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揉揉。 季礼越明明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可神经还是不自觉松弛了下来。 他像是到了一个极安全、极放松的地方。 他应该在这儿跟戎玉谈天、嬉闹、或许可以切磋武艺,而不是在这里战斗。 他在计算什么? 戎玉的隔着通讯笑:“喜欢雪球吗?” 季礼抿了抿嘴唇:“普通而已。” “喜欢就抱回驾驶舱摸摸嘛,”戎玉伸了个懒腰,流氓似的摸了一把季礼的触手,“我的精神体就是你的。” 季礼岂止想摸一摸,他都想把这只龙给揉秃了才好,前一天被戎玉塞到手里一次,他一时害羞忘了下手,至今都在后悔。 没错,公主当然也说过要诚实, 但是…… 可他前几天还因为戎玉喜欢自己的小触手吃醋过,现在又喜欢上戎玉的精神体,实在抹不开面子,只能嘴硬:“你以为我是你么?” 季礼听到戎玉在机甲里偷偷地笑。 季礼听见他笑,就越发地窘迫,把一腔羞恼都发泄在了机器人身上,触手闪电般的穿刺了一架机器人的身躯,撕了一地的机械碎片,摧枯拉朽一般冲到了长廊的尽头。 耳机里是戎玉懒洋洋的笑声:“不是很喜欢么?喜欢就拿回去抱一抱,你不一向是这个样子吗……” 说着,戎玉的机甲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被冲天而起的触手,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季礼的声音冷淡:“你到底是谁?” 他还不至于,愚蠢到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会记错。 没有人回答他。 白色的机甲褪去了外壳。 露出了灰扑扑的机器人外表。 季礼艰难地、在高度混乱和放松的大脑里,寻找所有情报。 角斗场目前漂流在罹幻星附近,可能存在大量的致幻物质。 他的精神力超乎常人,对致幻物质向来有抵抗力。 除非这些致幻物质混合了别的什么。 混合了极为强大的、某个人的精神力,就会形成一个幻觉漩涡。 他捡起一块机器人的碎片。 20年前的型号,而且还是联邦间谍机器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型号。 ——这里是另一个人的幻觉漩涡。 季礼抬起头。 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安装着栅栏的铁门。 里头有绵软的、熟悉的。 轻轻的抽噎声。 + 他的通讯断联了。 戎玉从机甲跳了下来。 他似乎一直在战斗、一直在向前,一扭头,却发现季礼已经不见了,方向变得模糊不清,通讯也无法连接到季礼。 他身边的小胖龙,抱着黏皮糖,已然变成了蚊香眼,晕晕乎乎地在半空中转圈。 而他的面前,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幽邃的甬道。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深海的甬道。 “幻觉?”戎玉揪了揪自己小胖龙的尾巴。 被黏皮糖“啪嗒”抽了一下手腕。 ……还是疼的。 可这隧道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那难道是高级的幻觉? 戎玉一步一步走进甬道,果然一路都如同季礼当初带他进入的海底宫殿相同,连左右的深海景象都如出一辙。 他听到“滴答”“滴答”,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走在华美冰冷的长廊里,独自穿过礼堂、图书馆,那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像是在召唤着他似的。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那间卧室的门口,他推开沉重的金属门,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那张床上挂着的、具有延展性的金属铁环,锁着几只蓝色的触手,断痕处不断淌出黏稠的、透明色的液体。 戎玉的瞳孔猛然皱缩,下意识的明白这场景是什么,胸口一皱一皱地疼。 而床上正坐着一个孩子。 漆黑的发丝,玻璃外变换的、深海的蓝,在他的眼底做衬布,倒影出一个戎玉的身影来。 戎玉知道这是谁。 唯一不同的,是带着稚气的冷漠面孔。 男孩深蓝色的眼瞳注视着他:“你是来接我的?还是他们派来杀掉我的?” 戎玉尚且愣在原地,找不出话来回答他。 男孩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刀,透明的液体,顺着刀锋滴落,那“滴答”的水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响。 他的影子,已经消失成了可怜的一团,只停留在他脚下一点。 “你没有动手,应当不是来杀我的。”男孩自顾自地看着他,眼眸比刀锋还冷,却带着不易觉察的希冀。 “现在我已经没有触手了。” “你可以带我出去了吗?” 戎玉哑巴似的扭过头。 发现来时的门已经消失了。 这房间里,只有幼年的季礼,和他。 可小季礼像是看不到那扇消失的门一样,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戎玉左右为难,他明知道这是幻觉,却又没有办法把这个年幼的季礼扔在着里不管不顾,终于想起自己微小到几乎算是没有的治愈力,小声说,“我是来帮您治疗的。”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的指尖儿燃起了一小撮治愈的精神力。 小季礼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扭过头厌恶地看着地上被他切下来的、几条软趴趴、毫无生命力的触手,用脚踢到床底下,藏了起来:“我不需要治疗。” 他擦干净手里的刀,放在书桌边,坐在高背冰冷的椅子上,傲慢地审视着他,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好几圈,最后却停留在他的小胖龙身上:“你也是季家的人吗?我为什么从没有见过你?” 戎玉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是您……旁系的远方亲戚?” 小季礼毫不留情地鄙夷:“你在说谎。 戎玉:…… 这么小的一只季礼,怎么比大号的都聪明。 “我有很多时间,”小季礼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重新编一个谎言。” 戎玉犹豫了一下,打算尝试着说一说实话:“……我是你……未来的朋友?” 季礼看着他的眼神儿,已经毫不留情,像是在看一个傻瓜了。 戎玉哭笑不得。 可他又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季礼小时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如他们相识时内敛寡言,聪慧骄傲得锋芒毕露,还有一点儿小孩子才会有的幼稚霸道。 “编好了吗?”小季礼问他。 “在编了在编了。”戎玉嘀咕。 “过来,”小季礼坐起身来,傲慢地向他伸出手,慢慢扬起了下巴,“笨蛋,我要摸摸你的龙。” 雪球不等戎玉的指令,就扑腾着小翅膀飞了过去,在小季礼脸颊上亲了亲了一口。 黏皮糖却偷偷藏进了戎玉的衣服口袋。 刚才还很傲慢的小季礼,被雪球扑在怀里,一下就像是眼睛里有了星星,却别扭地抓住尾巴,一下一下地揉捏着,撇过头去。 “你的精神体很好。”小季礼声音平淡地赞美,“只是不大检点。” 戎玉:…… 季礼原来这么喜欢这只笨蛋龙吗? 还有,捏尾巴和被捏尾巴的,到底谁不检点啊? 怎么小季礼也喜欢这一套啊?
第134章 小季礼哪怕只有一个人在海底,也穿得优雅得体,灰色的西装马甲和短裤,到小腿的袜子,纤尘不染的皮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腿悬在半空。 他的打扮和姿态、都与这华美的房间相得益彰,唯独脖子上却用绳子,挂着一枚陈旧的钥匙。 戎玉的视力极好,甚至能看到上头有着角斗场特有的标记,是绝不应该出现在小季礼身上的东西。 他心底便隐隐约约明白,这个幻境到底应该从何处突破了。 “……钥匙,”他指了指小季礼脖颈上的钥匙,“是去哪里的?” 小季礼的表情明显变得谨慎起来:“你要做什么?” 戎玉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能借给我吗?” “是关于长公主的钥匙吗?” 小季礼的神色一下就戒备了起来,变得无比冷酷:“她已经死了。” 戎玉反驳说:“她并没有……” “已经死了!”小季礼冷冷地打断了他,“你要抢走这把钥匙吗?” 戎玉摇了摇头。 小季礼沉默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冲上来的意思,又转过头,开始玩雪球的小翅膀,低声说:“她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不会让别人见她的。”小季礼垂眸低语,拿过了一本书,“你如果是为了这个来的,就走吧。” 话虽然这样说。 却并没有打算放开雪球的意思,甚至霸占他的小恶龙,旁若无人地读起书来了。 他捧着书的手很小,戎玉想,他也许一只手可以裹住季礼的两只小手。 他抱着雪球读书的时候,目光专注又柔和,读到高兴时,小腿还会在高高的椅子上一晃一晃的。 戎玉偷偷看他,忽然觉得自己男友小时候可爱的过分。 还是跑去搬了一个凳子,给他垫在脚底下。 小季礼淡淡地看着他。 “椅子太高会不舒服,容易驼背。”戎玉小声说。 小季礼傲慢地看他一眼:“你讨好我也是没有用的。” 穿着皮鞋的脚却踏在了柔软的绒布凳子上。 ……连脚都好小。 季礼小时候怎么能这么可爱。 戎玉心都要化掉了,连带着就是那只白皮金瞳的小恶龙努力用两只小短手抱着季礼,就像是抱着心爱的大娃娃,乖巧地蹭来蹭去。 小季礼一手按住了这只躁动的精神体,微红着脸颊,慢慢瞥了他一眼:“……你是个变态吗?” 戎玉:!!! 他真的不是啊!!! 只是……太可爱了。 可爱到戎玉控制不住自己被蠢蠢欲动,想要抱到怀里滚一滚的心情。 季礼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小时候脾气很差? 好想带季礼出去玩啊,这种可爱的小朋友杀伤力堪比毛茸茸,他可以偷十个回家。 “不是说了么,我是你未来的朋友。”戎玉笑眯眯地说,没敢当着小朋友的面提男朋友。 小季礼抬眸看了他一眼:“花言巧语。” 说着,又揉了胖龙一把。 在海底的戎玉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只知道粼粼的水光在季礼的面颊上不断变幻着不一样的光彩。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应该尽快说服小季礼,让小季礼把钥匙给他。 甚至更简单一点,他对付这个年纪的季礼,不过是一只手的事情,就算抢走了钥匙,小季礼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他就是不愿意这样做。 怎么能让小季礼信任他,愿意把这枚钥匙借给他呢?戎玉一边想,一边又忍不住对童年的季礼感到好奇,他甚至找了一本关于动物的儿童图鉴书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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