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有乐师手执尺八太鼓,此刻也神情庄重地跟随在后,乐曲凄艳孤绝,仿佛在应和这个良夜。 闻曜风看了快五分钟,侧头道:“好像还没走十米远?” 白淳:“……人家并不是出来参加竞走项目好吗。” 两人小心靠近巡街花魁的队伍,刚巧看见对面也出来两个熟悉面孔。 ——是柯可和柯爱。 “她们速度好快,”闻曜风皱眉道:“麻烦了。” 果然搞偶像的都会这门艺术,差距拉开的不算大。 “竞速战不一定是比项目完成时间,”白淳淡定道:“再观望一下。” 花魁扶着随行武士的肩一步一顿,走得婀娜多姿香风款款。 一众游民小孩聚成长列探首观看,伸长脖子猛瞧她的样子。 “是花魁——” “她嘴唇好漂亮,眼睛也好好看!” “狐媚东西!” 热闹之际,突然一支利箭穿云而过,直接从高处贯穿她的胸口! “嘶——”花魁踉跄后退,被过于累赘的衣服绊倒在地,嘴唇失了血色。 闻曜风:“……!!” 花魁面色惨白地倒下,人群里慌乱尖叫声响成一片。 大家原本都以为今晚的欢乐刚刚开始,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血腥的事情?! 武士们扔下手里的杂物想要救助她,少女们左顾右盼寻找郎中。 “杀人了!!救命啊!!” “是谁?那边楼上有刺客!!叫官府的人来!!!” 混乱里,楼阁上的少女踏前一步,朗声道:“她是妖狐,不信你们看她的尾巴!” 花魁胸口汩汩流血,此刻还在无力抽动着,繁复和服散落扬开。 竟真有三条狐尾掩在振袖之下,在刚才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痕迹! 人群再一次炸开。 “是狐妖!!” “我就说,她能当上花魁绝对是施了魅术!” “啊啊啊妖怪——” 有妇女带着小孩快速走远,还有不怕死地俯身去戳弄那若隐若现的狐尾轮廓,笑容讥讽。 哭声笑声混得整条街都更加嘈杂,终于有官府模样的人快步过来处理事务。 身着深红巫女服的少女一扶栏杆飞身落下,神情冷厉:“现在有妖狐潜伏于此,大家一定要小心防范。” 她的眼睛犹如鹰隼,一寸一寸掠过所有人。 “三大家族都已接下缉拿令,明日晌午前在慈草寺杀狐证道!” 这么说,三队人的任务都是猎狐? 闻曜风和白淳隐在人群外侧,看着那垂死狐妖被一众武士当街抬走,三条红尾垂在半空里一晃一晃,还在滴落着鲜血。 闻曜风眉头一皱,伸手探向白淳的后腰,用力一按。 “你——”他骤然压下声调,把青年拉进深巷。 这一秒闻曜风鸡儿梆硬,同时还后背发凉。 宽大羽织之下,他手掌碰到的竟也是蓬松狐尾,柔软到台灯乱亮。 白淳在暮色里缓慢抬眸。 “猜对了,”他轻轻道:“我也是狐狸。”
第38章 妖刀 闻曜风呼吸一滞, 伸手又捏了一把白淳的屁股。 白淳:“……?” “我屁股手感很好?” “不是,”闻曜风耳朵根都红了,调整了下站姿:“刚才抱你的时候, 完全没感觉啊。” 白淳颔首:“伸缩款,便携易隐藏。” 节目组玩得也够辣, 好端端的漂亮小姐姐当街被一箭干翻不说,居然还神不知鬼不觉给队友装尾巴。 等等,那个巫女说什么来着? 闻曜风录第三期上手很快,先是探头看歌舞伎町里繁华依旧的夜景, 然后又把白淳往巷子更深里拽。 白淳倒也听话, 任由他牵着手腕,像是牵到哪都行。 “你有麻烦了, ”闻曜风压低声音道:“那个巫女说, 三大家族都要猎狐,你今天这场完全是移动靶子……” “情况可能还要更复杂, ”白淳倚着墙,慢条斯理地卷起长袖:“我们三组, 大概是相互狩猎的关系。” 每一组都藏着一只狐狸, 同时还伴生一位猎人。 胜利条件是至少猎杀掉一尾狐狸, 也就是说,要在保护队友的同时杀掉对手。 闻曜风相当喜欢这样的双面设定, 他好战也乐于守护白淳,玩游戏不要太愉快。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他耳语道:“你就蹲三个小时, 等我把对面四个全干掉再出来?” 白淳皱眉盯他。 “开玩笑的——” 剧情设计灵活, 游戏打法就更灵活。 追猎者可以伪装成猎物本身,猎物的行踪也一样可以精巧设计。 “一定有什么道具藏在夜市里,我们先出去转一圈。” “好。”闻曜风自然地把爪子搭在他左肩上:“来吧。” 白淳顿步, 觉着靠这么近一起走路感觉很好,又顾虑镜头还在拍。 他清清嗓子。 “闻曜风。” “哎。” “你要矜持点。” 闻曜风把他圈进怀里,像狼犬守着狐狸一样搂着他往前走:“我这人没别的缺点,就是太矜持,别人都叫我闻矜持。” “再说了,”男人公开在镜头前和他咬耳朵:“我用胸膛护着,冷箭要来也得先射穿我脊梁。” 声音被颈侧麦克风照单全收。 白淳展颜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抓了把铜币放进闻曜风手心里。 “走,买鲷鱼烧去。” 歌舞伎町一丁目像是由无数招牌构筑的几何风街道。 悬空的无数方块线条切割吞占着全部视觉空间,唐风建筑伫立两旁,美人恩客凭栏说笑,高处也有别家的花魁漠然远视,手执烟杆久久不语。 场景被节目组反复设计改动过,古典与现代元素被充分糅杂混合,如同夹了烤年糕的西洋可丽饼。 闻曜风搂着他逆着人群穿行而过,一眼看见长街斜对面的海豹在欢快招手。 两个非酋同时顿住。 “我们先去买吃的。” “往反方向走吧。” “闻哥——淳哥”小白海豹摇着尾巴,生怕他们看不见他:“今天十连抽打八折噢——” 白淳侧目:“要不……” “赌就是输!”闻曜风正色道:“氪金伤身,不好!” 小白海豹瞧见他们两同手同脚横向拐弯,趴在柜台遗憾叹气:“记得回来看我哦。” 果不其然,《狐尾》和《金鸩羽》都采用了场景藏线索的套路。 嘉宾们徜徉在金鱼池边,又或者在某一家居酒屋里随意坐坐,可以听见附近小孩们兴高采烈的交谈,或者大叔们喝酒时的无奈吐槽。 许多线索徐徐浮出水面。 “那位阴阳师大人还住在风间汤屋里?” “可不是,听说他为了讨花魁欢心,还画符把汤屋里的一口泉变成美酒了,流淌出来的全都是上好的玉冰烧!” “唉,听说大人原本是很正直的人……” “能把泉水都变成酒?!难怪风间汤屋门槛都快给人踏破,我听着都想去看看!” “今天土屋家的花魁出事了?” “被当街射杀,我妹妹在对街店里做事,亲眼看见巫女把她的尾巴割下带走,路边的血刚才还没擦完。” “唉,她那么美……” 闻曜风买了个抹茶味的鲷鱼烧,还给白淳买了一个苹果糖。 琥珀色麦芽糖均匀包裹着苹果,咬一口又甜又脆。 两人吃吃逛逛,把各路小道消息逐一收集整合。 故事大概有两条线。 刚毅正勇的巫女世代守护着附近的神社,这一次是收到三大家族的委托,在一丁目附近夜巡警戒,以一人之力守护整片地带的平安。 放浪形骸的阴阳师几个月前被逐出阴阳寮,现在成日里花天酒地,与无数艺伎歌姬交杯换盏,是近日里被议论最多的人物。 “也就是说,要找到狩猎工具得接近这两个NPC。” “听刚才那个扎小啾啾的小女孩说,巫女很讨厌阴阳师,还放话说迟早要把他赶出去?”闻曜风瞥见一个切入点:“我们把那货绑走送给她怎么样?” 白淳心想这么强盗式的玩法也很有乐子,正准备开口答应,旁侧传来老婆婆的笑声。 “两位客人,要不要来我家茶舍里喝一杯?” 穿着暗绿色和服的婆婆招一招手,门口水盆的蓝莲花盛开正灿。 “婆婆,”闻曜风皱眉道:“您家店……怎么不开灯。” “孩子们在玩百物语,”老婆婆笑道:“最后一个讲故事的幸运儿会送礼物。” 礼物!还有故事! 闻曜风突然被戳到好逑区,扭头盯白淳。 白淳发觉他不知道百物语是什么意思,挑眉道:“想进去啊。” “我是个矜持的人。”闻曜风慢条斯理道:“你宠宠我。” “好啊。”白淳交了八枚铜币作入门费,和他一起步入暗室。 往里多走几步,光线逐渐晦暗到看不清手指,好在正厅里有幽幽烛光。 八个人坐成一圈,瞧见他们进来时还往旁侧让了让位置,方便他们两人坐在一起。 百物语是一种渊源深远的召鬼游戏,讲一个故事吹灭一盏行灯,直到第九十九个吹灭,鬼魅就会如期降临。 老婆婆弯腰为他们端上茶水点心,笑道:“那么,开始了。” 闻曜风安份吃点心:“好甜。” 第一个人放下茶杯,略舒一口气讲起故事。 讲到一半闻曜风才意识到哪儿不对劲,凑近白淳又咬耳朵:“是鬼故事?” 白淳面色如常地给游戏支线加设定:“店家说进来了就不准走。” 闻曜风:“……!!” 他后背僵硬地杵在那听,心里好奇又怕鬼。 小时候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正经童话都没听过几回,接触这种老掉牙的旧故事都觉得刺激。 听着听着就往白淳那边蹭。 白淳瞥他:“想出去么。” 闻曜风摇头。 “然后啊,那个女人突然拿下自己的头颅,说——” 闻曜风飞速捂耳朵。 捂了几秒悄悄松开听一会儿,觉得有高能了又再次捂紧。 白淳笑得不行,俯耳道:“这个故事我听过,知道哪里吓人。” 闻曜风听出暗示:“你帮我捂?” 白淳盯他:“你想戴狗耳朵逛街么。” “不——不是一般的想。” 白淳抿唇轻笑,在黑暗里伸出双手。 掌心缓慢贴紧了闻曜风的耳朵,干燥柔软,暖意轻微。 奇诡阴丽的故事一瞬失去了声音。 大家围坐成一圈,面容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 幽微的光,冷凉的风,原本都属于让人后背发麻的刻意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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