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被治愈,也并非自愈。”闻哲松开对方,直起上半身,俯视着不住咳喘的谢藤,缓慢地说,“就像使用了过量镇静剂的病人,逐渐产生了抗药性与依赖性。” 于是,他选择接纳一切。 “无论对错好坏,也不管合理与否。”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 “当不属于你的部分变得过多,你本身的空间就会被挤压。” 直到压制了他自身的所有。 “直到‘你’被你自己亲手杀死。” 但动物的本能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 “修,”闻哲凑近对方,重复了问题,“你想要我吗?” “……” “说话!” …… 他接纳一切。 但他因此接纳了更多的感官,变得逐渐无法抗拒本能。 他拒绝这种支配,他不断地抵抗本能。 可他依旧无从抵抗。 他干脆连这也接纳。 放任感官支配自己,侵蚀理智,摧毁一切…… …… 即便被固定住下颚,谢藤依旧没有看向闻哲,对他口中极具诱惑力的话毫无反应。 如同失去了对话能力。 但此时已经处于这一轮循环的尾声,即将迎来新一轮循环,如果闻哲不能在这里解决根本问题,那么下一轮对方就会出现“抗性”,他也必须更换一套新的“手段”。而它们并不是无限的。 随着机会的减少,最终必然会陷入死循环。 必须一次成功。 想一想。 闻哲告诉自己。 他记得在刚抵达岛的时候,他在车后座里偶然成功过一个刹那,只是给对方带上颈环,对方却短暂地陷入了失神状态,并且在随后疯狂的渴求别人的身体。当时肯定集合了某种极为特殊的条件,而他需要使用与之相反的指令。巴甫洛夫的狗是利用食物与声音,谢藤的情况是音乐、环境、颇具暗示意味的举止…… 闻哲想到这里陡然一愣。 答案原来一直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却被他忽略了。 “修。” 闻哲重新俯身亲吻对方。 很轻。 几乎比羽毛还要轻。 谢藤本能地抿紧了嘴唇,抗拒了这个过于温柔的吻。 这是转换状态的征兆,闻哲想着便捏住对方的鼻子,固定住对方的下颚,逼谢藤张开嘴。 他毫无预警地将轻吻换成深吻,如同掠夺般侵蚀了对方所有的呼吸,让后者脑海一片空白。 “看着我,修。” 闻哲没有就此放开对方,反而捂住对方的嘴,逼他用鼻子缓慢的呼吸,这才松开了束缚,悄然更换了彼此的位置。 视角陡然更换,谢藤如同被定格在那里。
第113章 破碎-10(V) 闻哲仰躺在柔软的地上,钩住谢藤的后颈,没有放任他怔愣多久,就将后者拉向自己。 “修,”他以介于温柔与暧昧之间的方式来回抚摸对方的脸,再度问道,“你想要我吗?” 谢藤俯视着闻哲,琥珀与黑檀两色彼此相视。 “对。就是这样。”闻哲说,“看着我。别移开视线。” 谢藤的确已经活得不在乎尊严了,但他依旧在反抗那些剥夺他尊严的人。如此他依旧保有尊严。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他无论如何都会抗拒的东西,那就是屈居于人下。 无论精神还是身体。 俯视的角度所赋予的居高临下之感,让谢藤如同得到了某种征服对方的快感。 他们对视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让那位困于沙漠的旅者重新看到了绿洲的水源。 他当即以最疯狂的方式,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去,一只手撕扯着对方下半身的织物,另一只手固定住对方的后颈,大力啃噬对方的嘴唇,仿佛想通过这种的方式夺回自己的尊严。 闻哲途中就掐住了谢藤脖子与下颚,用膝盖抵住了他的躯干,轻而易举地制止了对方的掠夺,粗暴地拉开彼此的距离,无论对方如何挣扎,都不让对方碰触自己。 指令第一层:简单命令。 “张开嘴。” 闻哲说。 “想要就说:想。” 他需要用更强一级的指令彻底覆盖原来那些。 “如果你不愿意说话,”闻哲说,“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 …… 大多时候,他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可能是散步,可能是奔跑。 但他记得自己总是光脚着脚,穿梭在展厅和看起来相差无几的走廊之间,从光洁的金属地面上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倒影。 他告诉自己要忘记一些过去。 他告诉自己不要反抗。 听从命令。 接纳一切。 有的时候,他会攻击周围的一切。无论活物还是死物。 “你果然是最优秀的素材。” 他听到那个残渣说。 他记得。 但是又不太记得。 因为他想要忘记…… 他不想听见,不想看见,不想言语,不想感受…… ——巴甫洛夫的实验突然被打断。 ——那只狗发现主人手里只有摇铃而没有食物。 ——狗饿了。 他渴求激烈却暴戾的吻,他希望对方抱紧自己,他想在对方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他饿得发疯。 “想要就说:想。”闻哲说,“如果你不愿意说话,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想。”谢藤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滑出喉咙。 很好,闻哲想,对方执行了命令。 此时应当给予一定程度的奖励。 “想吻我吗?”闻哲更换了问题。 “是……想。”谢藤有些词不达意。 闻哲象征性地给了对方一个巴掌,途中变换为温柔且暧昧地抚摸,顺着脸颊经过下颚,停留在颈侧轻轻揉按。 “错了。”闻哲说,“我要听完整的回答。” “我想吻你。” “语态不对。” “请你。” “不完整。” “请让我吻你。” “为什么?” “因为我想吻你。” 闻哲终于松开谢藤的下颚,钩住对方的后颈,粗暴地将对方按向自己。 同样粗暴的吻,放肆得仿佛一场永无止尽的胜负,也像是要吞噬彼此。 指令第二层:加深命令。 闻哲陡然推开谢藤,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任凭对方如何抗拒,都不让他靠近分毫。 “想要什么?”他再度提问,“刚才已经教过你了。现在完整的说出来。” “我想要你。”谢藤说,“我想抱你。” “脱掉你的衣服。”闻哲说。 对方依言照做后,他才允许对方同样对待自己,却在对方碰触自己前重新将他推开。 指令第三层:循环。 “你不想得到回馈吗?”闻哲问。 谢藤颔首。 “张开嘴,用语言说。” “我想要你回吻我。” “怎样的?” “激烈的。” “继续说。” “深情的。” “还有吗?” “我所渴求的,不忍拒绝的,无与伦比的吻。” “很好。” 随着谢藤的语气逐渐恢复到接近于平时的状态,闻哲又允许对方重新靠近自己了。 胯骨相贴的吻很快就不再局限于吻,而是透过皮肤与胸腔来传递情动的呼吸。 他们相互撩拨,从无法呼吸,到呼吸失衡,先后跌倒在柔软的地面。 双份的重量让那片“雪地”凹陷下去,他用力勒紧对方的腰身,本能地继续凑上去,沿着对方的唇角舔舐过下颚线,不断渴求更多。 但他们却没能继续下去。 闻哲没有管环住自己腰身的胳膊,只是掐住谢藤的下颚,横过胳膊抵在对方咽喉上。 最后一层:覆盖原本的所有命令,再解除新建立的命令,让对方拿回原本的控制权。 “到此为止。”闻哲拒绝。 “我想继续。”谢藤也拒绝。 “为什么?”闻哲把问题丢给对方。 “因为我想抱你……” 谢藤没能说完就被闻哲打断。 “与其让你抱我,”闻哲扣住对方的后颈,重新把他拉向自己,贴在他的耳边低语,“不如我来抱你……” 谢藤再度愣住,如同被定格在那里,然后他松开了对方,陡然蜷缩成团,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高声狂笑,接着是尖叫,持续不断的尖叫。 “修!看着我,听我说。” 闻哲扣住谢藤的手腕,把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顺势把他固定在自己怀里,阻止他继续撕扯自己的头发。 谢藤在对方怀里剧烈挣扎着,直到视野里映入了闻哲肩膀上的那颗小痣,当即一口咬下。 血珠顺着齿痕跟闻哲的“嘶”声一起溢出。他不得不再度把谢藤重新按向地面,阻止他有可能出现的暴戾行径。可后者却伸出了腿,缠住了他的膝盖,没有让他成功。 他们先后跌倒,由谢藤开始了毫无章法的拳脚反击,闻哲被动防御数息过后终于找到破绽,再度固定住对方的双腕高举过头顶,并把对方禁锢在地上动惮不得。 谢藤尝试挣扎,彻底失败后重新发出比刚才更加疯狂的大笑。 “修,”闻哲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对方毫无反应。 失误了,闻哲想,虽然他已经预料到谢藤会在“解除”的瞬间崩溃,但他没想到对方会崩溃得如此严重。 看来对方的理智可能本来就没多少残存,因而精神世界才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以至于连最简单的“解除过程”都承受不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失去自主能力…… …… 他记得指令出现前以及结束后的事,却记不住中间的过程。 可只要得到指令,他就会执行。 无论是作为暴戾的禽兽,还是可悲的宠物。他都会执行。 毕竟那些不听话的蠢货们会被关进一个狭窄的、连转身都做不到的小箱子里,反复几次过后还是不知道如何讨好的大蠢货们则会被自身的执拗害死。 他看见过尸体,有些甚至是站着活活饿死的。 生存的本能让他轻而易举地跃过了所有道德与情感的挣扎,根据每一次训练的经验,把快乐和痛苦计算出来,确保下一次能追求更多的快乐,避免任何痛苦。 如同一台拥有特殊算法的巨型处理器。 时间久了,他习惯把自己的一切言行都这样运行。如同被药物控制。 其实并没有。 因为孩子天生就懂得如何在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面前苟且偷生。 屈从是准备阶段,听从命令是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则会把一切常人无法理解的言行视作常态,再也无法改变这种深植于心底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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