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看我们这边一眼啊!”刚刚落在身后的人群里有人喊道:“看看我们吧!”、“可不可以画一幅画送给曲京,我们好好珍藏起来!” “江沉在最前面那辆车,车夫跑快一点你们追上他啊!” “千梧!你和江沉是怎么回事?!” 疯狂追问的场面不亚于神经外任何一场名流记者发布会,千梧依旧笑得漫不经心,满眼亲和温柔,却又高傲得仿佛懒得回应。 “大家真的很喜欢您啊。”车夫一边流着汗一边说,“你看他们多开心啊。” “是吗。”千梧轻轻道:“看不太出来。” 那些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僵硬,越是夸张,越仿佛经过苦心修饰伪装。 “曲京的人根本不快乐吧,他们只是假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内心希望阿九,或者一个和阿九很像的人回来。” 车夫一愣,“这是谁跟您说的?” “猜的。”千梧笑笑。 巡城的方式古老而漫长,千梧在太阳下晒了一个多小时,返回时心情逐渐出走。 待到十一辆黄包车都停回院子里,大太阳刚刚好过去,他下车冷漠地抬头看着天,轻声道:“神经是故意折磨人吧。” “早告诉过你那东西没什么人性。”江沉走过来说道:“这回信了?” “骂一个照着自己长出来的东西可真来劲。”千梧瞟他一眼,“选票找到了吗?” 另外几人围过来,钟离冶低叹一声,说道:“白天你睡觉时我们出去找了,选票是曲京人的命,没人愿意借或卖出自己的选票。有人说,如果选票不见了,曲京人可能会死。” 千梧顿了顿,“认真的死吗?倒挺想让人抢一张票试试。” “冷静点大佬。”彭彭惊悚地看着他,“你这不等于直接对曲京人动手吗?神经会搞死你的。” “其实我觉得,越是难搞到选票,反而越证明千梧的思路是对的。”屈樱轻声道:“否则,选票是命这个设定就显得很没用。” “聪明人。”千梧笑笑,又拍拍彭彭肩膀,“学着点。” 彭彭嘀嘀咕咕地把帽子压了压,“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阿九也有票。”千梧轻声道。 江沉挑眉,“什么?” 千梧眼神笃定,“我要找到阿九的票。” 几个人谁都没说话,过一会,彭彭伸手在千梧面前晃了晃,低声道:“你别走神,怪吓人的。” “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遭遇BOSS,但你每次提她都有点魔怔。”屈樱有些担心道:“我晚上借厨房给你煮一点绿豆沙吧,天热降降火?” “好啊。”千梧回神笑道:“多煮一点吧,这副本可能还要待几天。” 几人回到房子里,看见了在大厅坐着讨论的其他玩家。 双胞胎弟弟单烨华坐在沙发里,温柔明朗的笑容早已消失,他冰冷地注视着空气发呆,额头上鲜艳的伤口渗着血,衬得人苍白而脆弱。 千梧路过他站住,侧头看了一会他脑门的伤,忽然无声笑了笑。 “自己故意搞的?”他问。 单烨华缓缓回过神,了无生气地看着他,“你有意见?” “只是觉得你很聪明。”千梧说道:“昨天,他们没人会想到双胞胎之一会死,出于后悔和愧疚,再加上你今天这幅样子,无论如何都会多票。” 单烨华冷笑一声,“我只是不想让发爷昨天诅咒我的话得以应验。” 千梧笑了笑要走开,擦身而过时,单烨华忽然低声道:“我知道怎么杀死发爷。” 千梧脚下一顿。 单烨华随手挽着袖子,他哥哥死去后,他似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了,也不遮掩自己的神经。 敏感天赋一般,和彭彭差不多。冷静天赋算高。 “你拿到什么线索?”千梧收回视线问道。 单烨华冷笑一声,“凭什么告诉你,你有交换吗?” “我有不少线索。”千梧笑道:“看你告诉我什么。” 单烨华盯了他一会,片刻后说道:“发爷很害怕阿九的歌声。” “什么?”千梧有些惊讶地挑眉,说道:“从哪知道的?” “找不找得到BOSS都无所谓了。他搞死我哥哥后,我就一直盯着他。”单烨华掰着手指低声道:“他的房间是这房子里唯一没有留声机的卧房,此外,这里凡是公共区域都没有留声机。今天我听到小丫头说,发爷要出门,我看他坐的汽车车门用泡沫额外加了一圈东西,想来是隔音的,他不希望听到街头巷尾那些阿九的唱片声。” 其他玩家都被吸引过来,千梧严肃地审视着单烨华,“这种推测非常虚,他也可能只是不喜欢听。明星商人接触这些东西多了,可能已经厌烦。” “可我试探过。”单烨华笑笑,“早上,发爷在这大厅坐着喝茶看报。我说想放个曲,要小丫头去我房间把留声机搬出来,小丫头拒绝的很果断。她说——怕摔坏。” “这个理由挺扯的。”彭彭不由得认同。 学生弟弟说道:“这说明发爷和阿九之间有过恩怨,阿九就是发爷的克星。如果利用这条设定,大概不算对发爷直接出手。” 江沉忽然说,“你这么拿得准,为什么不自己偷偷行动,这可能是采分点。” “有风险啊。”单烨华冷漠地撇开眼,“无论如何今晚应该不是我。我会尽可能地活久一点,如果幸运,希望上天能让我亲眼见证发爷的死亡。” 小丫头从餐厅的方向走过来,说道:“诸位辛苦了,发爷犒劳大家今日盯着酷暑出门,嘱咐厨房给大家做了纳凉的甜点,待会我会送到各位的房间里。” 众人闻言纷纷闭口不提刚才的事,各自打过招呼后上楼回房。 “杀掉发爷吧,就今天。”彭彭一进千梧的房间就说道:“或者就现在,我们抓紧点,或许能从现在开始就停止减员。” “你真的完全相信他的话?”千梧叹气,“就不想一想,他会不会是放逐者?” “他很可能是。”钟离冶说,“他刚才的态度很明白了,咬上这个鱼饵,或者能拿一块免死金牌,或者触发新的条件死亡。愿者上钩。” “我们的人,谁都不要轻举妄动。”千梧忽然冷声道:“丑话放前面,无论今晚排名多垫底,主动去踩了单烨华布下的饵,死了就死了,活着也再也不要在我和江沉的队里。” 彭彭闻言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干嘛那么凶,还开除警告。” “彭彭也就是说说。”钟离冶笑着揽住他肩膀,“小屁孩一个,我看着他。” 等三个人走了,千梧说道:“跟我去看看发爷的房间。” 江沉摇头,“不必了,我去看过。” “嗯?” 江沉道:“白天你睡觉时,我已经检查过发爷的房间和浴室,确实没有留声机。还记得么,昨晚的书房里也没有留声机。单烨华这一点没说错,房子里一切发爷可能经过的地方都没有,但其他地方全都是。包括他对车的观察也是正确的,那层泡沫胶挤在车门边上,法子古老了点,但确实能做到隔音。” 千梧闻言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单烨华像是猜中了线索,但不敢担风险的人吗?” “我觉得他像是放逐者。”江沉笑笑,“只不过比从前更高杆了些。从前的琪琪做戏伪装,别西卜副本里的陈勇善于诱导,闻力则隐藏到最后才出手。单烨华和他们都不一样,他很擅长利用人心。” 千梧闻言没什么表情,只轻声道:“希望别有傻瓜,真的去踩了这个陷阱。” “不好说。”江沉叹气,“排名垫底的人压力可是很大的。” 一整个下午,小分队都在外面寻找选票,千梧怕热,江沉索性让他在屋里等着。 他把阿九所有的唱片都听了一遍,那个柔情的声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将阿九唱的每一首歌歌词誊下来,看着字里行间那个女人表露出的对这座城市的爱意。 咿呀吴侬中,千梧轻轻叹了口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情实感地在追星,越听这些歌,就越向往她。翻开最后一本传记,看见那些对于她名动曲京的描述时,向往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羡慕。 千梧第一次意识到所谓的爱慕者陷阱,是在刚刚成名的那一年。因为捕风捉影的流言,粉丝们冲进他的个人画展工作室,砸碎毁坏了他积攒那么多年的作品。 至今回忆当时跪在画中的场景,他仍然不知是画被撕心痛多,还是被一心认为神交的追捧者伤害心痛多。 而阿九,她盛极一时,觅得全城作知音。即便走了,那些人也倾尽地思念着她。 千梧在仿佛永不休止的唱片声中伏在桌案上睡着了,再睁开眼,是小丫头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推他。 “要起来了,日落了。”小丫头小声说,“发爷喊大家餐厅吃饭。” 千梧闻言坐起身,醒了一会神,而后淡淡道:“又到了发爷挑一个人杀死的时候了?” 小丫头低头沉默不语。千梧笑笑,又问,“我睡着这一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小丫头顿了顿,“不算有,就是发爷有点生蒋阳阳的气。” “哦?”千梧明知故问,“她怎么了?” “蒋阳阳今天巡街时全程打瞌睡,哪有曲京巨星的影子。估计今天会少很多支持者吧。”小丫头说着叹了口气,“可惜了,她和她……” 她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又立刻闭嘴。千梧笑笑,“她和她,那么像,对吧?” 小丫头猛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千梧笑笑,“别装了,你想给我提示。” “没有提示。”小丫头立刻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转身欲走,千梧却忽然在背后平静问道:“你伺候过阿九吗?” 脚步一顿。 “昨天半夜我梦游进了发爷的书房,看到一些雪柔的传记。”千梧温柔道:“那里对雪柔起居爱好的记录无微不至,细节到她早晚漱口水要有一个成分不一样,早上要加冰片,晚上才要薄荷。她来月事时,反而喜欢饮冰牛乳,会在第三日时脾气格外大。我想,这么多细小的观察,应该是很贴身服侍的丫头才能知道吧。” 小丫头背对着他沉默了许久,而后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千梧好脾气地笑道:“等你知道了,再来和我聊一聊。或许今晚,我会先跟阿九聊一聊也说不定呢。” 小丫头闻言却忽然回过头,看着他小声说,“不要争那个第一名。” “什么?”千梧挑眉。 “第一名会死的,虽然我不知道蒋阳阳小姐为什么平安无事。”小丫头低头说,“你们不是第一批来到曲京的候选人,没人能活着离开,但只要不出头,起码能活得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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