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序握着他的手紧了些:“所以呢?现在为什么说起这个?” 两人已经上了游轮,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侍者看到客人后恭敬的站到一旁,等人经过后再继续行动。 “就是在听到那个小孩说到那句话,想到了以前的这件事,然后意识到我和那个男生竟是一样的想法。” 都是第一反应提出需求,却不考虑能不能实现,因为潜意识里那些同样也不是他要考量的事。 他似自嘲的笑了下:“到头来,我发现原来我和宴会里的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那个男生只是这个圈子里很多人的缩影。 可能是他太少和这些人接触了,所以以前总是有些游离在外的状态,并以为自己和那些人不同。 他看似不生活在名利场里,可相似的思维模式证明着自己早已不知不觉的站在了其中。 两人已经走到了宴会厅门口,叶珏秋的手指动了动,示意对方该松开了。 然后他抬眼认真看着人:“所以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就算受到了性格因素影响,可这样的场合他仍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商时序垂着眸听得很认真,对方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他本想说些什么,可叶珏秋已经抬脚进入了宴会厅。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下,然后和对方一起走了进去。 商时序的地位过高,又因为最近和叶家的联姻由商礼换成了他而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他一进去的时候,就收到众多隐晦目光的打量。 他站在一个模样漂亮的青年身边,一只手轻轻放在对方的后腰处,那么青年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叶珏秋明显的察觉到周围不少望向他的目光,他的神色冷淡而自如。 周围已经有人渐渐地朝着这个方向移动,商时序微侧过头:“外公会稍晚些到。” 直到这时候,叶珏秋脸上神情才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我外公也来?”他知道叶竑也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种性质的宴会。 商时序没料到叶珏秋居然不知道,然后低声道:“这种时候,你外公怎么会不来给你撑腰,估计嘴硬不好意思告诉你。” 叶珏秋眨了下眼,感觉有些开心。 自从来到北市结婚后,他时常有些想外公。 周围已经有人上前,和商时序自然的打起了招呼,然后明知故问道:“商总,这位是?” 商时序顺势介绍:“叶珏秋,我的伴侣。”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将他的身份坐实。 叶珏秋礼貌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来人明显认识叶竑,因此对他的态度极其热络。 似乎是给叶珏秋沟通的机会,商时序从一旁拿过了两杯香槟静静地听着,也不多言, 对于对方的搭话,叶珏秋的态度并不显得过于亲近,可也不会让人觉得无礼。 谈到叶竑相关的事及古画、名器、珠玉等,叶珏秋的话会多一些。 言谈有礼、举止得体,就算说的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也只点到为止,不过分卖弄。 像是一块剔透的冷玉。 这样的人就算只看行为和气质,都是极其引人注目的,何况是还拥有着绝对出众的外貌。 不仅是商时序在注意他,周遭不少人更是直白的打量。 毕竟是叶老传闻中的亲外孙,向来只活在别人的口中。 甚至有些老一辈的人还记得叶滢,那样一个鲜活出众、能力卓绝有手段的女人的孩子,他们也好奇会是什么模样。 商时序抬手喝了一口香槟,掩住了唇角的浅淡笑意。 确实像对方说的,只要他想,就能游刃有余。 后来渐渐地围上来的人多了些,大多是冲着商时序来的。 商时序将手中的另一杯香槟递给叶珏秋,然后轻声道: “拿着就行,不喝。” 叶珏秋抬眸看了他一眼,乖乖点了下头。 见人和商时序交谈,叶珏秋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间豪华璀璨的宴会厅。 墙壁上挂着不少名画,穿插着几张不知名画家的作品。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蓦地顿住,那几幅不知名的作品他感觉自己极其眼熟。 他垂在身边的手下意识的碰了碰身旁商时序,商时序一顿,然后不动声色的和面前的人结束话题。 “怎么了吗?” 叶珏秋看了眼他:“可以陪我过去看看那些画吗?” 商时序的目光往那边扫了一眼:“走吧。” 两人停在了一副画面前仰头静静地看着,那是一副秋千花园油画图,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 叶珏秋的声音忽然有些颤:“哥哥,你觉不觉得这个花园有些眼熟?像是我小时候住的那个家。” 商时序愣了下,在叶滢去世后,那个家早就被宋申宇卖了出去。 叶珏秋这么一说,商时序也想了起来。 如果说,有谁会在当年画下并且有能力画下,那么也只有叶滢了。 她自小和叶竑学习这些,只是作为兴趣,画技自然是比不上叶竑,但也比多数人都画得好。 叶珏秋忽然伸手抚上了画框的金属边缘,素白的手指轻轻往侧后边探去。 一个波浪号的划痕。 他心里蓦地一震,扭头对商时序说:“是妈妈画的。” 叶滢没有在画纸上署名的习惯,但会在画框后面随手留下一个波浪号的划痕,算是打下一个标记。 她的画却在多年后莫名出现在了这样一个毫不相关的宴会上。 叶珏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这次的宴会出资方是宋家。” 商时序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神色冷静,眸子却暗沉一片:“还好吗?” 叶珏秋哑声道:“还好。” 他还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下失了态。 商时序牵住他的手:“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宴会结束后这些画会回到你手上。” 两人朝着二楼的露天阳台走去。 叶珏秋攥紧了他,一边道:“之前宋申宇说,妈妈的东西他都烧了。” 当年叶滢因意外去世,叶竑来接叶珏秋,叶珏秋病得厉害,叶竑的身体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又加上宋申宇不知道怎么和叶家的一位旁系联起了手。 叶竑分身乏术,身心俱疲。 叶滢留下来的遗物自是来不及立马处理,后来想起来时,宋申宇说已经都烧了。 叶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骗他,可那时也无力再与对方纠缠,只想带着叶珏秋快点离开。 却没料到那些“被烧掉”的东西以这种形式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叶珏秋侧头看向商时序,冷声道:“宋家故意的?是宋申宇、宋书然还是董乐佳?他们想做什么?” 商时序还未来得及说话,宴会的大门已经被侍者推开,下面又热络了起来。 叶珏秋的视线下意识的朝着楼下追过去,来人正是宋家人。 在看到他们一家人的瞬间,叶珏秋直接血液倒流,仿佛浑身坠入了冰窖。 商时序很快也注意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项链、头饰、耳环、手镯、胸针,每一样都是我妈妈的。”叶珏秋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些热,几乎是咬牙道,“现在都在董乐佳身上。” 之所以能立马认出来,是因为叶滢会收集珠宝,她手上有几套极其有名。 董乐佳今天戴的这一套叫绿水,晶莹剔透的绿宝石。 都是当年未有机会追回的遗物,而且宋申宇作为合法丈夫,有着一定的继承权。 如果一开始还觉得对方只是占用了叶滢的财产,可下一刻似有所察,宋书然仰头朝着二楼望过来,就看到了眸光漆黑的商时序。 旁边站着叶珏秋。 看到叶珏秋苍白的脸色,宋书然似乎很开心,然后歪了下脑袋笑得甜蜜,无声做口型叫道:“哥哥。” 他一只手轻轻拂过自己西装外的胸针:“很漂亮。” 见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他才笑着收回了目光。 这一瞬间,叶珏秋什么都懂了。 对方知道他会来这场宴会,一切都是故意的。 不管是墙上叶滢的画,还是他们一家人身上所有属于叶滢的东西。 他知道对于叶珏秋而言,戳哪里更疼,也知道怎么能杀人诛心。 商时序伸手触到叶珏秋的脸侧轻轻移了下,让他从那家人身上收回目光,带着人走到了阳台。 “秋秋。” 叶珏秋回过神,突然愣愣哑声开口道:“你说得对,永远不要小瞧别人的恶意。”他眼眶有些红的抬眼看着商时序:“是我错了。” 商时序皱了下眉,忽然感觉心被刺了下。 “你知道吗?那天在靶场的时候,宋书然来挑衅我,说我和妈妈长得像,问我还记不记得妈妈的模样。” “后来,我把这句话还了回去,只是到最后一句话,我本来是想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淋雨的模样’,最终没说出口,改成了‘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的模样’。” 是他过高的道德感作祟。 他以前从未和董乐佳以及宋书然有过接触,所以就算厌恶,他们若是不主动招惹,叶珏秋也不会做什么。 他深知最大的罪魁祸首是宋申宇,因此并不会偏移重点的憎恶对象。 “我知道,上次我在靶场的行为,你觉得小打小闹,可能只是逞了嘴上威风,并没有造成实际性的打击。” “可是……我从没想过主动害人。” 似乎是想攫取点力量,他伸手攥紧了商时序的手,声音都在抖:“但这些好像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是我错了。” 在这一刻,商时序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捏紧了。 对方将自己的所有良善、柔软下了一个结论——错了。 商时序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温和:“秋秋,现在想做什么?” 叶珏秋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憋了回去,努力控制着自己因过激的情绪而有些轻颤的身体: “我现在应该先冷静。” 商时序感觉自己的心底防线塌了一个口:“没问你应该做什么,在问你想做什么,你想哭或者不想见他们我就先带你走,你不想他们太过得意,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闹大点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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