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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鱼

时间:2023-11-04 20:00:07  状态:完结  作者:查找结果404

  听到导航的声音,他都觉得头疼得要裂开,常常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什么语言都好,是德国亦或是法语,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他的母语,他没有什么机会拿粤语说什么,与什么人交流沟通;但他是在自欺欺人,卢从景讲中文,他最开始会说的也是中文,怎么可能说断了就断了。

  雨下得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山路上只有一辆银灰色的车在不断地转弯,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他好像抓不住自己的魂魄,任由它离体漂浮着,只有在堪堪要撞上护栏的时候才顾得上转弯。他没什么浓烈的情绪在燃烧,但就是安定不下来,困囿在灰蒙蒙的雾霭里。

  卢家在城南,地址在城北。

  好在这一路上并不经过市区,他跌跌撞撞,一路有惊无险地开到了目的地。

  到了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处墓地。今天下雨,天气恶劣,再加上并不是什么扫墓的时间,整座墓地都好像是死一样的寂静。辽远的雾雨中有乌鸦的哀鸣穿透长空,像一首未完的挽歌。

  贴着掌心的纸条被雨水打湿,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直到雨水顺着后颈滑下去,瞬时打了个寒颤。他出门出得慌张,没有记起带伞,只好硬着头皮在雨中走过去,没多久,衣服就被打湿了。

  他站在门岗的玻璃窗前敲了几下,水珠落在他的睫毛上,又顺着弧度落下去,映得瞳孔仿佛是半透明的,盈盈的有水光在闪。昏昏欲睡的门卫被他吵醒了,伸手扒拉开半边窗子,困意未散。

  “先生,你有什么事?”

  “请问这里是……墓地吗?”

  门卫有些不耐烦,“牌子上不是写着呢么?你抬头就能看到。”他伸手点了点,随即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到字迹早已模糊的牌子,尴尬地哂笑。“来的人太少,我都忘了这个牌子去年就坏了。他们年年来的不用看牌子都知道这里,先生,您这是第一次来吗?”

  “嗯。”

  门卫狐疑地看了看卢心尧的穿着,他现在这副样子确实不像是专程来扫墓的样子,就连一把伞都没有,头发被打湿了贴在脸颊旁,好不可怜,“那您要去几号?”见卢心尧困惑的眼神,他补充道:“几号墓地?”

  卢心尧手抖了一下,又摊开那张小纸条,努力辨认已经湿透的字,干巴巴地说道:“28号。”

  门卫伸手指了个方向,“你就沿着这里下去,最里面的那个就是28号了。”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多余的伞,犹豫了一下,说把他自己的那把大黑伞借给卢心尧用,还不忘叮嘱他还回来。

  卢心尧摆摆手,并没有要他的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墓地深处走去,门卫渐渐地看不清那个削瘦的背影了。

  下了雨,地面更为泥泞湿滑,卢心尧已经不在乎衣服湿不湿了,所以他干脆蹲下来挽起裤脚,这样行动起来更加方便。他步子迈得更大了一些,溅起来的泥水打在早就脏得看不出来原本颜色的鞋子上。

  直到看不到其他墓碑了,卢心尧才像是确认似的把头扭过来,与空无一字的墓碑沉默相对。不仅仅是墓碑上一片空白,墓地的主人显然是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墓碑前的野草郁郁葱葱,几乎是齐墓碑的一半高,如同一块未经开垦的荒地一般。

  卢心尧不知道这个墓地意味着什么,他拧起眉心,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静静地注视着这块墓碑。录像带的证据昭然若揭,他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够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那么这块无名冢又要告诉他什么真相呢?

  他一边思索着,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咔嚓一声,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险些被绊倒,踉跄着退了几步才重新找到平衡。野草太高,他只好用脚把草给踩倒,在草丛深处贴着墓碑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相框。相框的边缘太锋利,他的掌心划出了一道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拾起脏兮兮的相框,上面覆着一层玻璃,故而里面存放的照片完好无损。他毫不吝惜地用衣袖擦去了上面覆盖的草叶和泥土,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那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人。

  她瘦得脱了相,年纪还很轻,但是由于过度消瘦,全身上下如同老人一样皱巴巴的,皮肤松松垮垮地挂着,活像是一副尺寸不合适的人皮披在身上。眼神涣散,早就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希望,看着就叫人莫名地难过和绝望。

  卢心尧这时还没有认出她的脸,这张照片太过震撼,他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她麻木迟钝的眼神和干瘪得吓人的身体上,所以尚且来不及发现更多细节。他眨眨眼睛,终于看到了她那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和灰蓝色的瞳孔。那一刻,灵光乍现,却又狡猾地逃走,他总感觉这个特征似曾相识。

  与此同时,管家的电话打到了卢从景的手机上。卢从景那时正在和航运署的人吃饭,听到了这个特别设定的提醒音,眼皮一跳,无意识地把手抽到台面以下虚虚按住手机。此时他还顾得上优雅地解释一句:“抱歉,家事,我接个电话。”

  听罢,卢从景脸色一变,抓起风衣起身,“失陪了,改日再赔礼道歉。”他走得太干脆,仿佛他不是今天做东的主人似的,徒留那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助理笑面盈盈地迎上去赔罪,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卢从景设想过一万次卢心尧跑掉的场景,所以他并没有太过慌张,出了包厢就安排人去定位卢心尧的位置,又把管家的电话接进来,详细询问他跑出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那个信封,他眉头就锁起来了,唇角也平直得有些冷漠。

  “……不管那个信封里写了什么,派人把阿尧抓回来。外面下着雨,他要跑哪儿去?也不怕受了风寒。记得叫林医生过来,我怕他今晚上发烧。”


第七十五章 败露

  而此时,若隐若现的想法灵光一现,又偷偷溜走,卢心尧蹙眉伫立,在脑海里搜寻这样一张年轻而苍老的脸,那样陌生又熟悉的灰蓝色瞳孔,究竟……究竟是在哪里曾经见过?

  忽然他的瞳孔蓦地一缩,此时却是迟疑了,竟生出一丝害怕。几秒之后,他才沉默垂眸,再度对上照片上女人的眼睛,忽然涌生的疲倦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这一次在女人眼里看到了讥诮。

  她在怨他。

  卢从景是从饭局上出来的,穿着一身正装,所以行动没有那么方便,他提起大腿处的面料才跳上台子来,瞥见不远处的人影,才感觉到一切重回正轨的安定感。

  如果没有定位,他很难寻到这里来,地偏人静,鲜少有人来往,相较于对面,这处简直像是被人遗忘了的空港。只有零星三两只小船停在岸边,临港工事也稀疏许多。而站在这里刚好能够看到对面巨大的锚的标志,那正是卢家航运公司的logo。对面还是一片光亮,货轮搭载着星光和港口的暖黄光线,慢慢地驶出港口。

  卢心尧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不需要回头他就知道是卢从景。他本来也没想要藏,他藏不过卢从景,别说他现在在港城,就算他躲在另一个国家,他都相信卢从景能在24小时内把他抓回来。

  就在刚刚那两个小时里,他就坐在这里一幕幕地回忆起往昔,他小时候过得辛苦,所以就连三四岁时的记忆都很清楚。他记得他小时候怕卢从景,怕生气了就杀掉他,性子胆小又怕生;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性子被卢从景惯得乖戾了不少;到德国读书后,与同龄人交往,才勉强没向跋扈的方向发展。

  从来没有意识到卢从景对于他来说竟是如此重要的一个人,在每一个人生阶段,他都这样亲密地陪伴在自己身边。

  卢心尧哭不出来,他感觉他的人生搭建在一个错位的地基上,他现在站得太高以至于他都没有勇气低头看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搭错了,他更没有勇气重新再来。那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打碎了。

  他心里默默地想,卢从景骗过他两次,他的说辞本是那么拙劣又可笑,为什么那时候他就相信了呢?

  第一次是他十七岁回港城过年扫墓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父亲的墓碑旁的名字,那不是他第一次萌发出想问的冲动,大抵是仗着前一夜的亲密而有所依仗,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分明问了母亲的去向,卢从景如若不知道,又怎么会说出她身体不好已经不在人世这样的话来?

  第二次是他已经看过录像带后,明明知道母亲不是自愿把他交给卢家,却贪恋卢从景给予的温暖和虚假爱意,装聋作哑,选择了保持缄默,不去听,不去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太傻了。

  卢心尧头疼得想吐,却仍旧忍不住去想,卢从景究竟是怎样看待他在十六岁时的告白,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和他搞在一起?他是不是也觉得这一切都可笑极了?

  被欺骗的愤怒和怨恨膨胀起来,像是看不见的怪物,让他冷笑起来,天色暗故而显得眉眼阴郁而艳丽。随后他撑着台子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身后的围栏年久失修,围栏的链子断了几处,看得卢从景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不小心跌落下去,他试图上前抓住卢心尧的手腕,却被他躲开。

  “小叔叔,”他慢慢地吐气,脸白得像是纸,不见半点血色,“我把股权、财产都给你好不好,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没有人脉,没有技术,我没有利用价值。”

  他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胸膛的起伏非常明显,喉咙里已经能尝到似铁锈似的的血液的腥甜。他缓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瞧我说的是什么傻话,我哪里比得上小叔叔那般聪明呢?”

  卢心尧在说那般聪明的时候,唇齿的音咬得过分清楚了,因而显出一股叫人觉得凄凉的伶仃来。

  “你想要的早就拿走了,剩下的都没有用了。你能不能把我的爱还给我?”

  把那个傻乎乎的小孩的爱慕与触动,德国公寓里的反复灼烧的痛苦与挣扎,港城的欢喜和依赖,一并收好还给他,至此才能再次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卢心尧。

  卢从景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迟迟才道,“阿尧……不是的——”

  也许我曾有过诸多于你来说残忍而丑恶的想法,但我在这二十年,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人是你。

  现在的卢心尧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在他心中,卢从景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其中也有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自己的眼盲心瞎,竟然把这样的人当作自己的爱人、长辈来爱来敬。他每一句对卢从景的嘲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让他痛得直发抖。

  “卢从景,你怎么不把我一起杀了呢?刚好埋在一起还省事了!”

  卢心尧流泪的脸看上去又倔强又可怜,浑身发着抖,发梢还是湿的。

  这句话仿佛是一滴掉进热油锅的水,卢从景槽牙咬紧,齿间发出可怕的咯吱声。漆黑的眼瞳里仿佛燃着一簇火,叫人生惧。这小兔崽子可真是敢骂,他是承认对不起卢心尧的妈妈,但是他不曾对不起过卢从辉。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无非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年他没进卢家的时候,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可没心慈手软过!他二哥随随便便一句话害得他远走美国,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又要怎样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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