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体质会一直这么差吗?”卢从景好似随便想起了个话题似的问道,医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卢从景是在问他,过了一会才谨慎地回答。 “小少爷这是先天不足,如果精细一点养着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受风不要受寒,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医生小心说道。 “是吗?” 卢从景极低地笑了一下,声音听上去像是低音提琴。 “真是娇气的小孩子啊。” 等到卢心尧完全恢复健康回到学校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其实第四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一点咳嗽。不过卢从景让他上学只是作为生活的一点调剂品,并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干脆让他这个星期都不去了。 卢心尧生了一场病,脸上没什么血色,诺恩看到他这副样子非常诧异。 “卢,你不是好了吗?”诺恩由于过于吃惊说话都有点不流畅。 “好了。”卢心尧恹恹地说。 “你太娇弱了,我得好好保护你。”诺恩嚷嚷道。 卢心尧被他夸张的说法逗得一笑,笑容转瞬即逝,看得诺恩一愣。他理解诺恩的好意,他每次生病初愈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正当二人说话时,有几个人围过来,诺恩非常警惕地看过去,他刚刚才和卢心尧承诺过要保护他,作为朋友,他得拔刀相助。 没想到,那几个人走过来便对卢心尧鞠躬道歉,看得诺恩一阵咂舌,不知这几人怎么突然这么懂礼貌。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道歉还有点扭捏,说话声音都小了一些,“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卢心尧听得莫名其妙,于是他抬眼去看为首的那人。 费奇是第一次与卢心尧对视,这个他一贯瞧不起的下等的黄种人,没有他想象得那样黄,相反,他看上去很白,也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看上去比之前虚弱一些。卢心尧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冷,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厌世的感觉。这时,因为抬头却很亮,径直看向他。 他被他看得大脑一片空白,突然磕巴了一下,“我……我为我之前冒犯的行为道歉。” 卢心尧说,“是因为卢家吗?”他说的声音很轻,连离他最近的诺恩都没有听清。 “什么?” “没什么。以后不要来招惹我了。”卢心尧说得云淡风轻。 费奇突然感受到了他的复杂,他不去看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刻板印象给卢心尧打了标签,但是当他真正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人总不是如同他想得那样简单,最起码,现在他不理解为什么卢心尧会这么说。 但是解决了一桩大麻烦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人和人之间总是以一种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方式联系起来。比如说他父母做的就是钢铁生意,而亚洲最大的采购商就是卢家,在他父母收到了卢家律师的律师函的时候,颇为恼怒,把他抓过去狠狠骂了一顿。他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他母亲非常严厉的言辞“你冒犯了卢家的人”。 他那时候还辩解道,他只是个下等人。 他母亲怒不可遏,喊他面壁思过,最后还不忘在浏览器上搜索了卢家的资料给他看,搜索第一的照片就是卢从景二十多岁时一次峰会的出席照片,他似笑非笑,看上去十分锐利且有手段。近期的照片出于安全的考虑,已经不再在网上公开。 他呆呆地看着旁边对卢从景的介绍,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庞大的家族,有着他难以想象的非凡体量。
第二十章 音乐会的遗憾 卢心尧最近烦得要死,费奇那帮人不找他麻烦以后,又换了另一条讨人厌的路线。他们以一种他们自己理解的方式对卢心尧示好,卢心尧在面对无由的恶意和好感都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他们的具体表现为时不时往卢心尧桌子上塞点零食,邀请卢心尧一起去踢足球,放学以后约卢心尧一起去健身,他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到仿佛源源不断一般,有数不清的方法来发泄无处安放的过剩的精力。 卢心尧把桌子上的袋子递给诺恩,趴在桌子上休息,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吃的,有膨化食品也有蛋白棒。卢心尧看着都觉得有点撑,揉了揉他的胃。 ——他的消化系统并没有这些人想得那样好。 诺恩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麻木地收下了那一袋子零食,踢了踢卢心尧的椅子。 卢心尧懒得爬起来,“怎么了?” “费奇让我问你下午要不要去踢足球。” “不去。” 卢心尧上次受邀去了,他们体力实在是太好了,满场跑来跑去,还穿得非常清凉,露出已经开始发育的肌肉,比卢心尧结实健壮许多,一大堆年轻的男孩穿着运动服在那里看上去荷尔蒙爆棚了。 卢心尧跑了一段就开始喘,他的体能一向很弱,之前也不需要他这样在草场上跑来跑去,他感觉肺里的氧气都被挤压出去了,加快流动的血液不断冲击耳膜,让他有种濒临窒息的压迫感。费奇为了照顾他,特地把球踢到他脚下,卢心尧反应不及时,刚好被球绊倒,膝盖摔破了。 当天他一瘸一拐回了家,还要和卢从景解释这次真的没人欺负他,他只是被足球绊倒了。卢从景听完大笑,卢心尧脸一黑,决心下次卢从景再问他绝对不会再说,刚要起身要回房间牵扯到膝盖伤口又跌坐回去,卢从景本来想不要把小孩惹毛了,但是没忍住又笑了,随后门被卢心尧“哐”地一声关上了。 他从此把足球这项运动划入了黑名单,他不想参与很多人追着一个球跑,还有一定风险被球绊倒的群体性运动。 音乐会进展得很顺利,初步定于五月上旬开音乐会,学生可以邀请家长来看演出。 诺恩对卢心尧的父母很好奇,他戳了戳卢心尧,“卢,你父母会来吗?” 父母? 这对于卢心尧来说是很陌生的词汇,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卢从景已经跟他讲过接下来的安排了,他带卢心尧来德国上学是因为一项还在测试的加强穿透地表遮蔽物的新型GPS系统和另一项新型枪支,最近正忙着新系统的调试。卢心尧每天都见不到卢从景,更别提这种音乐会了,他没准备和卢从景说。 “我真的很好奇你父母长什么样子。” 卢心尧斟酌了一下,说,“大概就长我这个样子吧。” 音乐会当天所有人都盛装出席,大多数父母还是特地来学校参加了音乐节。音乐厅门口的草坪前特别布置过,摆了麦芬蛋糕还有一些已经分切好的柠檬芝士挞和牛奶布丁。一旁还有各式各样的饮料,例如没有酒精度数的苹果酒和鲜榨的橙汁,客人可以自助取用,还很夸张地用玻璃杯搭了一个类似于金字塔的造型。 学校毗邻莱纳河和城市森林,欧式的建筑在远景里宛若点缀在其中的童话里的小房子,一个又一个雪白的尖顶如同奶油冰淇淋似的,更苍茫的背景是静穆的森林和澄净的天空。 诺恩的妈妈也来了,穿了一身海蓝色荡领的鱼尾裙和同色点缀细钻高跟鞋,胸前带了一串铂金项链,金色长发吹出蓬松的大波浪弧度,显出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性感。卢心尧看到她便觉得诺恩同他爸爸长得像,原因很简单,诺恩的妈妈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士。 诺恩长得就像个多边形战士,卢心尧想。 “亲爱的,你就是诺恩跟我提过的卢,对吗?”诺恩的妈妈微笑着和卢心尧打招呼。 “您好……”卢心尧有点纠结应该怎么称呼诺恩的妈妈。 她很快就看出来了卢心尧的纠结,“叫我西尔维夫人就可以。” 卢心尧舒了一口气,“西尔维夫人,您好。” “诺恩是个调皮蛋,我希望他能从你身上学到一点稳重的良好美德。” 诺恩乖巧得像是被重新出厂设置过,他们演出统一都是黑色的正装,为了区分各个声部,领口别了不同颜色的领结,他领口是蓝色的领结,卢心尧所在的小提琴声部则是银色的。 诺恩低头看了一眼表,“卢,要进场了。” 指针指向了九点三十分,还有三十分钟音乐会就要开始了。他们要提前进场,家长们会再在这里听学校负责人介绍学校的校园生活,并且试图让这些出手阔绰的家长再追加一笔投资。反正学校负责人舌灿莲花,家长们乐于留个美名。 当拉动琴弓的时候,卢心尧只感觉头顶的舞台灯晃得他眼睛疼,平时排练的时候并不会全部都打开。现在所有的灯光都亮着,会比台下的听众眼睛所能感受到的亮得多,好像近距离在拥抱太阳。 他看向台下,平日里空着的那些座位现在都坐满了家长,台上亮得无处躲避,台下却漆黑一片,所有人的脸都隐在了黑暗中,分辨不出差别。悠扬的奏鸣声碰到墙壁又再次荡开,形成非常和谐的回声。 卢心尧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大概是六月初,卢从景完成了新系统的一轮调试后有了一些空闲时间,不过不巧的是,正好是quarter制的学期末,卢心尧正忙着搞他的期末考试。 “考完了?” 卢心尧点头,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德国的课业负担非常惊人,即使卢心尧算是非常擅长学习的选手,也会在期末季感到力不从心,更别提不太喜欢学习的那些人了。 “好像长高了些?”卢从景突然说。 “是吗?”卢心尧怔住,他对此毫无察觉。 “感觉可以换成大一点的衣服了。”卢从景总结道。 卢心尧在家穿的都是之前的衣服,他长高了一些,所以显得身上的衣服没有之前那样合身。他的衣服都是比较简洁的颜色搭配,大多数还是以黑白为主,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时尚圈过于新潮的设计,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看上去像是新年的圣诞树。 卢从景打电话给助理,“把阿尧的衣服换成12码,还是改腰,改到一尺九。”
第二十一章 国王游戏(一) 这时候德国分部的一位负责人来给卢从景送文件,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卢从景亲昵地揽着一个小男孩,他看不到卢心尧的脸,只感觉那是个非常纤细的男孩子,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电视上还播着电影。 他本应该不再去看卢心尧,在窥探欲的驱动下他还是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卢心尧,这是大Boss的小宠物吗,看上去未免也有点太过稚嫩了。 卢心尧扭过头来看来者,那名手下看到他的脸,不住感慨确实有这个资本,是个恃宠而骄的玩物,竟然如此大胆地靠着卢从景,再加上他一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卢从景在给他挑衣服。 这也不怪他有这样龌龊的想法,就算是在港城卢家本家也有很多人没见过卢心尧,尤其是那些不怎么出入主宅的,只有邓鸣他们几个极其亲近的手下才知道卢心尧的存在,更别提这些海外分部的负责人了,自然就产生了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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