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评委说五年前在深市时他担任过一场比赛的评委,舒游意也参加了,那时候舒游意也选了首舒缓的曲子,他评价说演奏者的心境与曲风略有不符,虽然处理得很好,但还是能听出一点浮躁还有悲观。 “今天我一下就认出你了,虽然你长高了很多,也变帅了很多……”观众听得一起大笑,有人直接大喊道“小弟弟确实很帅”。 评委也笑了下,他是这里面最年轻的评委,说话自带一种文艺气息:“你是那场的最高分,选曲很不符合少儿组的氛围,再加上你的名字比较特别,所以我印象深刻。今天我听的过程中还挺惊讶的,比起当年,那种浮躁和悲观已经几乎没有了,说明你在成长的过程中还是有很多变化的,你对生活又多了一些乐观的情绪,表现在肖邦夜曲中的忧伤也是优美动人的忧伤,而不是悲观绝望的忧伤。音乐是美好的,你今天表现的就是一种美好。” 宋浮云静静看着台上的人,五年前的舒游意居然弹出的乐曲是悲观绝望的,他很难把这样的词和他认识的舒游意挂钩,即使舒游意不止一次表现过悲伤沉闷的情绪,但都不是悲观和绝望。 五年前,秦书柔去世应该还不到两年,这样想想,他又可以理解。 成长的过程中,舒游意又是怎样消化掉悲伤与绝望的呢? 是随着岁月慢慢淡去,还是麻木地接受了那个家里的一切,不再有任何幻想,所以无论是悲伤还是绝望都变得没有必要了。 可是……他还那么小。 那么小就学会了自我疗愈,失去了属于孩童应有的幻想。 其实舒游意的内心应该也比同龄人成熟,只是家庭和生长环境让他在青春期多了很多叛逆,这种叛逆是成长的必经,但由于他没经历过,所以下意识觉得这是一种幼稚。 而他呢? 他又何尝不是在时间的流逝中麻木地接受了命运的残忍与不公,不再去幻想那些遥远还没用的东西。 第一次听舒游意弹琴他就被深深触动,可能还是因为两人心境有所相同,那样的孤独与感伤在音乐中碰撞交融,产生的触动会更激烈。 后面的几个评委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都说舒游意这个年纪能把肖邦这首夜曲弹出丰富的情感层次很难能可贵,这种对音乐的敏感度是生活的馈赠,他一定是个善于感受生活而内心敏感丰富的人。 比赛是百分制,第二位选手的87分已经是中上水平,但随着主持人逐个报出评委给舒游意的分数,全场观众还是发出了惊叹,除了一个88.3分,其他都在90分以上,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平均分后,最终得分91.2! 决赛有十八位选手,在第三位选手时出现了高分,全场都沸腾了,主持人也含笑说:“这是一个很高的分数,恭喜三号选手。” 舒游意表情还挺淡然,礼貌地鞠躬致意,顺着主持人右手引导的方向走下台了。 五分钟后,舒游意一路对这一排观众低声说着抱歉,弯腰穿行过来坐在宋浮云身边,两个外国姑娘对他竖着大拇指,直说“Perfect”。 宋浮云开了蓝牙,把视频投送到了舒游意手机上,舒游意戴上耳机看了一遍,说:“还行,今天发挥得不错,比平时练习的时候都好点。” “看来你是临场发挥型选手?”宋浮云也点头道,“我也觉得比你在家里弹得好。” “在舞台上弹和在家里弹感觉完全不同。”舒游意说,“很多钢琴家也是在舞台上才弹出他们最好的作品。” 宋浮云能感受到舞台上那种与众不同的神圣庄重感,对演奏者来说,应该确实是大为不同的。 现在坐得近,宋浮云忍不住又看了看舒游意的脸,确认这人还真带点婴儿肥没退,看久了也还真……有点可爱。 舒游意偏头看他:“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没。”宋浮云凑过去轻声说,“刚才外国小姐姐夸你cute。” 舒游意:“?” 虽然他英语差,但不至于这个单词什么意思都不懂。 看他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宋浮云忍着笑坐直了,坚决不说小姐姐后来补的那句话。 后续十五位选手也都很优秀,除了一位选手因为相对紧张表现有失误得分略低了点,其他选手有一半都集中在85~90分之间,还有两位同样上了90分,其中一位已经非常专业,应该是打算走这条路的,就连宋浮云都能听出他比其他人弹得更流畅自然,一位评委打出了95的超高分,最终平均分92.7分,是当之无愧的全场最高分。 舒游意还把这位选手演奏录下来了,看起来是打算拿回去分析学习,对比赛的结果倒是不太在意。 十八位选手都比完了,工作人员再次审查了一遍分数,这个比赛不是只给一二三名发奖,而是分一二三等奖和优秀奖,之前分赛区被淘汰的一些优秀选手颁发优秀奖,所有进入决赛的选手最低也是三等奖,一二三等奖各三、六、九名,很符合国内官方主办赛事时喜欢讨吉利的风格。 舒游意分数全场第二,当然的是一等奖,颁奖典礼从三等奖开始颁,最后是请三位一等奖获得者上台领奖,与颁奖嘉宾合影留念。 奖状是宋浮云在舒游意书架上见过的那种装在相框里的大奖状,还有一个刻了赛事名称和名次的水晶奖杯。 在掌声如雷中,宋浮云望向台上捧着奖状和奖杯的舒游意,眼中带着一点笑,舒游意也回望过来,与他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舒游意应当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让自己的目光能够落在某个确定的方向,他盯着宋浮云的方向一眨不眨,定定的,像是怕自己眨一下眼那里又没有人了,举目四望都是陌生的人们,连荣耀和喜悦都无人分享。 过了许久,他轻轻眨了下眼,再次定睛,宋浮云还坐在那里,他又眨了下眼,有东西从他眼前飘过才发现舞台上正飘下礼花,等他再看过去时,恰巧宋浮云举起了手机,对着他的方向拍了张照。 宋浮云把镜头拉近,舒游意站得离旁边的选手比较远,正好可以只拍到舒游意一个人,他不太喜欢拍照记录生活,但今天他突然间很想拍一张,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海市,第一次进这么大的音乐厅看钢琴比赛,第一次看到在舞台上弹琴的舒游意,也是第一次看到舒游意领奖,很多个第一次汇集在一起,除了拍照记录下来,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 灯光打得正好,不暗也不过分亮,舞台上礼花散落,照片里的少年站在飞舞的礼花中捧着属于他的荣誉,眼神定定看向镜头,眼眸清亮,嘴角有一点自然而然的笑意,发自内心,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宋浮云的手机相册里都是学习资料,多出一张舒游意的照片很违和,他顿了顿,把这张照片设置了隐藏。 两人在后台会合,舒游意问他:“你刚才拍了什么?给我看看。” “没什么。”宋浮云淡淡说,“我看礼花好看,拍一张。” 舒游意怀疑道:“你拍礼花?那不得拍到我?” “台上的人都拍到了。”宋浮云强调道,“主要是拍礼花,人不是重点。” 舒游意不能想象,吐槽道:“这要怎么拍才能表现出人不是重点……” 作者有话说: 小舒:靠,到底谁才是傲娇啊! 小宋:我不是,我没有!
第26章 第二十六乐章 之前舒游意说要在海市住两晚, 宋浮云以为他是想在比赛结束后玩一天,但当天晚上听到舒游意打电话给舒文扬,他才意识到舒游意其实是另有目的。 只不过他能感受到舒游意和他爸在电话里聊得并不开心, 挂掉电话后舒游意坐在酒店的小客厅里静静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晚江景, 很久都没动静。 宋浮云看夜深了,走过去问:“不去睡觉?” 舒游意摇摇头,说:“明天去一趟天盛吧。” “行。”宋浮云没什么意见, “前面跟你爸说什么了?” 舒游意抿抿唇说:“他知道我来比赛, 给我订了酒店就一句话不问,也不关心比赛的结果, 前面跟他说得了奖他还教训我以后少做不正经的事, 在学校好好读书。” 饶是宋浮云也觉得舒文扬这父亲当得是真不怎么样,甚至很过分,让儿子好好读书,可也没见他多关心过儿子在学校读书的情况, 而且弹琴又怎么能算是不正经的事?分享得奖的喜悦还被泼一盆冷水确实很糟心,代入一下自己他也不想说话了。 “你就是为了找你爸说这个事?我看你不是这种人啊。”宋浮云想放松一下气氛, 开玩笑道, “你本意是想说什么?” 舒游意平时极少跟舒文扬联系,舒文扬不回家, 他也当没舒文扬这个爸,除非是遇到和秦书柔有关的事,舒游意才容易情绪低落,这种时候的他要脆弱一些,平时不稀罕去做的事却变得很想去做。 这次舒游意专门在海市多留一天, 还打电话给舒文扬, 恐怕也和秦书柔有什么关系。 舒游意靠着沙发没说话, 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说:“明天我当面再跟他说一次,他不跟我回澜城我们就走。” 说完他就回自己的卧房去洗漱了,宋浮云还有点发愣,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舒游意突然要让舒文扬跟自己回澜城? 第二天早上,两人在酒店吃了早餐,司机开车载他们去了天盛总部。 车辆入内必须要提前报备登记,否则只能停在公司外面的停车位,他们自然没报备过,保安就拦着不让他们的车进去。 舒游意降下车窗对保安说:“这辆车也是在舒文扬名下的,你可以去问他。” 保安看了眼舒游意,不知道是以前见过还是猜到了他是谁,犹豫了下,说:“如果您是来找舒总的,可以现在跟舒总说一声,我这边职责所在,真的不能让你们的车进去。” 宋浮云觉得保安大概还想说“他是你爸你不应该自己去说吗,怎么还让我去问”。 舒游意有点烦躁地皱皱眉,但没为难保安,打了个电话给庄蔚。 十分钟后,庄蔚匆忙跑来,对他们的突然造访没说什么,用自己的权限给他们的车做了登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来,指挥司机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留给贵宾的专属车位里。 “一个收购案出了点问题,舒总在开紧急会议,大少爷有什么事吗?”车子停好后,庄蔚先下车,为他们拉开后座车门。 宋浮云道了声谢,舒游意紧跟着下车,说:“不算急事,我可以等他开完会再说。” 看庄蔚的神色应该也很奇怪舒游意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还如此有耐心地愿意等舒文扬开完会,但对于舒家的家事他向来不多问,带他们去了顶楼舒文扬的办公室。 “要喝咖啡吗?”庄蔚拿出两个杯子,问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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