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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林夷跑进更衣室，既不换衣服也不拿毛巾擦干头发，而是焦急地打开书包，拿出一本厚厚的不起眼的本子，有些湿了，刚才那一波水很厉害，本子有部分页黏在一起。 他以为是上课的笔记本，但林夷翻开来，扉页有用荧光笔涂抹，非常大的字迹“烤肉完全独家大秘笈！！！” 有一片椭圆的水渍，那一定是好几年前的荧光笔了，在化开。 林夷的头发也在滴水，一滴两滴，他焦急地用餐巾纸擦扉页上的印记，然后头发上的水就滴下来，他粗鲁地用手将头发往后撸，手心又是水。餐巾纸都是破的。 林小诒四周看了看，拿到干净的毛巾，往林夷的头发上一盖。他两手往林夷脑袋摇一摇，搓一搓，摁着他想弹起来身体：“别动！你脑袋在我手里！” 林夷梗着脖子不动，林小诒偷偷笑，左搓搓右搓搓，手劲很大，嘴里说：“你好笨哦！所以我帮你擦头发啦，你要是敢对我发火，我就拔下你的头发，子子孙孙都在我手里。快擦你的本子。你好笨。” 他瞄一眼这家伙，在乖乖的擦本子，还拿着破餐巾纸，他从口袋找到几张幸免于难的，递给林夷，用这几张，借了要还啊。他用毛巾做成干发帽的样子，将林夷浑圆的脑袋包了起来。 蓝包子。林小诒拍一拍。他头发还是湿的，他找了别的毛巾，在旁边凳子上擦起来，一边擦一边看林夷的《烤肉完全独家大秘笈！！！》 第一页林夷说：我要成为全世界最精通烤肉的烤肉大师！ 为什么要是烤肉大师呢？是之前的情况下，林夷肯定会把本子直接合上不给他看。他看男神小心分开黏连的纸张，上面画了一头牛的解剖图，标注上了每一块区域，后面是羊、画了羊眼睛，猪五花。 后面还有，盐烤五花肉是怎么做的呢？ 林小诒盯着看，已经分开的纸张，还需要吸水纸每页隔开，“我有纸。你每页铺一层。” 林夷从抬起头，头一次有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怎么了？” “林小诒，谢谢。” “哦。不用谢。” “你回去吧，店里有伞，可以借一把，不要感冒了。” “哦~”林小诒觉得听着有些奇怪，男神是在关心人嘛？“我身体好啦。林夷，你作文里写想成为设计师，但实际上是想当烤肉大师吗？” 男神手上没有停，正认真地用干净的纸铺开在每页中，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翻去下一张。 林小诒看到了很多用荧光笔、彩色笔、水笔绘制的菜谱，他都知道了。 男神说对。 他说不上来，当然他如同一个普通人心里反应后：明明寄予厚望，为什么要当一个烤肉的人？却说：“原来你想当烤肉大师呀。” “有什么问题吗？林小诒，你要是觉得奇怪，可以觉得奇怪，但不用理解我。” 林小诒摇摇头，脸上热热的，说自己没有觉得奇怪。男神没看着他，专心继续处理手中秘笈。这时脸上不是热热的了，而是觉得非常羞愧，想要装作成熟理解的样子，但是在男神眼中那一定是曾经遇到某种相似的感觉，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林小诒想了什么。 林小诒垂头丧气地对他道歉：“林夷，对不起。”
第7章 渐快 ====== 还在夏天，手里拿着白色塑料袋包好的煎饼，望着操场发呆，明明是夏天，等到煎饼靠近皮肤，香味和热腾腾的气，终于让人明白是夏天啊——温度超过了35摄氏度，脖子后面是腻腻的汗，和头发黏在一起。 体育课上50米跑，体育生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面，打破了校记录，他说早早的就定好要做短跑运动员。 你呢？体育生抛出了话头，抛砖引玉的，大家开始认真地思索起了未来。 他说我妈妈让我学英语，将来好进大企业。 他说学金融，我问过过年来我家的表哥，学金融好，将来吃香。 她说我高二回去学艺术，走集训，考艺术院校。 她说想当一名教师。 他还说可以的话想开一家书店，当老板。 她还说想创业，自己当老板，不想当可怜的打工仔。 林小诒啃着煎饼，在心里说我要当个作家。 你呢？林夷？你呢？ 男神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说还不知道。 林夷大学想考什么专业，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啊。到时候给你推荐学校，争取把你保送出去。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去到好学校，学个有用的专业，将来也找到好工作。 男神说谢谢老师关心。 林夷正在擦本子。没有关严的更衣室的门，窜进来烤肉的味道，盐巴的味道，酱料的味道，酸饮料的味道。林小诒在坐在旁边递餐巾纸。 刚才店长拿了一个小霸王暖风器，给他们烘干衣服，还有催促他们吹一会就赶紧回家洗澡吃姜汤，今天算作休息。 如果是盐烤烹制，肉未必需要特别的嫩，稍许的焦味，可以挤出更多的油脂融化盐巴的颗粒，像柠檬在舌尖滚动，味蕾在跳舞。 秘笈上有这么一页，这页也是雨水损毁的最严重，粉色和红色黄色的荧光笔像一滩没有抹上面粉的面团，黏在一起，只有字是防水的，林小诒小声地念了出来。 “这样好吃吗？以后有机会我试一试。”身上潮漉，鞋子两只口朝着暖风器，手指皮肤干干皱皱绷起来。他拎着把手把暖风器拖到两个人中间，对着男神的那本烤肉大秘籍烘起来，“有这个很快就能干了。你快坐到凳子上，自己也烘一烘。” 已经半干的班长让出一旁更多的位置，就坐在凳子上，印出来两瓣雾蒙蒙的屁股形状，是他的。“嘿。”他用餐巾纸擦掉屁股形状，半蹲着开始烤屁股。 “你待会也可以烤烤屁股。很暖诶。” “不用了。”男神扯下包在头上的毛巾，“我不会把屁股翘起来。太难看了。” 林小诒盯着他头发瞧：“可是你头发跟我屁股一样翘起来了啊。” 包得太久，头发三七分路，一起斜着往后倒，像旋一样的美人尖掉了一缕头发荡在眉间。男神懊恼地将头发拨乱，把右边的往左边弄，把左边的往右边弄，美人尖压一压，可它们早就顺势倒下来，大概只有重洗一遍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期间林小诒屁股已经干了，裤子干干爽爽，两瓣暖烘烘的，比手心还要暖和。他看着林夷虐待自己的头发，就说：“林夷，这样也挺好看的。” “太难看了。” “回家洗个澡不就好了嘛。” 林夷瞪着他，他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我来给你拍个照。” “林小诒！” 林夷挡住脸，握住林小诒的手腕往下压，相机咔嚓只拍到两双鞋。 “我不拍你了。”林小诒跟他道歉，“回家吧，这样会感冒。”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更衣室，小霸王暖风器还给了店长，道了谢。雨小了一点，林小诒站在店门口，突然问：“你的自行车呢？” “我没自行车。” “你骗我的咯？” 林小诒瞪大眼睛，男神撑开伞，问他：“走了，进不进来。” 他哼着气走到伞下，男神说要送他去公交车站。 林小诒在伞下继续说：“林夷，你说说你骗了我多少次？人家说羊毛都不能逮着同一个薅，而你呢，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 “我欺负你什么了？” “你没有吗？” 林夷感到匪夷所思，林小诒说得很理直气壮，在伞下叽里呱啦说，比吸尘器吸的灰尘还要多：“刚刚骗我自行车算一件，往前面数，你说我烦、捣乱、再远一点你说我晦气，哦，还拿了我的稿子！” “那不是你自己放错书包？” 林小诒眼睛瞪得更大往林夷脸上凑，他垫着脚：“那你为什么发现多了一样没见过的东西没有立马还回来？” “林小诒！”林夷略低头盯着他的脸，“谁的名字都没写，我就算拿去失物招领处也没人能领回，它只会进垃圾桶。” “你再说？！” “呼——”林夷转头目视前方，随后说：“对不起，林小诒，我不该骗你说我有自行车。” 林小诒勉强原谅他：“好吧，下次你不能再这样。” “你真烦啊。公交车站还有多久。” “不知道哇，不是你自己选的要送我。” 林夷不说话了，走到一半，林小诒突然反应到什么，激动地叫男神名字：“林夷！” “林小诒，你不要突然出声叫。” “你是不是看过我稿子了！” “你也不是看过我的那些菜谱，知道我的秘密了吗？” “林夷，你知道吗？你在顾左右而言他。” “啊，就当这样吧。” “所以你到底看没看？” “你不是看了我的东西了吗？” “林夷林夷！” “好了，车站到了。” 两个人一下子都不说话，站在伞下，昏昏睡颜色的车站，倒扣在鱼缸中，油润一样的世界。地面上的光都刺眼。 林小诒先出声：“你电话号码和微信号是一样的吗？” 林夷懒洋洋地问：“干吗？” “我们加个好友吧。” “不要。” “加一个吧。” “我手机坏了。” “加一个！” “我没手机。” “那我明天问其他人，其他人问起来，我就会乱说话，因为我很会想象啊，不知道会说什么的。” 林小诒眼睛眨啊眨，林夷说我不吃这一套。 “求你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加我。” “因为无论如何到这一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都要发生点质的变化吧？” “林夷？”林小诒歪着脑袋问，林夷他看着远方，随后慢慢拉回来，那是一个休止符似的安静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被你说得怎么有点恶心。” 林小诒笑嘻嘻拿出手机，“林夷，加好友嘛。” 林夷加他了，到车上后，他跑到最后的位置，隔着大大的玻璃，向变成芝麻点的男神挥手。 “林夷拜拜！” 小时候，因为名字的读音，他被人取外号叫“小姨”，叫到小学毕业，初中稍微有点收敛，大概是不想让他占便宜。其实被叫小姨，对他来说始终没造成重大的伤害，在给女主角和男主角取名字时，他想一定要取两个非常特别又好听的名字。 林小诒发消息问林夷：你记得女主角和男主角的名字吗？ 过了很久，沐浴露的味道也从身上散去，这期间爸爸和林小诒谈了点心，一边剥橘子，林小诒叼着两片酸酸的橘瓣，嘴紧紧闭着，舌头在里面游啊游。那么酸就不要吃了，还要叼在嘴里。爸爸给他拿垃圾桶，把酸橘子吐进去，他摇头，慢慢把两瓣橘子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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