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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生存需要领地，而生性凶残恶劣的妖怪们只会比人类更具领地意识，如果不能解决这一根本性的冲突，就算朔夜以个人的伟力降服弱小的妖怪们，奴良滑瓢和凌月仙姬这样的大妖怪为了自己的追随者也是绝对不会屈服。 所以，该怎么解决这一问题呢？ 就算是拧下大妖怪头颅之时依旧温和浅笑的少女听到这话，嘴角的弧度非但没有变的平缓，反而越发明显，白眸抬起，她没有直接回答奴良滑瓢的问题，反而问道：“奴良君可知天皇一脉与出云神宫的关系？” 这么简单的问题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人、妖、鬼、神共存，虽说自从那阴阳术鼎盛的平安时代过去，伴随着战乱迭起，神明与神迹的存在越来越少出现在凡尘，可神明确实是存在着的。 天皇一系，是天照大神遗留在人间的最后血脉，出云神宫，供奉以神主天照为首的天津神系诸位神明，无论是天皇所在的京都因为神明血脉驻守而经久不散的威压，还是出云神宫独家垄断的神力结界的存在，都彰显出神明的威能。 “但神明的力量啊，似乎越来越弱小了呢……” 继国朔夜好似拥有着用极致温柔的语气将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平平淡淡讲述出来的才能，轻描淡写说出对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堪称大逆不道的逆言，白发少女歪歪头，直白且审视的目光越过奴良滑瓢，看向密布着乌云的天幕。 “这个世界上、人、妖、鬼、神共存，人死后化为鬼，人惑于恶念而堕落为妖，我不敢说所有的妖鬼都源自人类，但只要人类尚且存在，死亡和恶念便不可能消亡，即便是妖鬼们再看不起弱小的人类，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情感、人类的存在本身，也是妖鬼存在的一环。” 少女眉目依旧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带着世界之外局外人一般的冷酷和冰冷，从这一独特视角对人与妖鬼关系的解读，让奴良滑瓢暗自惊叹的同时，心头本能地感到不妙。 总觉得，朔夜姬又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题了呢。 奴良滑瓢的直觉是正确的，少女轻柔的声音骤然变高，莹白的眸子蓦然亮起，目光转移到奴良滑瓢的脸上，专注且热烈的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小骄傲，显然是十分惊喜于自己的新提议：“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如果真要说人、妖、鬼、神之中有什么东西是消灭掉也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了吧。” “奴良君，让我们一起把那些东西杀死，然后瓜分高天原吧！” 伴随着信赖热情目光一同而来的，还有少女纤细修长的玉指，只可惜，在吞噬“四之宫彦”和约莫四分之一的四魂之玉以后，姬野真司灵魂所受的创伤已经愈合十之七八，大筒木一族恐怖的体质力量可算是体现了出来。 虽然皮肤看上去依然是缺少血色的不健康的苍白，但奴良滑瓢被白发姬君牢固且亲密的牵起手，无法忤逆。 作为主角，为了践行属于自己的理想，走上忤逆神明的道路，这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毕竟，大家只要听她的就好了，要神明有什么用呢？
第168章 奈落收拾完天目山的残局返回人见城的时候，奴良滑瓢已经离开了。 “那个人呢？” 作为“丈夫”，和“四之宫彦”不同，或许是因为两人初见之时朔夜便没有隐瞒的缘故，奈落对朔夜的计划倒是略有了解。 培植自己的实力争霸天下嘛，真正拥有力量的存在有几个甘于平平常常地度过一生呢？桔梗那样的女人可太稀少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从被朔夜以诡秘的手段抢夺走了分身神无后，奈落便再度清楚认识到，自己和朔夜的实力之间存在着的是断层级的差距。 ——很难想象，会有一个人类比妖怪还强那么多，更难以想象的是，一个拥有如此强悍力量的人类，还能那么地了解阴暗角落的阴谋诡计。 就很气！ 但在生气之余，心知无法通过四魂之玉从半妖进化为纯种妖怪的奈落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即，诚如五百年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都未能逃过成为“人”之本身的生老病死，继国朔夜虽然实力强悍，还有生吞四魂之玉的诡异力量，但从气味来说，毫无疑问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就必然有死亡的那一日。他奈落能为夺取四魂之玉苦苦等候五十年，难道还不能为了熬死继国朔夜再等一个、两个、三个五十年吗？ 到那个时候，由身为“丈夫”的他继承继国朔夜留下的全部遗产，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对吧？ 奈落心里的算盘珠子打的贼溜爽，不过这一切对于美好的畅想，都建立在同一个前提之上，即，他要活的比继国朔夜更长。 好消息：单就寿命论的角度来看，妖鬼的寿命几近于无限，奈落虽是不完全体的半妖，但活个百千年不成问题。 坏消息：虽然为继国朔夜生下了一个孩子，但奈落在继国朔夜面前的地位依旧尴尬，读作“丈夫”，写作“储备粮”。 谁能保证有更合适的“丈夫”出现后，继国朔夜不会一口啊呜掉他，然后带着继国神无嫁给新的丈夫呢？ 每想到于此，奈落就忍不住伸手按住胀痛的眉心，忍不住嗤笑一声。 三个月之前，他还好似隐藏在幕后的傀儡师一般将犬夜叉和桔梗转世的戈薇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享受那种支配他人命运的畅快，谁能想到短短三月之后，被囚禁在蛛网上任由他人操控的可怜虫就成了他自己了呢？ 生平头一次的，奈落有点后悔选择在那一日前往除妖师的村庄杀人。 但这些过往的无法改变的事情已经是多说无益，作为实用主义者，奈落更关注的依旧是当下。 从天目山返回人见城天守阁，瞧见白发姬君笑眯着眼的愉悦模样，奈落便知道，继国朔夜再一次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真嫉妒啊，明明都是做着“坏人”会做的事情，为何继国朔夜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有如神助呢？ 心头恶念丛生，有着海藻般黑发的奈落神色却很是温和，得到继国朔夜简单的交代答复以后，他换下沾染着天目山妖鬼血液的羽织，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哦，对了，天目山那些妖怪们的血液都被我用大号的葫芦装起来了，也正是因为夫人的这种要求，我才忙碌到这么晚回来，那些血液，夫人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吗？” 这女人莫不是终于准备将妖鬼当做血食了吧？那可就不妙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啦。” 回应他的是白发少女缓缓放下的毛笔，活动着肩膀处的关节，微微侧偏过头来，将平展在桌几上的绸缎卷轴展露在奈落的面前。 不知何时起，那绸缎面上已经被少女密密麻麻画上了相当繁复的咒术纹路，纹路相互勾连，以其中古老而玄妙的符文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边缘规则的圆饼状图形。 “这是……结界？” 作为一个默默关注了巫女桔梗许多年的合格的阴谋家，奈落自然不至于认不出朔夜所画之物为何物，只是朔夜身前卷轴上画出的结界阵图比他所了解的所有结界阵图都要复杂，这让自诩为见多识广的奈落都有一瞬间的迟疑。 如果将奈落搜罗到的那些结界术阵法图的复杂程度比作一，那么朔夜所画的阵法图的复杂程度便足足有一百，即便是有差距，也不应该存在这么大的落差才对。 惊讶且狐疑的目光落到歪头浅笑着的少女身上，似乎是发现了奈落的惊疑之意，继国朔夜干脆抱胸而立，好奇的观望了起来。 见继国朔夜还能有如此的恶趣味，奈落便知道关于结界阵法一事并不是什么他不能知道的机密，便也大着胆子猜了起来：“难不成，这就是出云神宫独家占有，对外绝对保密的神力结界之术？” 从直白简单，到复合繁杂，这期间的差距堪称技术层面的断代，但如果这结界阵法之术正是自平安时代开始就被神宫神社垄断了的神力结界术的话，那么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妾身要那东西做什么？” 合情合理的猜测迎来的却是少女姬君端着架子姿态优雅的嫌弃，她淡淡瞥了眼奈落，眼神惊疑好奇：“难不成夫君觉得那些被凡人供奉着的所谓的神明会庇佑人见城吗？” 这……自然是不相信的。 猜测被否定，奈落决定不耻下问：“所以这是夫人自己创造的全新的结界之术吗？真是厉害，向来夫人特地交代我要将妖血带回，就是为了布置这张阵图吧。” “可以这么说。”肯定了奈落的话，见墨迹已经风干，朔夜随即将那张融合了咒术世界结界术和忍者世界封印术的全新阵图平展开来。 有了在咒术世界使用超大型复合结界术献祭天元、羂索和两面宿傩完成生命层次进化以及在忍者世界利用复合结界术抽取地脉能量的宝贵经验，绘制一份仅供一城使用的大型结界对她来说并不存在什么技术难题。 难的反倒是如何有效的推广出去。 “这是一份守护人类的结界，更是一份人与城池之间的契约。” 白嫩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绸缎，少女面上的神色可以说是温柔到了极点，宛若已经通过卷轴上的墨迹看到了那美好且有趣的未来：“奴良君在离开前提醒妾身，飞天蜈蚣妖的头颅短时间内确实可以充当威慑小妖鬼们的利器，但伴随着主人的死去，妖怪头颅的血气会慢慢转化为戾气，长久持续下去，不利于城中居民的生活，于是妾身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所绘制的结界阵法主要有三重功效：净化污秽、吸收负面情绪和循环充能。 城池中人们产生的负面情绪会被阵法吸收，成为支持阵法运转的能量，然后以净化污秽的形式释放出来，和出云神宫神力结界的运转效果大致相当。 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结界能源的来源。 对于这个世界的超凡侧来说，人类的情绪，是有力量的，得到人们虔诚信仰或强烈畏惧的器具会化为妖怪，那么城池呢？ 作为人类安家之所的城池，明明也是汇聚着大量普通人愿望的媒介。 “——这阵法能在相当程度上对小型妖鬼产生威慑力，将其驱逐，可以说是神力结界的替代品，但如果这一阵法能在某一城池之中运行百年而未遭损坏，那么它必然成为，人与城池之间最初的契约。” 朔夜好奇着那一天的到来。 前面部分的解释奈落听懂了，后面语焉不详的话题他也不怎么关注。 总之，知道朔夜对妖怪血肉毫无兴趣后他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作为储备粮的他现在还是安全的。 放松下来后，舒展的眉目不经意间便将主人的窃喜透露无二，好心情的朔夜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让手下的头号打工妖产生了些许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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