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成柯走过来,将手中两瓶功能饮料递给了谈易一瓶。 谈易从来不会记住必要的人,名字和脸基本对不上。 但他记得曲成柯。 曲成柯挺有名,脸也很有辨识度。 而且连着这么多天被对方跟着,他很难记不住。 “不必了,谢谢。”谈易直接拒绝。 曲成柯没收手,笑道:“这又不是啤酒。” 谈易没有接他的话茬,没什么表情道:“C班和我们没有同节的体育课。”意外之意不言而喻,几乎是把曲成柯的不怀好意摊开来说了。 曲成柯反而笑得更欢了:“你怎么知道我是C班的,你认识我?” 谈易微微一怔,眉心处抽了抽,转身就走:“休息结束了,我先走了。” 曲成柯看着他的背影,一口气喝完了两瓶饮料,也拍拍手走了。 曲成柯对谈易那点心思,不算大张旗鼓,也没想着地下作业。 没过多久,高二大半个年级的人都听说这事了。 E市是个大城市,外来人口众多,大家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普遍增强。何况这个年代了,十几岁的年轻人更是什么新鲜玩儿什么。 大家都只当曲成柯是玩玩。 一个花肠子多的富家公子,一个一心只读书考试的怪人学霸。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怪,Debuff叠满了。 关俊和詹子同以及其他跟曲成柯关系不错的朋友一开始只当看个热闹,后来渐渐发现曲成柯似乎是来真的。 谈易的追求者众多,花样频出,全被曲成柯偷师学去了。 连着一个多月,一天一换的早餐、课间品牌不同的咖啡果茶就没断过。雨天送伞热天给小风扇,谈易体育课崴了脚曲成柯一个C班的第一个跑来送药。 曲成柯说他是一见钟情,他的朋友们嘲笑他是见色起意。 曲成柯笑笑没反驳。也许是吧。最起码,三分钟热度的他,至今为止都没有对谈易失去兴趣。对于他那张脸,见一次就在心里深刻几分,就连一眼扫过他右眉尾眼角处的小痣也会心脏加速跳动。 见色起意也罢,他就是对谈易的脸和这个人很心动。 “成柯,三中的那个漂亮学姐你都看不上?你纯弯啊?”关俊试探道。 曲成柯白了他一眼:“谁说我是弯的。” 关俊哽住了:“你都追谈易了,还不弯……” 曲成柯一口打断了他:“不弯。我只是对他这个人有兴趣。”说完他就走了。 曲成柯从小到大都不乏追求者,但他没和人谈过恋爱,不单因为家教甚严,还因为他单纯觉得没意思。 某个午后,谈易找到了高二C班门口,午休过后回班的同学们炸锅了。 谈易从来不窜门,据说他在自己班上都不怎么走动,何况到别的班上来。 他来这,只可能为了一个人。 曲成柯走出去的时候脚步虚浮,这让他想起了小学参加运动会和人赛跑后的感觉,口干舌燥,心如擂鼓,耳边嗡嗡作响。 午后的阳光炫目,谈易静静站在走廊的光影交界处,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光辉。 这一幕,在二十五岁的曲成柯的记忆中依然清晰。 十七岁的曲成柯想:他可能真的弯了。 “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你不必再浪费钱和时间。”谈易的嗓音淡淡,跟井里刚抽上来的水差不多,寡淡但清冽。 “你不是都没要吗?”曲成柯摊手道。 “我没有接受的理由,请你以后都不要再送了。”谈易说完别开眼,准备离开。 曲成柯叫住他:“为什么?” 谈易站定,“我知道你不缺,但我也不需要。我和你几乎没有交集,你现在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学习和生活。麻烦你别再做了。” 说完,这次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曲成柯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他做了很长但都拼凑不起来的梦,一下梦到高中时代,一会跳到他家破产前夕,最后还去公司跟那些老板股东又吵了一架。 脚趾头消肿了一些,走路不成问题。 距离他跟谈易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 他起床洗漱,镜子里的他眼皮浮肿,脸也有些肿胀。这副形象是会被黑粉放到贴吧骂十天十夜的程度。 曲成柯叼着牙刷从小冰柜里取出冰袋,一手摁敷在脸上,另只手刷起牙。 见谈易……算是份工作,曲成柯自认还是挺有职业素养的。 曲成柯拣了套很不打眼很不是他平时风格的衣服穿,只因谈易现在成了这个级别的有钱人竟然只是住在地段还比较繁华的高档小区,没有搬去清净点的别墅区。 高档小区再高级,上下左右也都是人,无非房子大点地段贵点安保好点。 出租车司机很聒噪,絮絮叨叨地想和曲成柯搭话。看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言语间试探着问他是网红还是明星,毕竟谈易那小区真的寸土寸金,里面随便拉一个户主都算是个人物。 曲成柯烦躁不堪,手指不停快速敲击着车窗边沿。和油管上那些amsr博主不同,他的敲击音听着并不助眠,反而让人越来越焦躁。 曲成柯被问烦了,于是道:“我被包养了。” 此话一出,司机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再也没说出半个字。曲成柯乐得清闲,奇怪的是,说完之后他烦躁的心好似平静下来了,认清宿命似的躺平了。 末了,曲成柯下车付钱后,还收到了司机一个鄙夷的眼神。 曲成柯混不在意司机嫌弃的神情,还难得好脾气地对他挥了挥手:“师傅好走。” 电梯平稳缓慢地上升,电梯壁光滑得能照出人脸,曲成柯看了又看,稍微整理了下衣领。 电梯停在16楼,门打开,曲成柯迈开步子走出去,其姿态好比从容赴死的刑犯。 曲成柯按响了门铃,本来以为来开门的会是保姆或者做饭阿姨之类的。 出乎预料的,等了大概五分钟,根本没人开门。 曲成柯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蹲下了。 谈易带着狗在上电梯之后才想起来距离和曲成柯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左右,他蹙眉,换了一只手牵着绳子,另只手掏出手机。 果然,曲成柯发了三条讯息,但他都没有注意。 你不在家。 你很忙? 那我走了。 谈易挑挑眉,电梯刚好到了16层,耷拉着耳朵的中型田园犬吐着舌头咧嘴,跃跃欲试着要冲出电梯,它很聪明,知道要到家了。 狗子欢快地小跑出电梯,还回头看看一只看着手机的主人,它知道在楼道里不能叫,于是只能兴奋地大声斯哈斯哈喘气。 “嘘。”谈易出声示意它再小点声。 下一秒他的声音一滞,他家门口蹲了个人,背靠墙壁,睡着了。 曲成柯被手背上一阵温热弄醒了,一睁眼,一只黄不黄棕不棕的狗头正歪着看他。 “不好意思,狗生病了,临时带去医院。”谈易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曲成柯猛地起身,起的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连拍几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许是刚睡醒,神情有些滞涩还有点无措。 小腿和脚全然麻木了,被热情的狗子一撞差点栽倒。 曲成柯就算摔在地上也不会去扶谈易,直挺挺靠在了墙上。 他低头看这只还挺好看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狗子,有种进入了魔幻现实的错觉。谈易居然会养狗?如果他在家养一些蛇或者蜥蜴之类的他倒不觉得奇怪。 这种温暖的亲人的动物,和谈易根本不搭调。 谈易看了他的脚一眼:“听说你受伤了。” 曲成柯略一思忖,假笑道:“是啊,你要让我回去休息吗?” 狗子拖住了曲成柯负伤的脚。 “进去休息吧。”谈易没听到似的。 在他身后,曲成柯翻了个白眼。
第7章 盲盒 曲成柯穿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鞋套后脚步有点僵硬,但好奇地环顾了下四周。 谈易的屋子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尘不染,地板干净得发光,说难听点有点不像人住的地方。 但和他想象中的黑白灰丧葬式装修风格不同,还挺有人情味。客厅很大,布局却不空旷,扫一眼可见有很多扇房门,三室两厅两卫少不了。 色彩浓丽或线条简约的画框起来挂在墙上,几隅处摆着外观别致的花瓶,有长颈的有团形的,插放的并不是鲜花,而是各式漂亮晶石和人工仿制枝条扎成的各种花朵形状,样式并不俗套,两种风格相融也不突兀。 整体看来审美异常脱俗,十分吸睛。 曲成柯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上谈易家来的。总之,他当偶像都没这么敬业过。 但当谈易说出那句“麻烦你照顾它,我晚上回来”时,他还是如被雷击中天灵盖般愣在原地。 曲成柯怔了半晌,指着自己,面容控制不住般有些扭曲:“你花那么多钱,就为了雇我来当狗的保姆?” 曲成柯一时气血往脑门直冲,脚趾头疼得更厉害了。 他倒不是觉得受了多大的羞辱,但若说一点不觉得那也是假话,总归在曲成柯的脸皮承受范围内。但是这点子屈辱加上八分预料之外的荒谬感以及两分的自作多情,足以让脾气不怎么好的曲成柯发作了。 可他现在就只是个被谈易包养的糊地小明星,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曲成柯垂眸,二十岁的时候他碰了不少壁,无一不是因为他还没彻底抛下富二代的身份和尊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你不是了,你只是个讨生活的社畜。 直到现在,那样的情况少到几乎不会发生了。 照顾狗,这乍一听很荒谬。 比起曲成柯听说过的,圈里其他富豪的变态玩法,却显得纯良多了。 谈易面色不改:“你可以这么理解。” 曲成柯深呼吸了一口,最后扬起一个笑脸:“OK,今天它就是祖宗我是奴才,我保准给他伺候得好好的。” 谈易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喂水喂粮即可,我会告诉你剂量。他有点细菌感染,如果上吐下泻的话要再送去医院。” 曲成柯看着谈易开开合合的嘴唇,又看看棕黄的圆脑袋狗子,垂眸无意识轻咬了咬口腔壁上的软肉。 但他很快回过神,点点头,“它叫什么名字?” 曲成柯只是随口一问,可谈易的神色却明显有些凝滞,沉默了几秒,道:“狗。” 曲成柯:? 就叫狗?您老人家真会省事。 曲成柯挑眉,做了个OK的手势。 “不要随便进出其他房间。”谈易丢下最后一句话,就略显匆忙地出门了。 以前曲成柯就知道谈易有强迫症和轻微的洁癖,如今看他家里摆设就知道他的强迫症不弱反强,每一样物品都呆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连沙发上的抱枕像是用尺子量过距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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