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从没听过父亲这样骂过他,脸上的疼痛迟迟不消,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喻黎安哪里好呢?他为了得到一个自己高攀不起的女人就下狠手毒杀她的丈夫然后取而代之,害得云颐殿下没有了父亲。他根本就是个自私的魔鬼!还总是装作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蒙骗别人! 父亲怎么偏偏被这种人骗了,还对他这么忠诚呢?! 明明殿下才是对的,自己才是对的!却被这样对待! “……喻黎安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莫里带着哭腔反驳老管家,“他是个杀人犯!!” 老管家还未说完的话瞬间梗在了喉咙里。 “……你说什么?杀人犯?”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儿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真的!这些都是云颐殿下亲口告诉我的!”莫里死死抓紧父亲的手腕,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药板,“……我之所以会换掉他的药,就是因为要帮殿下复仇。尤佩王子根本就不是病逝的,是被喻黎安毒死的,他是医生,最懂这些了!” “爸!你别被他骗了!他现在装成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是因为他想得到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啊!” 老管家忽地沉默了,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在思索莫里这些话的可信度。 “……所以这些都是你自己决定要做的?”老管家问。 莫里咬了咬下唇,认下来:“……是!是我要做的!我不愿意看到殿下一直管杀父仇人叫父亲。” 老管家痛心疾首地反问:“谋杀先皇的丈夫,这是多大的罪责你知道吗?” 莫里还是倔强地不肯松口:“我知道。” 老管家望着儿子决绝的神情,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不成器啊……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沥尽心血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究还是废了。 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效忠于明镜宫,是诺因皇室最忠诚的奴仆,也容不下这样一个不能辨是非的不忠之人。 “唉——算了。”老管家叹了一声,也不理会地上的药了,转身出门。 “爸……”莫里看他这样,有点慌了,想追上去,“你要去告发我吗?” 老管家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满眼悲怆:“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 莫里愣了愣:“……什么?” “我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哪里注意得到你那些小动作。最先发现你换药的人,是喻殿下。”老管家的声音显得无比沧桑,“刚才是喻殿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而你已经错过了。” 莫里的双眼顿时惊恐地睁大。 “爸——爸——!!”他立刻就想要夺门而出,门却瞬间在他眼前重重地合上,激起粒粒飞舞的细尘。 门从外面锁上了,无论莫里再怎么拍打也打不开。 “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吧,莫里。” 他听见父亲说。
第86章 爱是利剑(15) 老管家让人守住莫里房间的门,将窗户从外面封住,而后回到了葡萄田。 葡萄树的树苗已经长起来了,足有一人高,叶片碧绿,只是尚有些稀疏,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照进来,落在喻黎安的身上。 被莫里认为歹毒又阴险的男人,正仰着脸查看葡萄树的生长情况,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和平日里一样恬淡。 老管家心情有些沉重地回到主人的身边,汇报道:“……殿下,我已经将那个不孝子关起来了。” 喻黎安轻轻嗯了一声,从左耳里摘下一枚黑色的入耳型监听器。刚才这对父子之间的对话他一句不落地全部听到了,老管家的身上带着窃听器,这是他要求的,由老管家去揭发自己的儿子,也是他要求的。而他并不出面,只是远远地监听着两人对话的内容。 因为喻黎安认为,莫里对着他未必会讲真话,但是对着疼爱自己这么多年的老父亲,或许会说真话。 那个每次过来送货都会和莫里说话的冷冻车司机早就被他盯上了,拖到这个时候才揭穿莫里是有原因的。 地面军的重组马上就要结束了,云颐能否复职,也该在重组结束之际有个结果。 喻黎安是个医生,他向来仁心,尤其是对这些孩子们。他不仅给了莫里一次机会,也打算给云颐一次机会。 如果云颐愿意就此收手,那么他也愿意当做下毒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继续把云颐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 而现在,莫里放弃了这次机会,不知云颐又会如何选择呢? 这些年来,喻黎安在云颐身上是花了些心思的,他希望云颐能够回应他的期待。 “把云颐叫到庄园来吧,我想和他谈谈。”喻黎安对管家道,“我会和云溯打一声招呼。你亲自去,云颐住处外面的人不会阻拦你的。” “……是,殿下。”老管家恭敬地朝他一躬身,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询问,“殿下,那莫里……” “先关几天,让他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喻黎安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的。这么多年来你侍奉我和云苒辛苦了,留他一命,算是对你的感谢。” “但他以后,不可以再出现在诺因,更不能再和云颐见面。” “是、是!”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答应,“我马上就去联系在伦荷的亲戚,等禁闭结束了就把这逆子送到伦荷去,再也不许他回来了!” 老管家匆匆离去,去办喻黎安交代给他的事情。而喻黎安则站在原地,给远在外市的云溯打了个电话。 按照林芙安排好的日程,云溯这会儿应该结束了上午的第一个行程,正在前往下一个参观地的路上,应该有时间。 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喻黎安首先问:“云溯,你现在身边有人吗?” “在悬车上,只有褚与昭在旁边。”云溯听父亲这么问,就知道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稍等,我换耳机听。”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隐约还能听到褚与昭的抱怨,说“你们父子有什么小秘密是我不能听的啊”。那饱含幽怨的语气,令人忍俊不禁。 等云溯说了一声“好了”,喻黎安才切入正题:“明天上午,我打算和云颐谈谈。” “明天上午?我中午才能回卡兰。”云溯明白喻黎安的“谈谈”是什么意思,语气不由地更认真起来,“会不会太急了?要不还是等我回来之后再谈吧。” 喻黎安却不打算改变时间,说:“说好的,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都已经这么忙了,不要再为云颐的事烦心了。” “……这样一个哥哥,也不值得你为他烦心。”喻黎安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装病装了快半年的时间,嗓子因为不断地咳嗽而坏掉了。 “父亲……”云溯轻声喃喃。 “云溯,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喻黎安太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不愿也不敢让云溯参与进这件事来,亲眼见到一直信任依赖的大哥的真面目,对他而言太过残忍了。 “明天我会让人去带云颐来庄园,麻烦你提前吩咐一下守门的警卫们不要阻拦。”喻黎安微微笑道,“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 悬车上,云溯盯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父亲终于要和大哥开诚布公了,不知怎的,他觉得心里燥得慌,有些不安。 庄园里还有白复的人在,可以保护父亲,而且以父亲的细心程度,肯定不会让云颐携带什么危险的器物进去的。 可即便如此,云溯心中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他把父亲看得太重要,所以杞人忧天了吗? 无论如何,云溯现在回不去,出于礼节,他必须要陪同笛茵和兰希到最后一刻,并亲自送她们乘上返回伦荷的飞船。 褚与昭就坐在云溯的左侧,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Omega,然后轻轻用掌心覆住云溯的手背:“怎么了?” “父亲说,要和云颐谈谈。”云溯垂下眸,“庄园里有人保护他,可我还是不放心。” “是不是压力太大,才这么忧虑啊。”褚与昭圈住他的肩膀,将人搂紧了怀中轻轻抱着,“既然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不要想太多。” 褚与昭想,可能是云苒的过世,给云溯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褚与昭不希望云溯总是活在这种忧心之中,想尽办法哄他,云溯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明天就是笛茵和兰希离开诺因的日子了,这些天褚与昭一直顾虑着白天云溯的工作,未能尽兴,于是晚上便缠着云溯陪他做了两次。直到零点后,两人才收拾完毕,一同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意外发生了。 昨晚云溯随口和褚与昭说的玩笑话一语成谶,天气骤变了。 七点半,云溯被外面倾盆大雨落下的嘈杂声吵醒,拉开遮挡阳台门的窗帘一看,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连阳台的地面都湿透了。还好他们住的这家酒店排水做得还不错,水才不至于漫进房间里来。 云溯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好几条气象预警短信,忍不住叹气。 夏天到了,强对流天气真是说来就来。这暴雨一下,雷暴大风跟着来,空中交通系统肯定是无法正常运行了,笛茵和兰希也不能如期回去了。 只能在酒店里等到这场雨结束,天空重新放晴。 云溯坐在床边,给住在别的楼层的秘书发信息,让他和气象局保持联系,预测到放晴的时间了立刻通知到这边。 秘书不敢怠慢云溯的命令,很快就回复了云溯,说气象局那边预测暴雨还要再下两个多小时,预计上午十点左右才会放晴。 云溯算了一下时间。伦荷的舰队飞船都停在酒店这里,刚刚他扫了一眼,也淹水了,检查飞船状态排除故障就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就可以把笛茵和兰希送走。然后他和褚与昭乘悬车返回卡兰,路上还需要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 只希望父亲那边的事一切顺利才好啊…… 云溯握着手机,扭过头看了一眼,褚与昭还在睡,似乎是被魇住了,眉头紧皱着,神态看起来非常紧绷。 云溯伸手,轻轻搡了他一下,但是褚与昭却毫无知觉似的,并没有醒来。 可能是昨天行程太密,晚上体力又消耗太多,太累了吧。 云溯没有再继续叫他,只叫人给褚与昭留了一份早餐。 然而云溯不知道的是,褚与昭并不是被梦魇住了,而是再一次在梦境中进入了永生花园。 这一次,不是他误入,而是神使故意让他进入的。 - 褚与昭站在金鱼草花海之中,四处张望。 不知怎么回事,他又进来了,神使又不在。 怎么每次都这样,神使是有什么喜欢玩放置Play的怪癖吗?褚与昭实在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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