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巧,刚刚准许初澄出去放风的医生查房经过,端着记录本进来,“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初澄解释,“是我母亲过来探病了。” 医生也注意到病房中多了一位之前没见过的家属,善意地打了招呼。金教授顺带做起情况询问,得知初澄目前的恢复情况一切都好。 住院医师又问了些许问题,告知病人从明天中午开始可以稍微吃些流食后,便离开了。 “您听到了,我都说了没事吧。”初澄讨好式地笑笑。 初母却不吃他这一套,正色道:“既然是无碍的小病,那更应该告诉我。你一个人在外工作,如果是我和你爸有事瞒着,你又会是什么心情?” 初澄小心地试探:“那我爸那边……” “他正在参加作协会议,暂时还不知道。”初母叹了口气,继续说,“既然事已至此,也不急着说了,不然他也是要赶过来的。等到回家以后,你自己去向他解释。” 看看看,开始双标了吧。 初澄的表情微妙:“我不告诉您的时候那么生气,现在却又主动说不急着告诉老爷子。” “我双标还不是为了你们爷俩?我这样亲自过来看过,总能放心些。”金教授说着向四处看了看。 从刚才进门开始,她就在做情况视察了。但这间病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没什么可挑剔的,就连摆在窗口的插瓶绿桔梗都还开得清秀顽强。 “看来你舅这次还算靠谱。”视察过后,金教授得出如此结论。 “就算有什么是舅舅想不到的,喻老师也帮忙补全了。他之前在工作上就很照顾我,这次我生病更是上心。我说自己社恐,不想再告诉其他人住院的事情,他就来回奔波。明明之前已经来探望过一次了,今天又特地送了东西过来。” 初澄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但细数起来时更发现喻老师最近几天真的为自己忙碌了不少。 “我还是在他班里授课成绩最差的那个合作搭档,怪让我过意不去的。” “那你之后更要好好配合工作,不要一直拖人家的后腿。”金教授说罢,转向喻司亭,“喻老师看起来也很年轻,应该还不到30岁吧?” 喻司亭点头:“是。” “现在的孩子们个性昭著,年轻老师们管理班级不是件易事。我听初澄说起过,你们的团体很有凝聚力……” 因为金教授本身从事教育工作,又见对方比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几岁,却明显沉稳老练,便会生出许多话题。 趁着母亲和喻老师相谈甚欢,初澄偷偷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舅舅已经发了许多条微信过来,询问金教授有没有来做突击访问。 初澄自然不高兴被“出卖”,心怀怨念地打字询问。 [舅舅怎么回事啊?您答应好的不告诉她。] 金董很快发来回复。 [这事真的不是我主动说的。是她最近两天总是联系不到我,才从助理那里问了行程。] 初澄无声哀叹。 看来确实不能怪金董。他近日工作繁忙,可无论白天飞到哪里出差,之后都会订一张回亭州的机票。母亲一看行程,必然能猜想到是和她的儿子有关了。 [初澄:那舅舅今天还回来吗?] [金董:我哪敢啊?还没露过面就已经被埋怨过三遍了,说来说去都是怪我太纵着你。但你自己说你是怎么威胁我的?这不就是夹板气!] [初澄:好好好,罪魁祸首是我。但您就不能过来劝一劝,顺便把她接回去吗?] [金董:反正今天我是不可能再出现在你们娘俩的面前了。等会儿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秘书已经给金教授在医院附近订好了酒店。就先这样吧。] [天都快黑了,您上哪儿开会去?] [舅,那我怎么办呀?] [您别撒手不管啊,舅舅!] 初澄连发三条求救信号,但聊天框中再没有新回复。 刚说完这人靠谱,他就直接犯怂撂挑子了。 初澄无奈,放下手机,看向了依然端坐闲聊的母亲。 他生在开明的家庭,自小无论怎样调皮肆意都会受到宽容,唯独说谎欺骗和不爱惜身体是母亲的大忌。 以金教授的思维和语言驾驭能力,她甚至不需要高声训斥,就能让人悔愧得肝肠寸断。先斩后奏做手术,还合伙欺骗这样的事绝对不会被她轻易姑息。舅舅也是深谙于此,才会不顾“舅甥情”躲得远远的。 母亲受了双份的欺瞒,今日本就是带着气来的,刚才在院子里又遭了一惊,大概率是碍于其他人在场才不好教训儿子。此时她只和喻老师聊天,却不理会儿子,已可见端倪。搞不好等喻老师离开之后,这双份的教诲都得由自己顶着。 初澄此时坐在一边就好像是在等候发落,心有不安,却避无可避。 终于,窗外的天色渐暗,喻老师准备起身告辞。 趁着那人靠向床边,初澄伸出手悄悄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喻司亭察觉到自己背后突然多了道拉扯的力度,身形一顿。 面前的金教授典雅自持,身后却有人暗自搞小动作。这对母子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啊。 与身后的力气僵持不下时,喻司亭想起了初先生的六卷书。 老爷子是位慈父,即便“小太阳”从小就没那么省心,也从未动过怒,反而会纵着他的离经叛道,写成文字与人津津乐道。 如果家中再没有个厉害的角色,那小初公子可真是没收没管,非上房揭瓦不可。他的唯一克星大概就是眼前的金教授。 所以,这是在求救了。 喻司亭不动声色地从“黑手”中揪出自己已经被攥出褶的衣角,转回去朝他微笑:“明天学校上班我就不来了,你好好休息。阿姨担心你,远道过来,你们多说说话。” 初澄:“……” 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喻司亭看着某病号强颜欢笑的样子,继续开口:“班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也不用急着回去,身体更重要。” “好~”初澄认了命,不再奢求任何人能救自己于水火,只希望一会儿金教授能看在自己还生病的份上,少口伐他两句。 喻司亭的脚步已经迈向病房门的方向,忽然又顿了顿,转向初母,询问道:“金教授临时来亭州,有落脚的地方吗?初老师的房子好像离这里太远了些。” 初母回应:“他舅舅已经帮我预定了酒店,应该就在这儿附近。” “那我顺路送您过去吧。”喻司亭继续说,“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您对这里不熟悉,初老师又行动不便,我理应替他安置。” 金教授停了停,没有立刻回答。 刚刚这两个年轻人就在面前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涉,她又怎么会看不见,猜不透。 无非就是家里那个做事没章法的小子明知自己要挨骂,还找了人护着。只是这个帮手近日来不辞辛劳地帮忙,身为长辈,实在没办法不给他这份薄面。 金教授最终还是没有驳去好意,一同起了身:“那就又要劳烦你了。” “哪里。”喻司亭朝着她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 “好好休息,别再让人为你操心了。”金教授离开前,看向儿子,给他留下一道“下不为例”的眼神。 * [安顿下了。] [家里管得严还这么肆意妄为。] 喻老师送走金教授的半个小时后,初澄的手机收到了新的通知。 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初澄实在忍不住好奇,打字询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喻司亭:什么“什么时候”?] 初澄稍作提醒。 [你刚才把我妈叫成“金教授”,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和你提过她的职业。] 喻司亭的回复延迟了几分钟才发过来。 [噢,很早就知道了,和你的课代表差不多。] [怎么没和我说起过?] [有必要吗?] 初澄正盯着他的回复沉思,又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喻司亭:来给我做副班、帮我管理班级、处理日常、教导学生的都是初老师本人,又不是你的家庭背景。] 初澄的出身原本就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他闭口不提,只是因为不想初入职场就被人加了层滤镜。喻老师的回答,已然是懂自己的全部心思,的确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初澄笑着点击屏幕,重新打了几个字。 [反正,谢谢大哥。] [喻司亭:打算怎么谢我?] 是啊,怎么谢呢? 请他吃顿饭、送个礼物、乃至再写封匿名表扬信好像都没什么实际意义。 初澄冥思片刻,终于想到一件非由自己亲自完成不可的事情。 [期末考试,我尽量不让7班的语文成绩还排在年级第九。] 聊天页面寂静片刻,喻司亭发来了回复。 [恩,休息吧。] 休息吧? 初澄反复看这三个字,却揣摩不出其中隐藏的含义。 这是让我洗洗睡的意思吧。 他是不信还是不满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抽到了一张金色直男传说。
第34章 工作日里, 住院部里来往探病的人比周末少了许多。 初澄躺在床上挂了大半天的吊瓶,手臂都麻了,终于等到拔了针, 迫不及待地下地活动活动。 一位跑腿配送员打扮的陌生青年敲门, 探身进来:“您好, 请问初澄是在这个病房吗?” 正在忙碌的金教授放下手上的事情,带着疑惑点了点头:“是。” “这里有个保温餐桶, 是一位姓喻的先生让我送来的。”配送员从怀中的餐箱中取出一袋东西。 初澄听到两人的对话,投来视线。 金教授道谢后送走配送员,打开袋子, 发现里面有张手写的字条。 [鹿言前阵子肠胃不好, 家里阿姨时常会给他煲些补身的汤, 效果还不错。我想你应该也可以试试。好好休养, 祝早日康复。] “你这位同事确实很照顾你。”金教授把卡片放在初澄手里,打开保温桶,里面的汤还冒着热气。 初澄看完字条一笑:“他和我舅舅一样, 也是为外甥操碎了心。” “既然是人家的心意,你也别浪费了,尝尝吧。”金教授从一旁拿来小碗, 盛出一些。 保温桶里是一份当归鸽子汤。煲汤的人应该是特别注意减少了油脂和食盐,而额外添加补气补身的党参、半夏和云苓, 所以使汤体看上去颜色清亮,闻起来味道醇香。 金教授在初澄的床上放好小桌板, 把勺子和纸巾都递到他的手边。 对于如此体贴周到的照拂, 初澄满脸无奈的笑意:“妈, 我自己可以, 您千万别这样伺候我。晚上我要睡不着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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