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临熙的出现,时隔多年再次唤醒了他埋藏在心里想要按下快门的渴望。 时允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地迷信,仿佛将此刻的美好留住,就能一辈子留住许临熙,留住他对自己的爱,不论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正调焦距的时候,时允身后刚好有一对衣着优雅年龄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夫妻有走了过来。 老爷爷拿着手机变换角度给老奶奶指导着拍照姿势,时允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走上前与对方搭话,询问是否可以给自己和许临熙拍张共同的合影留念。 老爷爷的视线先是一转,朝不远处站在栏杆边的许临熙身上打量了一眼,之后爽快点头,从时允手机接过了相机。 时允才开始只是笔直地站在许临熙身边,直到两人手背贴在了一起,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凑过来,在自己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这才抿抿唇,鼓起勇气当着那对老夫妻的面揽上许临熙的胳膊,将头倒在了他的肩上。 几米远处传来快门落地的声音,不多时,老爷爷放下相机,将其稳稳递到向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允手里。 “两个小伙子穿着西装的样子真帅啊,年轻就是好。” 听到老爷爷的夸奖,时允弯着眉眼笑了笑,把相机挂回自己的脖子上,这才躬着对着人说了声:“谢谢您。” “举手之劳。”老爷爷摆摆手,看着两人竖起大拇指:“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般配,特别上相。” 听见这话,时允目光微微怔了一瞬,隐约意识到自己和许临熙的关系暴露,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吗” 他这边的局促写在脸上,老爷爷却显得比他从容得多:“怎么不是?” 对方说着拉起自己老伴的手,看过来的视线带着豁达,冲时允嗐了一声:“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按照你们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来,才不会到了我这个年纪仍觉得留有遗憾。” 与那对老夫妻道别,时允这才得了空自习查看相机里的照片。 老爷爷刚刚他们拍了两张,其中一张自己不小心闭了眼,只能忍痛删掉。最后留下来的那张便成为了截至目前两人手里的唯一一张合影。 回家后时允衣服都来不及换,躺在沙发上就开始摆弄他那单反,盯着今天拍的那些个照片反复地看。 许临熙烧好水从厨房走出来,见人这副样子,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一件以前的事,于是走过去在沙发旁坐下,对着时允确认道:“你当初那么想要那个蜡笔小新,其实就是看他脖子上挂着相机,联想到你自己了吧。” 时允手边调整着按键,没抬头,回答许临熙的话:“我小的时候特喜欢看蜡笔小新动画,每一季都追,可时长荣不让,一看见我打开电视就开始骂我。” “为什么?”许临熙问。 “因为他不喜欢。”时允说着轻笑一声,抬眼看过来:“他说那是小流氓才会看的东西,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动不动就对着荧幕脱裤子,光着屁股扭来扭去。” 说完这话,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狡黠一笑,支着身子坐起来:“你别拿我和小新比,我跟他还是有点区别的。” “什么区别?” “我不一样。”时允身子向前倾了倾,下巴刚好垫到了许临熙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正对着人耳边:“我只对着你一个人脱裤子,屁股也只在你一个人面前扭。” 他拿着相机的那只手刚好耷拉在沙发边,仿佛一松手就会掉下去,身体懒懒地靠在许临熙怀里,话里挑逗的意味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许临熙眼底的眸色沉了沉,呼吸逐渐开始不稳,按兵不动,提醒他:“时允,你的相机不想要了。” “要。”说罢对着人耳根吹了口气:“但更想要你。” 没给人过多反应的机会,时允单手揽上许临熙的脖颈,手指划了几个圈,绕住他颈后的一缕碎发,嘴角勾着一抹笑:“哥,其实早上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我想看你穿着西装上我,还想骑在你身上,看着你失控,再把它一件一件脱掉,盖在我的脸上。”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时允在这方面其实很聪明,三两句话就把许临熙的欲/望给勾了起来。 果不其然,他这边话音刚落,却是被人一秒夺过相机,覆上来,死死摁在了身下。 之后的耳语,便全部消融在这看不见的一室旖旎里。攀在人腰上求饶,无止无休,无穷无尽。 国庆许临熙只得了四天的假期,没有去外面转,拉着时允待在家里床上客厅浴室厨房没日没夜厮混了几日,临收假的最后一天,还是接到了时长荣的电话,让带着时允一起回去。 别墅的客厅里依旧挂着许艳萍从“大师”那淘来的国画,时允现在不想跟她计较这些,进门后目光淡淡往餐桌的方向瞟了一眼,一桌子的菜,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爱吃的。 时长荣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特地让许艳萍去酒架取了瓶好酒打开,甚至平日里吃饭不跟主家在一起的王婶,今天也跟着破例上了桌。 招招手示意时允和许临熙过来,时长荣待两人落座后才清了清嗓,一脸正色看过来。 酝酿了半天,这才开口:“今年国庆刚好和中秋赶在一起了,叫你们回来也是想让一家人凑在一起过个团圆节。” 说罢举起面前的酒杯:“来,咱们一起碰一个,我这杯先干了,你们小辈别勉强,喝多喝少都随意。” 时允和许临熙给自己倒的都是可乐,闻言也都顺着时长荣的话,纷纷将面前的杯子拿了起来。 时允隐约察觉到今天时长荣的表现有些奇怪,具体的说不上来,就是一看见他脸上挂出那副和蔼的笑,就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自己的心也不由得跟着吊了起来。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又听时长荣接着道:“其实今天把你们叫回来,除了过节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宣布。” 他说着顿了顿,与旁边坐着的许艳萍互换了个眼神,之后扭头,特意看向时允:“收假以后准备下资料,我让周围人也帮着选个吉利的日子,月底之前吧,我和你许阿姨、也就是临熙的妈妈,就准备去领证了,咱们以后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时允原本也没仔细听时长荣在说什么,捏着筷子戳在米饭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 时长荣这最后一句话出口,他手上的动作却是陡然停住,眯眼看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见时允的反应不对,许艳萍干笑两声,赶紧夹了个菜放时允碗里,开始打圆场:“小允尝尝这个西蓝花,是我自己在咱们后院种的,可新鲜呢。” 时允压根就没理她,一双眸子紧盯在时长荣的身上,眉头逐渐凝起,过了半刻,问他:“你刚刚说……?” “我说我要和你许阿姨去民政局领证,以后咱们就是真正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了。” 时长荣很快接话,脸上始终带着笑,看向时允的目光淡定,隐隐透出些威慑。 然而他这一声话音落地,却没有得来想象中的任何一句回应,室内随即陷入到可怕的沉寂。 在座的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同的表情,有复杂、有忐忑,所有人都在观察、都在等,直到时允放下筷子,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用一双犀利且不带温度的眸子自上而下俯视着面前的一切。 视线转向时长荣,神色恍惚了一瞬,冷不丁地,却突然对着人勾了勾唇。 就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面前的桌子却是忽然间被他一把掀了起来,桌上的磁盘和碗筷纷纷滑落在地,菜汤尽数撒在了坐在对面的许艳萍身上。 伴随着许艳萍的一声惊呼,许临熙瞬时脸色煞白起身查看,面上带着担忧:“妈你没事吧?” 之后侧身靠近时允,怕他再冲动,下意识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也就是借着这个空隙,时长荣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毫不犹豫地就扇在了时允的脸上。 “混账!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时允的眼神麻木着,目光直视对方却根本看不到焦距。 这一个巴掌落下来,把他长久压抑着的情绪也给带了出来,心头一阵阵反酸,脸上却完全感受不到痛感。 他冷着声音回复对方:“我是狗东西的话,那你又是什么?” 说完面露讽刺地笑了笑:“狗他爹一定是狗,有些人当了爹,压根就不做人。” “你!” “时长荣,我问你。” 时允抬起眼,当着所有人的面直呼了自己爹的大名,问他:“这个婚你是真的非结不可吗?” 时长荣被他逼得急了,没桌子可拍,只能拍拍自己的大腿跺脚喊了一声:“是!” “真的……”时允说着喉头一哽,再次向人确认:“非结不可?” “是!”时长荣做出了与方才同样坚定的回答,声音喊得更大,就像是急于在时允面前证明什么似的。 “行。”时允点点头收回视线,嘴里轻声喃喃,语气变得平静:“你去结吧,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之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后什么悔?”时长荣现在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儿子说的这番话背后或许另有深意。 只知道一脸凶相瞪着他,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尖恨恨对着人骂:“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妈,生了你这么个要命的讨债鬼!” 与前几次没差,时允依旧是摔了门、让时长荣喊着“滚”字给赶出来的。 从别墅离开没多久,许临熙拿了手机和外套也跟着追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在大门口搭了辆空出租车回到家,一路上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同对方说上一句话。 许临熙看他没有吃东西,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些速冻水饺,进门后率先去了厨房把水烧上。 出来后就看见时允站在餐厅的桌子旁,衣服和鞋都没换,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 许临熙心下一沉,原本就疏冷的一双眉眼也跟着不自觉严肃了几分。 时允紧抿着唇,喉结动了动似是经过一番纠结,这才黯下眸光对着许临熙开口问:“刚刚时长荣说要结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吭声?” 许临熙眨眨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去指责自己的母亲,还是同他一起跟时长荣对着干、帮着他把一桌子菜全部掀了? 面对许临熙抛来的问句,时允说不出话,站在原地愣了愣,眉宇间染上一抹苦涩,这才对着人道:“至少那个时候你不应该拉着我看着我挨打,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的不是吗?” “我拉住你是为了不让你做出更冲动的事情。”许临熙解释:“但我没料到他会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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