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闻声跑来,他一直当曲成柯这张脸是他身上最值钱的地方,要真打坏了可就亏死了。他打着灯照到曲成柯脸上,只见他右脸上印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左脸肿得老高,一双漂亮的眼睛浮现了些水色。 导演啧了一声,怒道:“我说真打没叫你下狠手!这还怎么拍?!” 邱潞这时装起了受害者,“对不起啊李导,我这不是怕效果不好嘛?我不在状态,怕演不好有点紧张就下手重了……对不起啊成柯,是我的错,要不你打回来?” 曲成柯一言不发。 小黎着急道:“我带了冰块,先敷敷吧。” 李导安慰了曲成柯几句,便喊着收工,今天安排的几场戏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好骂得太难听,他看出曲成柯和邱潞两人势同水火,干脆不去掺和,先拍其他配角戏份也是一样,好歹要等曲成柯养好脸。 临时用食用冰块做出简陋冰袋,摁在脸颊两边,曲成柯抿着唇,双眼几欲喷火,但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麻木的脸颊内侧痛得曲成柯只想骂脏话,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时,小黎接了个电话。 她回来后说,是老牙的电话,他说谈易要见他。 曲成柯本就心情不爽,闻言口齿不清道:“跟他说老子没空。” 这段时日,他总跟着谈易出入各种酒会宴会,搞得他一个人站在哪里喝酒时有人要找谈易找不到人都来问他。曲成柯不胜其烦,人是最擅长得寸进尺的,谈易的要求放得低,久而久之他就越放肆,期间还放了他几次鸽子,上周他便借故未去赴约。 小黎见他脾气确实上来了,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负伤的脸,只能叹口气出去拨了个电话。 不过几分钟后,她又回来了,这会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谈先生说,如果你不去,他就……他就撤资。” 晚上接近十二点钟,曲成柯顶着一张肿得猪头一般的脸出现在某家酒店楼下。口罩勒得他生疼,一方面他要脸,另一方面现在他走大街上偶尔会被粉丝认出来。 他木着脸,心想着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天了。 说白了,谈易花那么多钱,不睡他到腻歪,怎么说得过去。 曲成柯拒绝了房卡,直接乘坐电梯上楼,咣当咣当将酒店的实心木门敲得震天响。 不过十几秒,门被打开。 谈易微蹙着眉,难得一见的不悦神色:“我当是来抢劫的。” 曲成柯挤进去,摘下帽子和墨镜,头发乱糟糟的蓬在头顶,往日大而明亮且眼尾微微下垂的双眼中此时遍布血丝,大晚上折腾着卸妆后又奔波使他脸上糅杂着难以祛除的疲态,还有隐隐交杂其中的怒气。 “口罩取了。”谈易淡淡命令。 曲成柯怒从心起,放松全身的力度坐进总统套房配备的懒人沙发中,毫不客气道:“戴个口罩碍着你呼吸了?” 谈易甩上房门,抬脚一步步靠近。他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踏步无声,但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谁的心跳上。 曲成柯磨着后槽牙,在谈易伸出手时抱在胸前的双臂僵了僵,终究还是没给出反应,一声没吭。 谈易用一根手指从曲成柯耳后挑下口罩。 他眉毛都没抬一下,熟视无睹般若无其事道:“第一场戏,感受如何?” 此话一出,曲成柯胳膊收紧了,登时气得胸口炸开个大窟窿。他妈的你是瞎了吗?去大街上乞讨一天都未必会被打成这样。 曲成柯的脸被上过药了,这会子被风一吹凉飕飕的,他抿唇,在不牵动伤口的情况下微微一笑:“你说呢?这么牛逼的剧组,待遇一级棒。” “是谁?” “这是我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你?”曲成柯脱口而出,说完自己愣了愣,登时漫上一股悔意。只能故作淡然,目光看向别处。 他本做好了被谈易用“包养与被包养”“尊卑有别”的说辞讥讽的准备。可谈易并未开口,只是垂眸注视着他凄惨的脸。 曲成柯莫名不自在,继续道:“对了,我可不敢不说,不然谈总撤资我可没地方哭。不过我不说你也知道吧,你耳听八方,消息多灵通啊。” 被他阴阳怪气一通,谈易却丝毫不见恼怒,这点自打从前起似乎从未变过。他忠实信奉自己的原则,不触碰其底线的话,他对曲成柯几乎谈得上纵容。这一点,光从表象看不出半点。但身在其中的曲成柯体会得很生动,以前的他甚至为此得意洋洋,你看,谈易这朵高岭之花终究还得落在他手心里。 后来,他的得寸进尺逼急了谈易,这也注定了两人的分别。 “疼吗?”谈易忽然开口,并且再度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 曲成柯如同关节生锈的机器人般僵住了,半晌才重新上了润滑油似的眨了眨眼,“什么?” 谈易无言。 曲成柯想,他现在毕竟是“谈易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被打,岂不是等于在谈易脸上扇耳光吗?这点他很快就想通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他鼻尖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酸了。 他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除了熊熊燃烧的恼火还有极度的憋闷之外,其实还有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他入圈以来,不是没吃过比这还苦的哑巴亏。无一例外,他都揉吧揉吧和成面团自己吞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想对家人诉苦。 曲成柯吸了吸鼻子,重重呼吸了两口,哑着嗓子道:“能不痛吗?你挨两下试试。” “上过药了?” “……嗯。” “你在这睡。” 曲成柯见他拿起外套和钥匙,见状要走,一时难以理解,开个房把他叫来,然后自己走人,如此脱裤子放屁,为什么不放他回公司睡觉?! 他略一思索,躁郁感再次勃发,正要开口质疑时,忽然想起,他不让谈易走,不是等于暗示谈易和他一起睡? “我回宿舍睡,你把房退了吧。” “你就在这睡。”谈易穿上外套,扔了一把钥匙到曲成柯腿上,“以后也不必回宿舍了,地址我会传简讯给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这么从酒店套房离开了。 曲成柯还处于怔愣的状态,呆呆看着自己面前那把钥匙,这是什么?金丝笼的钥匙?谈易这还真把自己当鸟儿在养?! 无名火起,孤零零的钥匙被大力贯在地板上,弹动了几下,最后被柔软的地毯托住,一丝声响也未能发出来。 曲成柯第二天一大早回到公司,才知道谈易昨晚那话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将他的双人间小宿舍退了。 老牙让财务将押金转给他,还热切地问他要不要预约个搬家公司。 曲成柯一张脸冷硬如铁,全程没有搭腔。 陆若文也知道了,他只当是曲成柯终于舍得租房子住了,还高兴地帮他一起收拾行李。 一如当年曲成柯带着那架钢琴强行挤进谈易的出租屋一般,谈易借着无法违抗的合约不由分说地将曲成柯塞进了他的独栋别墅。
第26章 靠山 这晚,曲成柯与高睿狭路相逢在老牙的办公室门口。 曲成柯半耷拉着眼皮,口罩下翻滚的呼吸潮湿滚烫。如果高睿这时候非要不长眼地来犯贱,他一定会选择用暴力解决问题。他面无表情地思考权衡着,到底要不要对他的脸下手。 那个整容脸邱潞对他这张天然脸丝毫不手下留情,他也没必要考虑这个整容脸会不会被他打废了吧。 高睿近来接了部小制作电影,他春风满面,脚步轻快,见了浑身上下散发寒气的曲成柯难得没有作妖,还关心了几句他的脸。 没错,曲成柯被邱潞假戏真做打得两边脸颊没一块好皮这事被传出去了。 不过一天,据说是有个工作人员在偷偷拍路透时正好拍到这一幕,转手匿名发在论坛,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虽然删的很快,但还是很快被人转到了微博上。 此剧自开拍起就有粉丝在关注,加上不少营销号争相报道,类似:《风声鹤唳》剧组演员打架,挨打的竟是…… 这样一来,戚霖棋和那位一线女主的粉丝就急了,热度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邱潞路人缘不好,曲成柯黑粉也不少,撕得不可开交。 曲成柯吐了口气,没理他,兀自走了。 《风声鹤唳》剧组连夜发声,表示会慎重严肃处理此事,希望一些媒体不要以讹传讹。 圈里人人皆知邱潞有靠山,这点小风波不会影响他,带资进组,剧组不能将他怎么样。 但出人预料的是,短短几天过后,官方宣布男四换人。此番举动引起了轩然大波。虽说官方给的理由是档期冲突,邱先生主动提出放弃角色,双方和平节约。但粉丝怎么能接受,无论如何也不依,闹了几天也没激起半点水花。 圈里人都心知肚明,邱潞被他后面的人放弃了。或者说,这回他踢到铁板了。 半个月过去,曲成柯在拍戏间隙接到了一部小综艺。 小投资的综艺,主办方却很会搞事。不仅邀请了他,还邀请了邱潞。在这热度稍散的时间点,再次点燃了网友的八卦心。 曲成柯本不想去,可对方开出的通告费很高,老牙也劝他忍忍,借此剧本和邱潞对外干戈化玉帛,还能攒一波路人缘。 说到底,他倒等着邱潞再找上门来,要是动起手来,他不朝着邱潞鼻子来四下他都不姓曲。 邱潞的状态很差,三层粉底一层遮瑕都盖不住他眼下的青黑和沟壑。 经历此番,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曲成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一开始他是没把谈易放眼里的,不过是个珠宝设计师,给人打工的命,口袋里有点小钱罢了。 但张总却对他道,自己得罪了谈易,他也保不住自己。 这次他只是失去了那个角色,算是对方仁慈,下回就不一定了。快一个月了,张总才又帮他搞了些通告,只是质量大不如以前。 邱潞盯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眼神阴鸷。 “你队里是不是有个叫高睿的?” 录制间隙,曲成柯随便找了张马扎坐下,架着腿边看手机边吃小黎买来的草莓。听到站在面前的邱潞的问话后,他虚虚掏了掏耳朵,充耳未闻。 邱潞气得不轻,又问了一遍,见他还不搭理,再次问了一遍。 方才在台上假笑着解释上次的拍戏事故的两人此刻都换了副面孔,周围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静悄悄地竖起耳朵偷听。 “滚一边去,你挡着我呼吸了。”曲成柯眼都没抬道。 邱潞五官微微扭曲,瞪着曲成柯白皙秀挺的鼻尖,半晌,冷笑一声,动作幅度夸张地转身离开。 曲成柯搬进那栋带着小花园的独栋别墅以来,谈易从未上门过。倒是遂了他的意,省得他还要装模作样,阴阳怪气都不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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