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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我帮宝宝查查。”现查资料怎么也要一会儿,祁羽羲安心把手机揣回小黄鸭，等做完妆造前往摆好景的洋街,才发现今天的片场格外热闹。 随便一问便知道是女主角到了，久居一线的当红花旦,今天刚进组，粉丝的呼声大老远从外围传进来，很是排场。 方圆悄悄提醒他女星的名字，说起来也是演艺圈前辈，碰面了喊声姐，总出不了错。 祁羽羲应声，一身民国戏经典的旧长卦出现在片场，很有年代感气息。 遇到的邵光则是一身新式西装，看见他没往前，还有点奇怪地，“不去打声招呼？” 祁羽羲摇头，“第一场我的戏，演完再去。” 邵光直觉对方身上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又猛地说不上来是什么，点点头应声，就匆匆朝人群走去。 女主演郝蔷，三十加女星圈出了名的高冷美女，那张浓颜系高级脸自带冷感，听见周遭的问候声淡淡应承，很有老牌艺人的风范。 直到人群散去，镜头前高冷的大明星才摘下墨镜，跟导演打了声招呼，随剧组工作人员去做妆造。 路上碰见同门师弟邵光，随意闲聊两句，说起剧组近况，声音压低了几分，“什么事闹成这样？听说上面惊动了不少人。” “不算大事，就是麻烦了点儿。”邵光笑笑，语气抱歉地，“辛苦师姐提前赶过来了。” 郝蔷摆摆手，“小事。” 祁羽羲再见到郝蔷时候，导演刚喊了卡，他放下手中的书信往场下走，迎面碰上戏中的明艳大小姐，微微怔了下，反应过来礼貌问好。 郝蔷拿着来时带的剧本，也没多客套，趁转场换景的时间，问他前期进度到哪儿了。 “最先拍的是贺明刚回国的那几场戏，还有后面一部分情报战......” 贺明就是邵光演的男主角，祁羽羲按照男主故事线讲的，这样剧情脉络听起来比较清晰。 郝蔷听完就掌握情况了，看他认真讲几场几镜的事，漫不经心评价一句，“羽羲剧本记得很熟啊。” 祁羽羲听到这略带赞赏意味的话，明显怔愣了下。 他在王导剧组拍第一部主演电影的时候，经常感受到大家对他的鼓励，几乎没有什么挫折体验，就自信地完成了大荧幕处女作。 但在新剧组里，会有抠细节的演员前辈要求他更好地配合，还有喜欢挖掘的导演需要他发挥最佳状态，全员紧张的氛围里，这句算不上表扬的话，也显得那么稀有，这种感觉很奇怪。 祁羽羲跑神地想着，忽然听到对方问他和张导第一次合作的感受。 “有些东西对我来说很新，也有点难。”他实话实说道。 郝蔷表示理解地，“直接从商业片跨度到文艺片，是有点儿难。不过张导很擅长这个，你可以多听听他的建议。” 祁羽羲乖乖点头，虽然和爱较真的前辈磨合起来有点难，导演的话肯定要听的。 郝蔷看他这乖巧模样，眼中漫出些笑意，进组前她还以为即将面对的是嚣张跋扈的关系户，现在面对面聊天，竟然意外得亲切。 趁导演还没喊人，她招呼祁羽羲一起去场下对词，雷厉风行的做派，倒是显不出演艺圈前辈的距离感。 后脚来找的邵光扑了个空，等寻遍片场找到人，两人已经排排坐街边翻剧本了。 不知道郝蔷说了什么，羽羲抿嘴笑起来，唇畔露出个小梨涡，一派阳光灿烂模样，完全不似和他对戏时的小苦瓜。 邵光好奇两人在对哪场戏，结果走近了才听见两人在讲笑话，讲完了笑话聊闲话，那双灿若星辰的笑眼，看得他脚步一顿。 得知郝蔷是M大毕业的就这么崇拜？他还比师姐拿的奖多呢，怎么没见着对他也这样？ 邵光心中那点怪异愈发明显，默不作声听着师姐把话题扯到他身上。 “我俩同门师姐弟，他考老师的学生考得晚，说起来还比我大两岁。” “原来邵老师也是M大毕业的，难怪演技精湛。” “弟弟不知道这个？” “我入行前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 “也是。听说弟弟京大高材生？学的什么专业，给姐讲讲......” 两人聊得很熟稔，邵光却听得心情莫名，这一会儿的功夫，戏外的姐弟都喊上了？！ 郝蔷终于发现背后有人围观，道具小板凳一拎，唠嗑必备瓜子一摊，招呼男人也加入群聊。 师姐发话不好推辞，邵光坐下来打算旁听，结果听着听着就演变成了边嗑瓜子边聊，工作人员来喊的时候，他们仨磕的瓜子皮都攒了一大袋子（囧...... 导演根据场地重排了戏份，女主和男配的戏份调在了前面。 邵光擦干净手指，看着羽羲被喊到时高高应声。 那张对于男生来说过分精致的容颜，此刻充满了勃勃生机，完全不见前几日的晦暗失落，内里的眼神太过坚定，以至于阳光落下来，都成了他暗藏锋芒的战袍。 邵光快走几步，站在导演的机器后，听他们在说接下来的戏份。 镜头前的祁羽羲，已经找好了位置，随着一声开始，站在街角等候故人久别重逢。 时局动荡让家族赋予的意气风发不再，少年微微垂着头看手中未寄出的书信，那些没来得及表明的心意，在对方走近时仓促收起。 心上人穿着上流社会时兴的漂亮洋装，而他依旧循规守矩模样，此时的贺璟应该是有些自卑的，却在对上女主角的目光时，不自觉让腰背挺得更直了些，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张扬骄纵的商行小少爷。 但终究是不同的，戏中的贺璟看到留学归来的心上人，第一眼的喜悦被新事物的陌生冲淡，让他下意识藏起了那封书信。 场下的张九城导演看得频频点头，这个情绪铺垫羽羲处理得很自然，可能跟郝蔷刚进组有关系，他没有喊卡，继续期待羽羲接下来的表现。 当两人把婚约旧事重提，陌生感完全淹没了初始的惊喜，时间的长线，让曾经青梅竹马的两人，被迫站在时代的对立面。 这场对手戏中，两人的台词和眼神戏很密，郝蔷作为演技派女星，处理得还算游刃有余。相对而言，羽羲的气场就弱了许多，让旁观者下意识觉得，他有点儿接不住郝蔷的戏。但仔细体会，好像又不是这样。 贺璟的气弱，来自傲气被现实击溃的消沉，来自珍藏的光在期待中被掐灭，仅剩那点儿的自尊心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才准许他在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中体面离开。 时隔多年，贺璟依旧爱着明媚如骄阳的她，但是物是人非，鲜明的距离感注定了此刻情感交锋的弱势，心上人亲手插上的刀，他避无可避，甚至有点儿......委屈。 明明他才是主动争吵的那个，但是观者一下子就能看出他的弱势，体谅他此刻的崩溃与脆弱。 这是祁羽羲赋予角色剧本以外的共情点之一。 剧情设定了贺璟会因爱生恨误入歧途，也设定了他会在女主角的感化下迷途知返，但这种小人物的光彩终究不是明朗的，与男主角为家国大义奔走相比，儿女情长在时代的大背景下显得太微不足道。 所以祁羽羲并不打算就这样塑造出一个以情感为生的恋爱脑，他要用自己不断汲取到的经验，一层层铺垫出令观众难以忘怀的高光时刻。 起码当贺璟死在女主角怀里的时候，不会让人愤恨地骂一句罪有应得，而是怜悯他的困厄，震撼他的悲壮，为他用生命换取的无愧于心，叫一声好。 邵光站在场下看着两人进展顺利的对手戏，隐约觉察出今早匆匆一瞥发现的变化是什么。 很快导演喊了卡，演员补妆的间隙，刚才的片段被调出来回看。 祁羽羲主动过来跟导演讨论拿不准的地方，听到需要再来一条时应声，拎着剧本便要回去。 临走时，导演忽然喊住他，想想昨晚对方经纪人跟他沟通好的事，有些生疏地说道，“羽羲今天表现不错，继续加油。” 鼓励的话从面瘫话少的导演口中说出来，有种诡异的萌感，不仅祁羽羲惊讶了，旁边没走的邵光也震惊了。 谁不知道名导圈的张九城，有张和才情严重不符的面瘫脸，拍着拿奖无数的文艺片，行事却一点儿都不文艺，能从他嘴里听见一句宽慰人的话，祁羽羲前些天也不会被单方面碾压到自闭了。 邵光不知道昨晚齐逸专门跟人通电话的事，只当是太欣赏对方的表现才这样，等祁羽羲高高兴兴跑走，忍不住出声向他求证，“张导也觉得羽羲刚才的表现很亮眼？” 张九城回头看是邵光，绷着那张严肃脸矜持地，“有进步。” “只是有进步？” 张九城看着一直在放的片段不说话了，半晌才冒出一句，“反正没有在王翌升手底下状态好。” 邵光：“？？？” 王导新戏还没首映呢，这就比较上了？再说片子类型不同，为什么要比较导演指导演员的状态啊？！ 感受到他的目光，张九城轻啧一声，有点恼人地，“老王昨天找我给他看片子。” 名导间互相切磋还挺常见的，邵光听得点头，好奇问他影片观感怎么样。 张九城一直看不惯老对手喜欢拍商业片的铜臭味，听见邵光问，顿时不耐烦地回了句“也就那样吧”，只字不提连夜写影评的事。 等演员补好妆再来一遍，明显祁羽羲的台词状态更好了，后面安排的个人戏情绪状态也很连贯，挑不出什么毛病。 真就一夜之间开窍了？ 邵光在机器后边越看越挪不动脚，轮到他和羽羲的对手戏，不用工作人员招呼，他二话不说亲自上场感受这种变化。 怎么形容呢，以前会NG的地方还是免不了NG，但是已经没有刚进组那阵的紧绷感了。 相反地，祁羽羲表现出了超乎经验的松弛感，让重来就重来，需要改戏就配合，遇见和他意见相左的状况，就直接跑去问导演。 习惯了话少的张九城被搞得烦不胜烦，有时候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还得耐着性子一点点指导，连带着再看主动改戏的邵光也不顺眼了。 好好的，改什么改，知不知道解决演员的疑问很费精力的！ 邵·罪魁祸首·光尴尬地摸摸鼻子，他也想分担一点，可谁让羽羲根本不和他讨论，听见他有坚持的意思掉头就走，直接跑去找导演“主持公道”...... 虽然大多时候还是按照他的意见来，但是每次都这么搞，邵光也感觉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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