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接受款待,用餐后早些休息,晚安。】 字迹消失了,沙漏重新开始倒计时。 “这就……结束了?”赵冰揉了揉哭肿的眼睛,“什么都没发生,只说需要练习?” 千梧本想说练习未必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但他看着赵冰不肯放弃希望的双眼,终没忍心说出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二十六人进来,被判定失误的足有十六人,以至于有胃口吃东西的反而是少数。屈樱拿了食物去宽慰赵冰,千梧看了她们一眼,转身朝长桌一角走去。 这里的八音盒与五斗柜上摆放的一模一样,然而掀开盖子,里面的两个小人却十分清晰,毫无锈蚀斑驳的痕迹。 其中一个身着铠甲,腰间挂着短刀,威严轩昂。而另一个则纤细娇弱,金发碧眼,穿着一身白色的宫廷礼服。 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正向各自左边摆头去,目光严肃而热切,仿佛即便背道而驰,也难掩对彼此激烈的渴望。 “道格拉斯和西里尔。” 千梧手指轻轻抚过小人的身体,想要将八音盒拿起来仔细观赏,却发现那三只铜脚是焊死在长桌上的。 江沉伸手拧了拧发条,音乐立刻响起,正是刚才的探戈舞曲,两个小人也在转盘上挪动起来。 “你们在摆弄什么?”小个子走过来皱眉问道:“这八音盒怎么放的是探戈啊,我们房间里都是华尔兹。” 江沉停顿片刻才低声道:“很奇怪,昨晚桌上没有这个东西。按理来说,一晚华尔兹一晚探戈,既然探戈之夜舞厅里有配套的八音盒,为什么华尔兹之夜却没有?” 千梧没吭声,他的眼神却定在代表道格拉斯的小人身上。 那是非常有强权意味的一身盔甲,不难让人想象到高大的将领纵身马上睥睨一切的画面。他蓦然觉得有些苍凉,仿佛能看见道格拉斯下令杀光这城堡里原本的主宰者,幸免于难的只有仆人和金发碧眼的娇贵少爷。 道格拉斯的腰上挂着短刀,刀未出鞘,但隐隐可感知其锋利。 江沉忽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千梧抬起头,却见江沉左右环视,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千梧问。 “这个刀柄有点眼熟。”江沉说着,视线忽然一定,向对面的长桌另一头大步走去。 他还没走到,千梧已经看见了他说的东西。 对面桌上摆着一扇巨大的炙烤牛肋,下面横陈着精致的餐盘和十几把餐刀。其中一把的刀柄有些弯曲,柄上有一块圆形的木质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微微泛着红。 千梧回过头看八音盒里的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的短刀刀柄弯曲,上面嵌着红宝石。 虽然相差甚远,但却又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千梧走过去,江沉正拿起那把刀端详。 “我有一种直觉。”江沉低声说。 江沉很少说直觉这个词,他向来笃信严谨的推理,又或许很少真正产生直觉。 千梧停顿片刻,低声问,“你想要这把刀?” “或许能够触发一些隐藏条件。”江沉说着停顿下,略作犹豫后还是做了决定,“试一试吧,说不定是个拿到敏感分的机会。” “我们得走了。”钟离冶对众人说道:“沙漏马上就要停止,不管有没有被判定失误,大家先回去再商量对策。” 众人点点头,千梧和江沉转身当先往外走。彭彭用最后的时间抓紧打包了一些食物,一路小跑。 一切都好端端地,直到千梧和江沉已经踏出宴会厅,向外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身后陆续响起的尖叫声。 千梧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回过头,却见越来越多人脚步停在门口,他们用力挣扎却拔不动仿佛粘在地上的脚,上身无力地倒下趴伏在地,哭喊着朝他伸出手求救。 十六个被判定失误的玩家,人人都仿佛被阴森的手禁锢住脚腕,无法离开舞会厅。 沙已漏尽,大门缓缓关闭,地上的人绝望的哀嚎声不断,那些苍白惊恐的脸在逐渐变窄的门缝中渐渐消失。 门缝关严的一瞬,舞厅里忽然再次响起探戈舞曲,小提琴激情拉响,任外面的玩家如何用力砸门,那门也不再开启。 里面已无人声,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只有仿佛永无止尽的提琴声。 十个玩家矗立在门口,望着面前的大门,眼神逐渐空洞。 许久,江沉抬手轻轻捂住千梧的耳朵,对他低声道:“他们应该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吧。” 小个子忍不住颤抖道:“你怎么能这么冷血!都是一起的玩家,这个副本又没有竞争机制——” “随你怎么想。”江沉瞟他一眼,深沉的眼眸中似乎不带一点情绪,轻描淡写道:“但他们就是死了,留在这里不知道还会触发什么机制,不如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找其他线索。” 小个子被怼得面红耳赤,死死地瞪着江沉,浑身打着哆嗦。 许久,他眼眶逐渐红了,蹲下去颤声道:“我明白这个道理,谁又不明白?可那都是生命啊……” 江沉回头冲脸色惨白的彭彭等人点了点头,越过他直接上楼。 千梧路过时,小个子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过来。千梧却只稍作停顿,低声道:“抱歉,我无法给你什么安慰,神经里的人都只能向前看,这是我唯一的忠告。” 昨晚还有二十九人,现在已经只剩下十个。十个人死气沉沉地上楼,各自回到房间。 “夜里警醒点。”江沉站在门口对众人叮嘱,思考片刻后说道:“管家大概率不会出现,或许会有道格拉斯出来。” 屈樱脸色发白,“道格拉斯会有什么新的花样吗?” 江沉摇摇头,分析道:“不知道。只能以舞会的规则来推测,大家躺下后尽量不要睁开眼睛,无论听到什么、挨到什么,都别睁眼,一觉到天亮。” 回到房间后,照例是千梧先洗澡。 他进到浴室脱掉礼服,绯红的伤痕附在白皙纤细的身体上,十足瑰丽。他凝视着镜中,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刚才八音盒里的西里尔。 娇贵脆弱,多情而清澈的眉眼。神经或许又比着他的样子捏了个BOSS出来。 那么道格拉斯呢?强权将军,霸道而深情,难道是江沉吗? 千梧思绪万千,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浴桶里泡了太久,他昏昏沉沉地出来,换上睡袍,直接倒在床上。 江沉洗完澡出来时,千梧已经昏昏欲睡。昏暗的灯点在床头地上,他感受到江沉放轻脚步走过来,替他掩了掩被子,关掉了那盏床头灯。 一片漆黑中,江沉摸索着上床,凑过来在他额头上亲吻,低声道:“晚安,夜里别睁眼。” 千梧撑着最后的清醒嗯了一声。 而后他便睡去。 踏实而沉沦的睡眠,无忧也无梦。只是睡到一半,他忽然觉得身上很重,像被一个人死死地压着。 有了这个意识后,千梧的清醒飞快回笼。他没有睁开眼,沉默着感受身上的人。 其实无需睁眼,也无需询问,身上的人是江沉。那气息和压上来的感觉他都太熟悉了。 许久,千梧低声道:“江沉?” 那人没有吭声,却近乎强硬地扳起他的下巴吻过来。千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咬破了嘴唇,血腥味蔓延入口。 他在惊怒中忍不住还是睁开了眼,视线中果然是江沉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和蹊跷之处,就连他的眼神都和平时无异。 千梧皱眉推他,“发什么神经?上来就这么——” 他话没说完,再次被摁在那里吻。 “江沉?”千梧愣住。 下一秒,江沉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僵硬住,而江沉却好像着了什么魔,眼眸中平静无波动,扼住他低头继续。 思绪纷乱之际,千梧的视线落在江沉身后空白的壁毯上。 他好像忽然理清了什么。 【……当晚,道格拉斯对西里尔动了强,掐着西里尔的脖子差点将他弄死。打那之后……】 江沉在他的嘴唇上咬破了好几个口子,快要把他掐到窒息时,终于松开他,黑眸中是冰冷的怒意。 他恶狠狠道:“你家人都没了,从此之后,你只能是我的!” “……” 千梧无语,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如果非要这么说,其实也不能说不对——” 江沉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嘴唇贴在他耳边冷声道:“是我杀了他们!我就是要拿走你的一切,让你只属于我!怎么样,你恨吗?” “这……”千梧努力无视头顶的痛意,“我父母那场车祸是你主导的?可是那时候你只有六岁吧?” “住口!”江沉彻底发飙。 千梧咽了口吐沫,“你松开手,我们温柔点来——” 话音未落,江沉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地板好了吗?小神经扒着床沿慌张道:我要地板。 闭嘴。敲键盘的拿着地砖蹲在地上说,还没好呢! 我讨厌床。小神经紧张呢喃:我恐高,我要地板!
第81章 八音盒的诅咒 千梧脸压在枕头里, 几乎难以呼吸。 痛极的他丢掉了艺术家清冷的矜持,扭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江沉原本有些空茫的黑眸缩了缩,深沉的视线在他脸上爱怜地停顿,转头愈演愈烈。 后半夜的事, 千梧的记忆有些模糊, 画面十分破碎, 只是破碎的画面一直贯穿着自己的哭音。 …… 清晨睁开眼时,千梧刚动了个翻身的念头, 就被浑身上下所有骨节和肌肉的酸痛压了回去。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冰冷地叫了声“江沉”。 江沉正茫然地坐在床上,看着远处地板上散落的衣服。 “宝宝。”江沉嗓子哑得像是得了重感冒,回头看着他, 眼神惊愕又有些无措。 许久,他低声拘谨地问, “你眼睛有点红肿,半夜哭了?” 话音落, 千梧挑唇一笑, 大大方方揭开被子。 遍布全身的艳丽罪证。 江沉使劲咽了口吐沫,露出二十几年人生中都未曾出现的表情,像是愣了一会,又默默转回头去。 ——可以被称之为事发装傻的神情。 千梧微笑, “昨晚的西里尔少爷还可口吗?” “……” 江沉抓起被子捂住头, 闷声道:“实不相瞒, 听你问这句话, 我好像又有点——” 千梧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不顾酸痛翻身下床往浴室走去,刚走两步又掉回头来。 江沉才刚把被子从头上拿下来,视线里就见千梧神色冰冷, 抄起一只枕头劈头迎面朝他砸来。 清冷美貌的画家怒骂道:“就不该复合,多余遭这份罪。” 江沉在背后看着他怒极的背影,低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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