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 我又不会怪他。”宋浮云轻叹口气, “我是怕他瞒着我做不好的事, 没别的原因。”看卢子彬已经开始犹豫,他又笑了笑:“而且我猜他……是去赚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卢子彬知道是瞒不下去了,他现在不说,说不定让兄弟俩有隔阂,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舒游意去教他弟弟弹琴的事说了,说完还义正辞严地保证道:“哥你放心,我们家小区很安全,我爸妈都是大学老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宋浮云神色没什么变化,点了个头,又问:“你们家给他多少钱?” “一开始他自己说一课时300块钱,后来我爸妈听说他父母都不在了,觉得他挺不容易的,而且他教得也特别认真,就多加了50块钱,一个礼拜两课时,就是700块钱。”卢子彬说,“在京市是低于市价的,他说他不是专业的,不收那么多钱,我弟弟也是当兴趣学,也不用很专业的老师教。” 宋浮云拍拍他肩,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卢子彬又看他一眼,说:“哥你可千万别跟他说是我说的!你就说是你自己发现的!我真没想出卖他啊!” 宋浮云笑道:“行。” 卢子彬长舒一口气,跟宋浮云告了个别下楼走了。 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后,宋浮云并没多少惊讶,他早猜得八.九不离十,从那次回家拿U盘发现舒游意不在家还联系不上最后给他编了个拙劣的谎言开始,他就起疑了,之后特意调了班回家看一眼,这人果然又不在,早上做了一半的教辅书还在,舒游意不是那种做题喜欢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人,一般都会做完一样再去做下一样,专门去学习还能不带没做完的题? 而且这段时间舒游意明显早上起得更早,晚上睡得更晚了,自己说是多点时间学习,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为了补回学习时间。 骗他也得骗得高明点吧,他一个能裸分上京大的人,看起来像是好骗的吗? 如今他和舒游意之间秘密很少,两人有什么事都会跟对方说,就是心事也会说出来,舒游意不愿意说非要瞒着他,肯定是怕说了他不同意。 放在从前他还真担心舒游意交了什么狐朋狗友出去瞎混,但现在舒游意应该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那还能有什么事是他知道了会不同意的? 稍稍一联想舒游意比较在意的事,他马上就猜到了估计是和钱有关,一走一下午,多半就是去赚钱了,还拉上一个同学打掩护,这个同学不是介绍人就是当事人。 舒游意自己都常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能让他放弃下午的学习时间去赚钱说明这个工作不廉价,舒游意能干的不廉价的工作他能想到是就是和钢琴有关。 走回班里坐下翻看着舒游意的期中考试试卷,宋浮云叹了口气,太懂事的小孩真的也很让人发愁啊。 宋浮云甚至都觉得他有点看不懂舒游意了,高考前舒游意说以后要去京市找他,还说他不能不管自己,现在舒游意真的跟他一起来京市了,他当然不会不管。 能说的话他都敞开来说了好几次了,舒游意为什么还要跟藏着心事一样,好像怕他……会把自己丢掉,所以不停地试图与他一起分担辛苦,强迫自己变得越来越懂事。 他不知道舒游意内心真正是怎么想的,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而生出了太多患得患失与战战兢兢,还是从小那种缺爱的心理在如今加倍地放大了,害怕过回孤苦伶仃的日子。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丢了这个人,他是舒游意的支撑,舒游意也是他在这个世上能抓住的最亲近的人,没有舒游意,他也是孤单一人,漂泊无依,那个家也不再能称之为家了。 家长会的流程都大同小异,与从前的明外差不多,但令宋浮云欣慰的是,他第一次在家长会上与有荣焉,舒游意出现在了很多表扬名单上,语文就更不必说了,这次又是第一名,作文又是范文。 宋浮云仔细地把各科试卷都看了一遍,并做了一些记录,大致知道了舒游意目前的薄弱点在哪,今后要往哪些方向努力。 而舒游意浑然不知卢子彬已经把他卖了的事,看宋浮云开完家长会回来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周六下午照旧在宋浮云出门之后去了卢家。 十一月的京市已经步入了寒冬,北风凛冽,吹得人脸上生疼,舒游意上完课出来时,因为外面冷,他让卢子彬送自己到楼下就回去了,一个人往小区门口走。 快走到门口时舒游意忽然顿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小区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档小区进去要刷卡,宋浮云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等,此时看到舒游意一副恨不得转身就跑的样子,他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一脸平静地看着舒游意。 舒游意在原地停了得有差不多半分钟,才迈步走了出来。 可能南方人习惯了没有暖气的日子,反而更不怕冷一些,在京市人都穿起了羽绒服的时候,宋浮云和舒游意倒是觉得没到那么冷的时候。 宋浮云穿了件薄大衣,这是以前舒游意非要给他买的,是LV有一年很经典的蓝天白云系列,浅蓝色与白色渲染在一起,秋冬也有了一种清新温柔的感觉,舒游意说这和他名字相配,所以一定要买。 舒游意穿得更少,只穿了件黑色外套,是Vercase难得走简洁冷酷路线的衣服,带着一点街拍潮流风,这件衣服是上半年买的,宋浮云看了又看,发现衣服比刚买来时看着短了一些,忍不住说:“你又长高了?” “啊?”舒游意忐忑不安地等着宋浮云兴师问罪,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愣愣地看他一眼,“可能是吧……” 宋浮云看他如临大敌的,还特意走得很慢,落在自己身后隔了挺远,不敢走上来似的。 “少爷,还回不回家了?”宋浮云笑了一声,停下脚步等他,“不打算吃饭了?” 舒游意默了默,加快步伐走上来,与宋浮云并肩而走。 他低着头看人行道上时不时飘下的落叶,也从余光里看宋浮云笔直的长腿从大衣下伸出,风有时会把大衣微微吹开,他又能看见腿上面那一段劲瘦的腰身。 大衣的颜色是温柔的,宋浮云现在的气息似乎也是温柔的,并没有生气,舒游意又抬头看了过去,正好与宋浮云四目相对。 宋浮云伸手把他额前几根被风吹乱戳到眼睛的刘海拂开,轻声问道:“这段时间累不累?” 舒游意确认了宋浮云真的没生气,但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更有酸涨的感觉,他低声说:“还好,不累。” 宋浮云没有再问,两人无声地走了一段路,宋浮云忽然又问:“不是说钱都给我保管吗?钱呢?” 舒游意沉默地拿出手机,把钱全转给宋浮云了,宋浮云看了眼数额,点了收款。 本应该转弯去公交车站,但宋浮云却没转过去,径直往前走了,舒游意顿了下,也没问,跟着宋浮云沉默地往前走。 这条路仿佛就变得很长,走不到头,宋浮云越是不说话,舒游意越是心里不好受。 他知道宋浮云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而正是因为很在意才不想说出来,他心疼宋浮云,宋浮云也心疼他,不想把有些话又拿出来说一遍,徒惹感伤。 “哥,我不会耽误学习的。”舒游意主动说出了第一句话,软着声音说,“要是我学习退步了,你再骂我,现在能不能先放过我?” 舒游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现在愿意去同学家里赚钱讨生活,宋浮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了心里那关的,如原港所说,舒游意其实还挺傲的,而且由奢入俭难,这种生活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接受的。 但舒游意是心甘情愿做这些。 是也把他们现在的家当成自己的家,把自己视作家里的一份子,所以也想去负担家里的压力。 舒游意已经从那个叛逆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会为自己的家承担责任,试图为自己的家人遮风挡雨的男人。 宋浮云这两天想了很多,今天面对舒游意时最后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 既然舒游意自己能平衡好做这件事和学习的时间,他就选择尊重舒游意。 “我不会骂你。”宋浮云温声说,“只要你别让自己太累。” 舒游意终于露出了笑容,说:“我不累,放心吧,哥,我很好。”说完他又小声说:“不就是多挤出点时间来学习吗?还能比你以前不能去上学的时候更难吗?你吃过的苦是我现在的百倍千倍,你都坚持下来了,我要是不能坚持,以后都不好意思叫你哥了。” “没必要跟我比,每个人吃的苦不一样,精神上的压力也不一样,你也不比我轻松。”宋浮云轻笑着摇摇头,“我要是过的是你的人生,现在未必有你这么坚强。” 舒游意心想,他一点也不坚强,只是因为有你在身边罢了。 “以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别藏着掖着,还自以为藏得很好。”宋浮云语气轻快了一些,“我又不是真是你家长,会处处管你,都说了我们是亲人是朋友,相互扶持,那就该说的说。” 舒游意勾了勾唇,说:“好,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什么了。这次是我错了,一会儿我做饭,我赔罪。” “算了吧。”宋浮云嫌弃地说,“等你什么时候不糊锅了再说,最近我觉得锅里天天有股散不去的糊味,烧什么菜味道都怪怪的。” 舒游意:“……” 作者有话说: 小宋:他是看不起我的智商吗?(微笑) 小舒:我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微笑)
第54章 第五十四乐章 那天从卢家的小区回来之后, 舒游意发现宋浮云对他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宋浮云说没把自己当他的家长,但他能感受到之前宋浮云多多少少还是把他当一个需要照顾的晚辈看,或者说就是在带孩子。 可那天之后宋浮云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 之前宋浮云大多是跟他说一些琐事, 但要做出决定的大事基本不会与他多说,怕影响他学习,也怕他想得太多, 这段时间却有什么大小事都会跟他说几句, 还会认真询问他的意见,和他商量着来。 就像是在心底里终于承认了他长大了, 可以与自己共同来决定这个家里的事情, 可以去承担更多的责任。 步入十二月后,机构编完了教材也录完了线上的课,宋浮云没有之前那么忙了,都能按时下班, 周六舒游意从卢家回来时宋浮云都已经烧好饭在等他了。 路上胡旸给舒游意打了个电话,说他认识的一个原创音乐工作室最近在做一首曲子, 需要在伴奏里加入一些钢琴, 但工作室本来就是一群年轻人自己办的小工作室,预算不够, 请不起业内报价太高的人。 “他们也问了几个小众圈子里有钢琴伴奏经验的人,报价是低一些,但就是弹出来的效果他们都不太满意,他们想要一个能处理情感细腻的曲目的人。”胡旸说,“我一下就想到了你, 你很适合。我就跟他们推荐了你, 还把你的几个比赛视频发给他们看了, 他们看完也觉得很好,与他们的曲风很搭。你要是愿意来,我把工作室的人推给你详细聊一聊。”说完他还马上又补了一句:“报酬的话,在业内不算高,但也肯定有平均线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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