了句:“不会。” 之后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于暗中摸到了那枚一直放在兜里的戒指,停了半晌,嘴角勾出一抹笑:“有些念头,其实在今天的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 第68章 “我没保护好你” 与Doris说过再见,许临熙赶在饭点前回了家。 原本想着时允手受着伤,一个人弄不了吃的,结果进门换过鞋路过厨房的时候就发现人正在灶台边站着,单手拿着包速冻饺子正往已经烧滚的热水里倒。 被冻结实的饺子一个个扑棱扑棱跳下锅,溅起的水花刚好崩到时允的手背上,引得人“嘶”一声皱起了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承想刚好跌进身后人张开的怀抱里。 时允战战兢兢回头望了一眼,捏着饺子袋的手高高翘着,说了声:“你回来了。” 许临熙没回他的话,从他手中把袋子拿过放在灶台旁的桌面上,紧接着牵起他方才被开水溅到的的那只手,拇指摩挲在手背泛红的边缘细细打量着。 面前的人低着头捧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眉眼间神色幽暗,其中还带着几分让人摸不透的情绪。 时允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抿唇不自觉秉住了呼吸,想把手抽回来。 然而刚一有动作,却是被人捞着胳膊向前一带,下一秒,自己灼烧的面颊便紧紧贴在了对方随着气息起伏坚实的胸膛上。 煮饺子的水咕嘟咕嘟埋着热气,锅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盖上,时允慌慌张张朝旁边瞥了一眼,对于许临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满心的问号,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这么任由他抱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时允觉得自己脖子都仰得有些酸了,这才眨眨眼,瓮声瓮气地开口:“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许临熙将头垫在他的肩膀上,说着顿了顿,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哑:“我没保护好你。” 许临熙这话的背后另有深意,时允自是不可能听得出来,只当人是小题大做了一回,松口气“嗐”了一声:“没事儿,又不是第一次被开水烫。” 说罢从许临熙的怀抱里钻出来,为了避免引得人担心,还故意将自己两只手都举了起来,当着对方的面灵活自如地活动了两下。 看许临熙目光始终定格在自己缠着纱布的那只手上,时允脑子蓦地灵醒过来,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赶紧捂住自己的伤口“诶呦”叫了起来:“其、其实这只手这两天还疼着呢,太重的活也干不了。” “哥。”时允怯怯朝人望过去,睫毛忽闪抖动着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轻声道:“你能不能先别急着赶我走啊……” 就这么淡定地看着他表演,许临熙勾勾唇突然觉得想笑,但最终还是无奈叹口气:“我什么时候赶你了?” 话音一落,这才想起来锅里的饺子正煮着该添水了,于是摸了摸时允的头,给人使了个眼色叫他去外面等着。 俩人吃饭的时候就盘腿面对面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坐着,方才厨房那会没来得及注意,现在许临熙端着盘子的左手一露出来,时允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竟将两人当初一对的戒指就这么明晃晃戴在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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