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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个字都没有留给儿子。 在她离开后，许宵才缓缓起身，心像是被泡在海里，已经胀得一戳就要烂掉了。 服务生过来小声询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指的是，许宵是否需要一些纸巾擦拭一下被融化的冰块弄湿的衣服。 然而许宵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麻烦再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许宵坐下来，看着眼前的狼藉发呆。 服务生端来一杯新的咖啡，然后帮他擦拭了一下桌子。 “谢谢。”即便再狼狈，许宵也保持着风度。 等到服务生离开，许宵这才看见对面沙发上的文件袋，他起身拿过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有一份许山峰的遗嘱。 许山峰承诺，在他死后，房子留给许宵，保险金和其他的抚恤金全部给许爻。 这份遗嘱看得许宵内心一阵刺痛，想起上次他和妈妈的对话，本以为妈妈不会在意，不会管那么多，可她还是为许爻争取了应得的那份——甚至自己放弃了保险金。 许宵忍不住哭出来，觉得不管是面对许爻还是面对妈妈，他才是最没良心的那个人。 他抱着那份遗嘱喝完了咖啡，离开前还是给妈妈发了条信息。 很简短的：妈，谢谢。 因为他知道，她先一步离开，还留下这份遗嘱，就说明她已经让步了。 当妈的，永远没办法对自己的孩子心狠，所以孩子总是可以得寸进尺地欺负她。 许宵愧疚，却也无从选择。 他只能告诉自己，以后要更孝顺一些，这次之后，再不让她伤心难过。 最大的困境看似得到了解决，可许宵心里还是没法彻底轻松。 他拿着遗嘱回到医院，许爻强撑着精神一直在等他。 “阿姨呢？” 见许宵一个人回来，许爻有些意外。 “她有事，先走了。”许宵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过来看许爻，“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许爻身上疼，但又觉得挺得住，一个大男人吃点苦怕什么。 他余光瞄到那个文件袋，问许宵：“那是什么？” 许爻虽然转入了普通病房，但尚且不能完全自理，许宵倒了点水，喂给他，同时轻声回应：“我妈拿来的。” 许爻就那么盯着他看，然后说：“你哭了。” 许宵眼神闪躲了一下，还没回答，许爻就追问：“阿姨说什么了吧？” 原本许宵打算等自己整理好情绪再和许爻说今天的事，可既然对方都问了，他索性不再隐瞒。 “我坦白了。”许宵说，“其实就算我不说，她应该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啊？”许爻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突然。 在他的设想中，这事儿应该他和他哥一起去负荆请罪，天大的事情怎么能让许宵一个人面对？ “我们最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许爻开始回忆，担心是不是上次自己被抓包的时候就露了馅。 “我妈很敏锐的，发现也正常。”许宵说，“毕竟我这么多年从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他的话让许爻有些得意，忍不住扬了嘴角：“我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当然不是。”许宵瞥了他一眼，“少做梦。” 许爻翻白眼，但做任何表情都能让他疼得直冒汗。 “那……你跟阿姨吵起来了？”许爻有些担心，他看得出许宵现在心情很糟糕。 他猜测，两人不仅吵了，还吵得两败俱伤。 “你脸肿了。”许爻说。 许宵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被扇了巴掌的脸，心想要是自己挨了这一巴掌大家心里都能舒坦点，也值了。 “就是有些不愉快。”许宵轻描淡写地说，“但她没太为难我。” 许爻看得出许宵不怎么想多说，心中的好奇如同火山一样喷发着，却也努力压制了下来。 他乖巧地闭了一会儿嘴，然后用能动的那只手拉住了他哥的衣角。 许宵回头看他，他忍着脸上的疼，呲牙一乐：“有悄悄话和你说，凑近点。” 许宵莫名其妙地凑近，可刚凑过去，就被许爻亲了脸。 “放轻松点。”许爻安慰他，“你说的，我们总会有出路。”
第84章 84 === 84 许爻现在身体状况不好，许宵不想让他多担心，于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愁苦，竭尽所能不把负面情绪展现给对方。 他轻轻地回应了对方一个吻，难得的温柔。 “你还懂事儿起来了。”许宵笑他，“鬼门关走一趟，终于长大了？” “少瞧不起人了，我劝你现在对我客气点，不然等我出院，有你好受的。” 许宵自然明白这家伙的意思，嗤笑一声：“正好，我等着你呢。” 话题终于从沉重的方向朝着暧昧领域滑去，俩人相视一笑，都笑得不怀好意。 气氛也总算轻松了些，许宵打算暂时不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 之后的日子，他又在医院陪了许爻几天，后来实在没办法得回去上班了，就给这家伙请了个护工，白天护工照顾，晚上他来陪床。 许爻说：“我命还挺好的。” 许宵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许爻：“人没死，还捞个对我尽心尽力的老婆。” “……我他妈是你哥。” 许爻大笑，嘀咕：“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是我哥。” 他暗指刚刚许宵抱怨自己已经禁欲很久，催促许爻赶紧恢复，别自己病着还牵连了他。 许爻揶揄他：“这才多久，你就欠操了。” 许宵剜了他一眼，顺手撩开他病号服的裤子，再次检查这家伙的生殖器。 “放心吧，那地方好着呢。” 俩人整天这么闹，日子过得倒也不算煎熬。 许爻身上有几处被炸伤的部分，不过好在没有大面积烧伤，医生说如果之后在意伤疤，可以做植皮手术。 “别的地儿都好说，”许爻住院很久，跟医生都混熟了，叭叭地跟人家聊，“主要是我这张帅脸，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 他左脸伤得严重，当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现在恢复得还算过得去，但疤肯定是要留下的。 “我怕我对象半夜醒了看见我这张脸再吓着。”说这话的时候，许宵就站在他床边，没忍住“啧”了一声。 许宵其实想辩解一下，想说自己胆子不至于那么小，也不是外貌协会，许爻就算整张脸都毁了也没关系。 但这话有点肉麻，再加上还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开口。 医生看看许爻脸上的疤痕，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真心话：“问题不大，到时候给你往整形科转，出院的时候还是个风光体面的大帅哥。” 许爻乐了：“你们医院还有整形科？” “没有。” 许爻无语，旁边许宵低头偷笑。 等医生走了，许爻又摸过桌上的镜子照，看着镜子里丑了吧唧的自己，心情郁闷至极。 “别照了。”许宵从他手里拿过镜子，“炸成烂土豆，你不也还是你么。” 许爻吐槽他安慰人的话都不会好好说，许宵没接话，递了水让他喝。 难得周末，许宵让护工休息，自己整天陪着许爻。 这些日子看着许爻慢慢好起来，他有一种两人正朝着新生活奔赴的期待感。 不过，自从上次和妈妈见面之后，她就几乎没搭理过他，几个月来只打过两通电话，两人对那件事闭口不提，只是互报平安。 许宵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他妈大概又像多年前那样，一个人默默消化着儿子带给她的冲击。 两人在这边斗着嘴，许宵的电话响了。 他过去接起来，很意外，竟然是许山峰住的那个养老院打来的。 这段时间他一心扑在受伤的许爻身上，两人都快把许山峰这个人给忘了。 其实忘了更好，忘了许山峰就仿佛也能忘记两人之间还有一层抹不掉的关系，他们原本也不喜欢当亲人。 许宵接起电话，站在窗边听着对方讲话。 许爻只听他“嗯嗯”然后又惊讶地说了句“什么”，之后，许宵转过来看许爻，表情似乎充满了疑惑、震惊，还有一丝难被察觉的欣喜。 等到许宵挂断了电话，许爻问：“谁啊？” “养老院的人，”许宵放好手机，来到许爻病床边，双手拄着床沿，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一个好消息。” “许山峰死了？” 许宵笑：“你还真是不盼着他好。” 许爻挑眉：“说得好像你希望他长命百岁似的。” 俩人都清楚彼此心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等许山峰去死，等了不知道多少年。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自杀。” “啊？他会自杀？” “我待会儿去一趟养老院，你好好在这儿待着，有什么消息我及时告诉你。” 许爻觉得遗憾：“玛德，真想亲自送他一程。” “你的心意带到就行了，”许宵浅笑着，在许爻嘴角落下一个吻，“该死的人终于死了，你也轻松一点吧。”
第85章 85 === 85 许宵跟许爻都对许山峰没有丝毫感情，他们一个比一个更希望这家伙早点死。 就像许爻说的，很遗憾没能亲眼看他去死。 当许宵来到养老院，人已经被拉走，但还有警察留在这里调查情况。 他来了之后，被叫过去问话，可以确定的是许山峰就是自杀的。 自从脑出血之后，许山峰已经完全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被送到这里来，每天坐着轮椅，话也说不清。 许澜给他找的这家养老院可不是什么条件好的地方，郊区一个老旧的自建房，居住环境很差，更没什么专业的工作人员，都是些四十来岁打临时工的中年妇女，没有耐心，也没有好脸色。 在许澜心里，许山峰能在这儿苟活已经不错了，他不配被人好生照顾。 许宵找到养老院的负责人，想打听一下许山峰的情况，怎么突然说自杀就自杀了呢，那家伙可不是会轻易去死的人。 负责人大概是怕给自己惹上麻烦，一问三不知，只说最近总有个女人来看许山峰，每次她来都会单独和他聊很久——许山峰说不明白话，自然都是她在说。每一次她离开后，许山峰状态都会非常差，撒泼发疯，闹得别人都不安宁。 “就昨天，她还来过。”养老院的负责人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估计刺激着你爸了，当天晚上他其实就不太对劲。” 说到这里，负责人闭了嘴，生怕说多了被抓住小辫子，到时候家属说他们看管不利再追究他们的责任，那就亏大了。 但许宵可没打算追究什么责任，他巴不得许山峰赶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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