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熙承认自己是有意拖着,但站在对方女士的角度考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只是一个“我”字刚刚出口,许艳萍那头就像是预测到他要说什么似的,立马一句话将他堵了回来:“我把时间和地方都给你约好了,人家那边也同意了。你就是想拒绝,你也去当面给人姑娘说,别指望我能帮你传这个话。” “你要是不去也可以。”言语间,许艳萍嘲讽似地地笑了一声:“我还会给你介绍第二个第三个,我有的是这个时间督催着你,就看你许大医生这么忙,有没有时间来应付我这个烦人的老婆子了。” * 自那天两人在家里把该说的话说开以后,时允知道自己已经打扰到许临熙,便再也没有往医院送花或者是便当盒过去。 眼看着伤口恢复得不错也拆线停了药,他这边预计着快该复工了,便趁着剩余不多的休假时间跑了一趟宠物寄养中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大福换了狗粮的原因,它最近的食欲明显不如从前,为了保险起见,时允最终还是决定还是换回之前的狗粮,于是过来向这边的工作人员多买了一些囤上。 之前接大福回去那次接待时允的是机构前台,这次挺巧,恰好遇到了这几年长期照顾大福的那名职员。 两人有来有往客气地聊了会儿,对方这几年一直在很用心地照顾大福,时允感谢的话刚刚说出口,那边紧接着笑了笑:“大福也很乖,超让人省心的。” “咱们中心寄养了这么多条柴犬,就属它最讨喜最受欢迎了。”对方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这边还遇到位先生,每隔半个月左右都会过来看一看大福,有时候会给它带上些小玩具之类的,时间充裕的话还能陪着大福在院子里玩上一会儿。” 一听见这话时允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仔细推敲后,潜意识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顿了顿开口确认道:“一位……先生吗?” 对方点点头“嗯”了一声:“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想领养大福或者说是您的朋友呢,但他说不是,只是觉得第一眼看到大福就觉得很合眼缘,但又害怕唐突了狗狗的主人,所以特地麻烦过我们,说是千万不要告诉您。” “对方有说他叫什么名字么?” 时允心中有自己期待的答案,但又害怕得到的结果又不像自己预想的那般,双眼紧盯在那位店员的身上,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对方莞尔一笑,似是完全没意识到时允的紧张,拖着尾音想了想:“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还真忘了,一会儿在来访登记册上给您查查。” “不过他个子高高长得也挺帅的,有一次站在门口打电话还被我给听到了,说是手术排期什么之类的,好像是个医生吧。” 第58章 “口是心非的混蛋” 从寄养中心走出来的一路上,时允全程都是一个人恍恍惚惚的,与迎面而来的路人撞了个满怀也不知道躲,手里掂的狗粮就这么猝不及防翻出来掉到了地上。 大福在小区楼下第一眼见到许临熙就朝他奔过去时的模样,至今仍在时允的脑子里一遍遍重演。 当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只觉得这傻狗当真是个不认生的,现在细细想来,他这才后知后觉灵醒过来——傻的哪里是狗,根本就是明明已经看出了异样却没有抓住时机问个清楚的自己。 然而最聪明、最会演的,还得是许临熙这个口是心非的混蛋! 嗓子眼里一堆疑问想要破壳而出,时允没多耽搁,当即在手机里调出微信找到了置顶,只是自己这边编辑好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与此同时,一通来电就这么冷不丁从屏幕里蹦了出来。 时允怔怔按下接通键将电话举到耳边,下一秒,乐星跳脱的声音就从听筒那头传了过来:“我可是从小沫那儿听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着来给你通风报信了。” 不待时允出声询问,那头很快自顾自接话:“许临熙今天没在医院,跟人换班了,你猜他要去干嘛?要去相亲!” 乐星最后两个字说完,时允回神,眸底的神色当即黯了黯,开口问道:“知道几点在哪么?” “这谁知道啊。”乐星轻叹:“你不是有他电话,你自己问啊。这不是快到中午了,估摸着人也快出发了,你要问就抓点紧。” “要我说,这男人都想着去相亲了,搁我是铁定不会再要了。” 乐星说着轻嗤了一声,言语间能听出对许临熙相亲这件事透露出的不满,后又开始劝时允:“你也别太没骨气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具体怎么做,我还是劝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 乐星说是让时允自行斟酌,但实际上电话挂断后时允想都没想,找到通讯录里许临熙的号码就给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听到听筒里传来清晰的嘟嘟声,时允这才蓦地反应过来——原来许临熙说他换了电话号码这事也是骗人的。 但现在不是跟人掰扯这个的时候,时允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脚边堆着一袋子散落的狗粮,脑子快速转了转,心情竟是比当初在露台上抱住许临熙、问人能不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时候还要激动。 他的潜意识在提醒他,现在正是那个戳穿许临熙的谎言、验证自己在对方心里究竟还占着多少分量的好时候。 于是在电话自行挂断、许临熙那头几秒后回拨过来的时候,时允咬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站在街上四处瞄了一眼,很快寻到一个看上去面善好说话的中年妇人。 他好声好气说着麻烦对方一件事,紧接着就把响铃的手机塞到对方手里道:“这通电话您帮我接一下,就告诉对面那人是您在路上捡到的这个手机,机主头上还带着伤,晕倒在路边了,叫他现在过来。” 那妇人与许临熙的通话内容时允没细听,只知道许临熙在电话里问了地址,之后又往这边交待了两句什么,就急匆匆挂了电话,不知道他是准备给自己叫辆救护车还是亲自过来。 但实际上时允也不确定,他在赌。 就像当初明知道许临熙是个直男还要作死凑上去撩他一样,今天的自己同样在赌一个他为自己破例的机会,如果成功了,至少在追人这件事上,就是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然而事实证明,毕竟是自己倾注全力爱过的那个人,一时的置气或是嘴硬都可以被理解,但永远不会在关键的时刻让自己失望。 三十分钟之后,当看见从车上下来一路跑至街边、急切寻找着自己身影的许临熙后,时允靠在红绿灯边的栏杆上定定望着来人,不知怎么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将涌上来的泪意压了回去,时允笑了笑,正好与转身看过来的许临熙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一开口,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还会过来,出口的的第一句话却是带着点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怕许临熙会生气:“听说你今天要去相亲?” 听见人这么问,许临熙先是下意识往他头上的伤口处瞟了一眼,看到伤口甚至都已经拆了线,时允容光焕发,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甚至是晕倒过的模样。 聪明如他,怎么会意识不到自己是落入对方早已设好的圈套,目光倏然冷了下去:“所以你就以这种方式骗我过来?” “你可以不过来的。”时允眉眼下的一对眸光流转,兀自苦笑一声,冲人道:“你可以继续装,装作毫不在意,继续把我当一团空气任我自生自灭。” 但你没有。 相比于时允言语间的激进,许临熙则显得更为冷静:“我是一名医生。” 他道:“今天放作是任何人我都会赶过来,不仅仅是针对你。” “许临熙。” 他这边话音刚刚落地,就听见时允唤了自己一声,像酿酒一样,眸光里交杂着百般复杂的味道,直言:“你在骗人。” “你明明就是还担心我。”时允说着脱离栏杆的倚靠,朝着人行道中间走了过来,像是酝酿了很久才开始讲起一个故事,目光中满含坚定,娓娓道来:“你的号码没有变,这五年你每个月都会去寄养中心看大福。” “你口口声声说着结束,知道我受伤了打着送保温桶的名义还是会忍不住来家里面看我。” “嘴上说着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你哪里有忘?”时允眸光灼灼、走到与对方咫尺的距离停下来,抬眼:“桩桩件件、甚至是当时在医院见过最后一面谈话的细节你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呢?能证明什么?” 许临熙神色一派坦然,丝毫不否认他所说的这些,甚至是已经放弃了争辩,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被你像一块抹布一样随用随丢、甩了之后的前男友,时间过去五年还对你念念不忘,见不到你就把对你的感情寄托在一条狗的身上。” “现在你回来了,所以我要感恩戴德跪在你面前感谢你的回心转意,还愿意跟我再续前缘吗?” 话说到最后,许临熙的语速不自觉加快,连带着情绪也稍稍显露出有些激动。 看着人这副模样,时允方才蓄满的勇气忽然就泄了一半,眨眨眼喃喃,开始为自己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是心里长久积攒的怨艾需要一个出口,还是今天被时允扰了正事不悦,许临熙话里不难听出生气,还有些气急败坏的无奈:“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 许临熙垂下了眼帘,睫毛轻颤遮住了眼中的黯然,许久之后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着人发问:“你没有走出来,我也没有放下过去,所以我们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再有猜疑和隔阂、高高兴兴地复合了么?” “对不起。”他说着看向时允:“我做不到,也不想。” “当我怀里抱着自己喜欢的人、却要时刻战战兢兢担心他这次还会不会骗我、躺在床上还要担心自己对面是不是摆着针孔摄像头的时候,你不觉得这一切听上去真的很讽刺么?” 话题猝不及防又绕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时允这次不想回避,但心里也清楚,自己就是拉着人解释一万次也无法打开横在两人之间这层过不去的心结。 “对不起。” 时允的声音很小,除了嘴里兀自念叨着这个,也不知道还能对许临熙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瞬间,他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似乎今天自己就不应该冲动把许临熙从相亲的路上叫过来。 日子需要朝前看、路也总是要往前走才能看到地平线升起的朝阳。 没人愿意止步不前一直停留在不堪回首的过去,许临熙曾被自己拖入了深渊,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着想要从谷底爬上来,自己这个拖人后退的却总是想着把他往痛苦的回忆里拽,也不知道会不会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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