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是艺术生吗?”沙弗莱问,他知道傅天河在特长班。 傅天河:“嗯,他美术生,而且应该是同年级里水平最高的,听说他专门画油画,不参加国内艺考,准备毕业之后直接去考列宾美院。” 听到列宾美院,沙弗莱心下了然,怪不得同桌会对他说以后要到俄罗斯留学,还问他能不能辅导口语练习,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啊。 他突然很好奇陈念正儿八经绘制的作品究竟是什么样子,肯定会非常好看吧? 傅天河:“陈词呢,你说他是你同桌?” 沙弗莱:“对,我们是同桌。” 傅天河:“他学习成绩是不是特别好?他过来我们班的那几次,课间除了接水和上厕所,几乎都不从座位上离开的。” 沙弗莱:“他确实很厉害,这学期学校还没组织统一考试,但他平时的作业水平和转校过来的成绩都很高。” 店员端上来他们的餐点,傅天河拿起勺子,搅拌盘子里的咖喱鸡排饭:“而且他还特别博学,课余时间里看过很多很多的书。” 沙弗莱:“这我就不清楚了。” 傅天河咦了声:“你们不是同桌吗?相处的时间肯定比我和他要长的多吧。” “他这个人比较冷,平时跟我都没什么话说的。”沙弗莱从傅天河的关切追问中察觉到他们两个的关系反而还不错,“你和陈词相处得好吗” 什么叫做“相处好”呢? 这种没有固定标准的问题,其实挺难回答。 但傅天河想都没想:“当然,昨天我们还去我的秘密基地里玩了,临回家的时候他还送了我一本书呢!” 听到傅天河的回答,沙弗莱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人生。 傅天河和陈词相处的时间要短上许多,结果两人的关系反而更好,难不成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是他的社交能力太弱了? 沙弗莱:“你跟陈念呢?” 傅天河:“关系也挺好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不是下雨了么,我还被叫去他们画室当了速写课的模特。” 沙弗莱更加郁闷了,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情。 和他相比起来,傅天河的性格确实要更加开朗热情。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傅天河问,“继续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陪他们演戏吗?” “我想看看他俩到底打算这么玩到什么时候。”沙弗莱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既然他们把咱俩耍了,那咱也反过来耍耍他们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主意,我喜欢。”傅天河打了个响指,他扒完盘子里的最后几粒饭,掏出手机,“先加个好友?” “好,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沙弗莱嘛,你可是学校里的名人。”傅天河输入沙弗莱的企鹅号码,提交好友申请,“那咱们之后再随时联系。” 沙弗莱琢磨着也许自己以后也得带着手机来学校了,这样如果有什么情况,也方便和傅天河联络。 两人吃完,傅天河正要付钱,被店员一说才知道沙弗莱已经扫过码了。 “我请你。”沙弗莱用纸巾擦着嘴道。 傅天河也没跟他客气,笑着道了声谢谢。 他那该死的爹两个月没打抚养费,他最近手头确实不宽裕,就等着贫困生补助发下来了。 傅天河和沙弗莱深知如果想得到最佳效果,必须得沉住气,再加上这两天他们的前位和同桌表现都相当正常,也就只能尽量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 “除了开学第一天之外,他们俩互换的时候,陈念肯定都会迟到。”沙弗莱通过回忆分析出了其中规律。 “陈念之前迟到过一次,和我一起在教室门口罚站了半节早自习。” 傅天河这么一说,原因瞬间清晰明了:“你们菁英班的迟到不会受罚吧?” 沙弗莱:“基本不会,就算被年级主任抓到也问题不大,而且早自习老师也很少蹲在教室里看着,都是大家自己背书。” “果然成绩好就是爽啊。”傅天河颇为羡慕,“我们这边老师就算再怎么努力抓学习,效果也一般,就只能从纪律方面下手了。” 沙弗莱:“对了,你之前说过的分辨方法是什么?我有点没记清楚。” “耳朵。”傅天河无私分享给沙弗莱,“陈词右耳后侧有一颗很小的痣,陈念没有,我坐在后面,每次都能看得特别清楚。” 沙弗莱:“我在陈词左边,那个位置平常不太能看到,不过兄弟俩性格差别实在太大,光是凭直觉也能认出来。” 是啊,现在想想之前真的傻到家了,竟然被他俩蒙了这么长时间。 这天晚上,沙弗莱一边修改程序,一边敲击着键盘和陈念聊天。 他小心翼翼揣度着言辞,不去暴露自己已经知晓了秘密,但其实就算他再放松一些也没关系,陈念现在可顾不得发现沙弗莱消息中隐藏的猫腻。 距离和傅天河意外会面已经过去了八天,沙弗莱每晚都会主动和陈念聊天。 他的胜负欲被彻底激发出来,是时候来见识见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大忽悠了! 陈念这阵子每天都会熬到很晚,据傅天河说他经常踩着点到教室,上课时也昏昏欲睡。 只不过教室里的其他特长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他困得没那么显眼。 沙弗莱知道,陈念是在画稿。 他对绘画圈子不太了解,但在和陈念的聊天过程中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陈念接的商稿价格非常昂贵,但同样甲方对稿件的要求很高,稿件质量必须要对得起那五位数才行。 往常陈念画一幅稿子可能需要五天,但他专门为这张商稿预留出了一个半月的工期,每完成一个步骤都需要发给甲方,询问修改意见。 这也就导致陈念的压力山大。 刚开始,陈念只是偶尔抱怨上一两句,嫌自己画得太慢,担心会没法按时完成。 而到了现在,沙弗莱几乎要成为陈念的专属树洞,一句又一句幽怨的黑泥顺着网线被倾倒过来。 [好担心啊,甲方说没问题,但我怎么觉得角色的脸似乎有点崩了呢?] [让女角色穿吊带辣妹服不会被骂是媚男吧?你觉得这种装扮算不算过火?] [配饰加的似乎有点多了,乍眼看上去视线好像没办法一下子就聚焦在脸上。] [老天爷啊,为什么我的ps不会自己画画!我的手要断了55555] 诸如此类的抱怨很多,沙弗莱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陈念的焦虑。 两人的口语练习计划也因此搁置,沙弗莱只能尽量温和地安抚陈念,站在观众的角度给他一些肯定。 实不相瞒,沙弗莱甚至还下载了陈念接稿的这款游戏,女性视角的恋爱冒险类,玩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他花了一晚上把主线打通,为了快推进度还充进去三千多块钱,总算是摸清了具体什么情况。 熟知女主的性格和未来剧情发展之后,聊起来不至于太费劲,也更能为画面提出有用的建设性意见。 然而言语上安慰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真正让陈念分外紧张的,在于时间。 他白天要在学校里上课,回家之后还得做日常的速写练习,把这些全都搞完才能画稿,为了赶进度,已经连续一周没在十二点半之前睡过觉了。 学校六点半上早自习,他最晚得六点起床,中午吃完饭的两个小时也用来画稿,并且还因为焦虑开始失眠,每天睡眠的时间不足五个钟头。 陈念白天上课时很困,只有坐进画室拿起画笔,用颜料涂抹,才能稍微精神些许。 就这样足足熬了一个多星期。 临睡之前,陈词悄声推开书房的门。 陈念正坐在电脑前紧盯着屏幕,右手握笔,在数位板上专心涂抹。 书房里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板子的沙沙声响,陈词来到陈念身后,画作已经完成了线稿和底色,但最为困难的细化部分才刚刚开始。 陈念眼底浮出一层淡淡的乌青,整个人处在一种疲惫又亢奋的微妙状态,他的身体很累,精神却格外昂扬,毫无睡意可言。 也正因为此,最近两天他躺下之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陈念的生物钟已经乱了,人到晚上该休息的节点会有一段特别困倦的时期,一旦超过那个点,就会睡意全无。 陈词:“进度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吧。”陈念的回答中带着疲惫,这种体量的商稿对现在的他而言,果然还是有些吃力啊。 他用二百分的高标准要求自己,竭尽所能地把每处细节都做到最好,其中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难以估量。 “今天早点睡吧。”陈词把手轻轻搭在了弟弟左肩,还专门趁着陈念两笔落下的间隙,生怕会影响到他作画。 陈念叹息:“不行啊,我再画半个小时,你先休息吧。” “你最近太紧绷了,这样对身体和精神都不好。”陈词顿了顿,轻声道,“我给爸爸说了,他给你请假,明天不用去上学了。” “啊?”陈念过了两秒,才后之后觉地转过身,看向陈词,眼中流露出疑惑,“什么?” 陈词:“现在去休息,明早睡醒之后再来画吧。” 陈念:“……真的假的啊?” 陈词:“真的。” 陈念迅速地保存文件,他放下画笔走出书房,探头看向次卧,陈蔚正在靠在床头,戴着耳机刷短视频。 “爸,你用什么理由给我请的假?” “生病发烧。”陈蔚摘下一侧耳机,看向自己严重缺乏睡眠,状态堪忧的小儿子,“这样再熬上几天,你可就真要生病了。” 陈念鼻子猛然一酸,心中涌起的暖意海浪般涌向全身。 他扑到床上,抱住陈蔚的一条胳膊,大声嚷道:“爸,你也太好了吧!” 就问问还有谁!还有谁家孩子能像他这么自由自在? 他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反正你又没高考压力,文化课搞及格了就行。”陈蔚摸摸陈念的脑袋。 他知道两个孩子在各自喜欢的方面上都非常自觉,陈词的学习从来不用操心,陈念也都一直在为提高画技努力练习。 看到陈念这段时间压力巨大,陈蔚当然很心疼,甚至都想说下次咱千万别再接商稿了,没必要为了钱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但转念一想,陈蔚又明白真正让陈念决定接稿的并非丰厚稿费,而是来自游戏大厂的专业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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