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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还是跟学生保持距离。”应老师嘱咐道，“主要是怕家长有意见。” “嗯，我知道。”宋浮云应下，在这方面他自认一直做得还行，他本就不是很健谈的人，对不太熟悉的人甚至比较冷淡，不容易跟他拉近距离。 之后宋浮云有刻意保持好跟几个女生的距离，他讲解作业照样一丝不苟，很有耐心，说得也往往清楚明了，但公事公办，女生们要送他什么东西他从来不会收，应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他也会坐得远一点，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周日晚上的三小时他跟机构说好是不来的，下午下了课就坐地铁去了医院，护工在周五已经结了工资走了，昨天一天都是舒游意在医院待着，他都没时间过来看一眼。 他换的普通病房是两人间，隔壁病床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也是肝病，但住两个月就能出院，她亲属多，每天病床前都有至少三四个人围着，其乐融融，很是热闹。 宋浮云进去时胡秋梅已经吃了晚饭又躺着休息了，看起来是睡着了，病房靠窗边空位较大，舒游意买了一张简易的折叠桌放在那儿，坐在凳子上做题，他人高，桌子和凳子的高度都不太合适，弯着腰曲着腿有点累人。 “吃饭没？”宋浮云走过去问道。 舒游意抬头，夕阳把他的眉眼映得柔和了几分，说：“没吃，你说要过来，就等你一起，前面帮阿姨打了饭。” 宋浮云轻声说：“那吃饭去吧。” 舒游意点点头：“等会儿，我去洗个手。” 看舒游意去了洗手间，宋浮云翻了翻他今天做的题和整理的知识点，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隔壁病床的阿姨叫了他一声，压低声音说：“你弟弟真懂事啊，从早到晚都在学习，学得那么认真又还记得你妈吃药的时间，到点就去打水让你妈吃药，你妈听不懂话，他就一遍遍哄着，喂你妈喝水吞药。你妈睡着的时候被子有点斜了他都会来拉一拉，你妈一醒他就过来看看你妈的情况，其他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学习，一点不会受影响。” 宋浮云微怔，那个阿姨又说：“你妈前天不是又开始化疗了吗，有点恶心反胃，今天早上吐了，床上也沾上了，你弟弟赶紧叫了医生来，床单被套也是他拿了新的来换的，不过我看他不太会换，让我女儿帮了下忙，他还很客气，中午给我们买了些水果来。你让你弟弟别这么客气哈，举手之劳帮一帮应该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宋浮云心里五味杂陈，对阿姨道了谢。 正好舒游意洗了手出来，示意了一下门口，轻轻说：“哥，走吗？” 宋浮云之前给隔壁床的阿姨留过电话，这会儿跟她说了声胡秋梅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说完才跟舒游意一起去医院食堂。 这几天京市又干燥又热，病房里开了中央空调，坐得久了应该是有点冷，舒游意的短袖外面套了件衬衫，是Armani今年的春夏新款，加了棕榈树的贴画看起来像海滩度假般休闲，颜色是很清新的浅绿色，再配上同色的休闲裤，亮眼且少年感十足，走在路上总有人回头往他们看。 宋浮云也在看他，舒游意微低着头一脸沉静，这段时间他好像都是这样内敛又沉郁，以前走在一起他总喜欢找话题，这几年比之初遇那会儿性子活泼了不少，笑的时候也更多了，但现在似乎又一下倒退回了几年前，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而且也不像几年前的状态，那时的舒游意浑身都带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不顾，不会这么沉着性子，像压着一口气。 “桌子太矮了，坐久了会累吧？”宋浮云问道。 舒游意抬了下头，说：“还好。” “我妈早上吐了？”宋浮云又问。 “隔壁床阿姨说的？”走到室外又有些热，舒游意把衬衫袖子折上去，“没什么事，医生说是正常反应，就是阿姨吃得都比较少，食欲不好。” 宋浮云当然知道是化疗正常反应，之前护工也经常跟他说，他前面那么问是想问舒游意是不是辛苦了。 舒游意沉默了会儿，说：“我不会换床单和被套，隔壁床的阿姨让她女儿帮我换了，我不太好意思，中午买了水果给他们。” “嗯，阿姨跟我说了。”宋浮云说，“还让你不用这么客气。” “那多不好意思。”舒游意笑笑，“感觉他们也没想到有陪护的家属不会换床单被套的吧？” 宋浮云也笑了下，但心里却是默叹一声。 舒游意变了好多，连他都有些始料不及，长这么大没做过半点家务事的少爷真的会在医院去学照顾病人，不嫌脏也不怕累，从前不懂努力有什么意义的人现在都要比他高中时还努力了。 放在以前，看到舒游意有这种改变他可能还真会欣慰，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源于突如其来的磨难，因为他也是这样被迫地成熟长大的，他懂其中的辛酸与苦痛，而舒游意应当要比他更难，从云端跌落泥沼再爬起来谈何容易，舒游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看似调整好了状态，是承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重重压力，逼着自己做出改变，遍体鳞伤也要往前走。 宋浮云有一瞬间想着，他倒宁愿舒游意不要变成现在这样，一直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也挺好的，用血淋淋的伤口来换成长，代价太重了。 如凤凰要在烈火中重生，纵使最后得到了万丈光芒，可浴火的疼痛谁又曾知道？ “少爷，”宋浮云侧头看他，眼眸温润，“你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你还不是个大人，别学着大人一样去扛事，那样太累了。” 舒游意愣了愣，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勾了下唇角，说：“我没扛事，也没不开心，哥，你别说得我好像要抑郁了一样。” 两人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家属一般来打饭都比较早，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宋浮云语气也轻快了一些：“学校不都说要关注学生心理健康吗？我现在也还算是你家长吧，关注一下你的心理健康又没错。” “你放心，我心理健康得很。”舒游意在几个窗口上扫了扫，随便排了一队，“要抑郁也是阮雁抑郁，我才不会。” 舒游意就打了两个素菜，宋浮云说：“学习这么辛苦不吃点好的啊？” “吃不下。”舒游意淡淡说，“可能太热了。” 这家医院食堂比公立医院已经是好多了，但毕竟烧的都是大锅菜，无论是口味还是品相都注定一般，宋浮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都不想吃，性格能改，少爷的习性一时半会改不了。 “要是觉得不好吃，明天你点外卖吧。”宋浮云说，“还在长身体，又天天学习，光吃素菜怎么行。” 舒游意说：“看过了，这里外卖还挺贵的，算了，吃饭嘛，能吃饱就行。” 宋浮云就不说话了，快吃完了才想起来一件事，说：“哦，对了，我昨天回家的时候下公交看到附近一个咖啡馆招人，工作时间可以自己选择，比较自由，我跟老板谈了一下，和机构不冲突，就说好周一去上班。工作也比较轻松，就是点单、送咖啡、结账，也要学一学做咖啡，人多的时候得做，反正我觉得比机构上课轻松。你在医院要是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可以请假过来。” 舒游意默了默，说：“好。”他把餐盘里的饭扒完了，又说：“哥，你要按时吃饭啊，我每天到点就给你发消息检查，要是为了工作不好好吃饭我可生气了。” “行，我会好好吃的。”宋浮云笑道，“你也好好吃，最近已经瘦了，别更瘦了，不然下次原哥再来，还以为我虐待你。” 再走回病房时，宋浮云说：“等会儿买点牛奶和水果回家，平时学习累了喝点牛奶吃点水果。” 说起这个，舒游意想起他们冰箱里的车厘子，那是前两天宋浮云买回来的，在他今天中午自己去水果店买水果前他都不太清楚车厘子的市价是多少钱，中午一看就被吓了一跳，居然差不多一百块钱一斤。 放在以前他肯定不觉得这算什么钱，但现在知道了很多人在京市一个月赚的钱可能都不够租房子，他多花一块钱都会心疼，中午本想买点水果晚上带回家的，结果转了一圈发现连苹果一个都要两三块钱，最后三个苹果都没舍得买，只给胡秋梅和隔壁床的阿姨买了一些。 宋浮云知道他喜欢吃车厘子，肯定是买回来给他吃的，他看一眼宋浮云，说：“哥，以后别买车厘子了，我……现在也没那么喜欢吃了。” “觉得太贵了？”宋浮云看穿他的心思，“偶尔买一次也没什么，我们真没穷到这地步。” 舒游意摇头：“不行，阿姨还在医院呢，我们能省就省。” 宋浮云越发好笑：“少爷，我觉得你现在比我还适合管账了。” “以前没认识到钱的重要性，现在知道了，缺钱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事，简直寸步难行。”舒游意说着又看他一眼，“别叫我少爷，开玩笑也不行。你可以跟原哥一样叫我。” “不行，我不习惯。”宋浮云也摇了下头，“好肉麻。” 舒游意：“……哥，你肉麻的点好神奇。” 宋浮云说：“可能从来没跟人叫过这么亲昵的称呼，觉得好奇怪。” 舒游意问道：“那我叫你哥你不觉得肉麻？” “还好。” 舒游意暗暗一笑，蹭过去抱住他胳膊，把声音放软又故意拖长：“哥哥——” 宋浮云：“……” “你别恶心我！” 舒游意笑得肚子疼，他哥还是几年如一日的害羞啊。 作者有话说： 小舒复读机：哥哥，哥哥，哥哥 小宋：我无了。 小舒叹气：以后谈恋爱可咋办。
第47章 第四十七乐章 日子好像就这样在新的地方重新走上了正轨, 宋浮云和舒游意都在逐渐适应和接受新的生活。 志学数学组老师有人离职，比之前更缺人，宋浮云待了一段时间后, 高考市状元加考上京大的名头太好用了, 学生和家长对他评价都很好，还问他要不要出个类似“学霸笔记”的东西，他们一定买, 应老师也对他赞不绝口, 因而还没满一个月他就提前转为独立的带班老师了。 现在薪资翻了一倍，但工作却也更辛苦了, 他暂时没有助教, 什么都要一个人来，下班后也没得空，写教案、批作业，有时候还得线上与学生和家长沟通。 咖啡馆的工作相对来说真是轻松不少, 这家咖啡馆不是连锁店，老板主打复古文艺风主题, 里面布置精致, 咖啡和甜品也都做得好看，是这一片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店, 有不少年轻人会慕名赶来打卡，生意一直很不错，今年扩了一间店面，所以才需要招人。 但店里真正人多到忙不过来的时候又少之又少，毕竟店里消费并不便宜, 比一些连锁店都要贵, 宋浮云听老板说, 主要是这边店面租金贵，成本也高，价格也就不得不往上提，有闲钱的高校学生和白领来得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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