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推门出去,又将其“彻底”合上,楚黎躺在木板上的脸本就是朝向门口的,但他却没出半点声响。 黄飞轻手轻脚落锁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死灰一样的眼睛,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他嘴里小声嘟囔道:以后就算是变成孤魂野鬼了也别怪他,打火机是楚黎扔的,火是他放的,而自己不过是发挥了一点点小作用。 赵琴对他动辄打骂,里面的男人每个月都会来“吸他们的血”,而楚黎害的自己不止被平白无故揍了一顿,甚至这个月还被抽了两次。 所以这些人都该死! 等到火光蔓延开来,炽热的感觉开始吞噬脊背时,在蜡烛面前精神高度兴奋到恍惚的两个人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两个人再也顾不上自己隐秘的变态的欲望了,开始疯狂的喊着救命,敲打门窗。 但是没有人理他们。 而窗口虽然开着,但一个成年人的身量是过不去的。 屋内的浓烟越来越多,男人开始更加用力的踹起了门,然而于事无补的同时也让自己吸进去了更多烟灰。 赵琴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冲天的火光并没有引来任何一个人,福利院二十多个孩子全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楚黎所在的位置虽然是离火源最远的,但烟雾却并不会因此放过他。 楚黎失神的看着天花板,等着爸爸妈妈来接自己。 “现在要叫醒他吗?”李立问。 在对楚黎进行深度催眠之前,李立就和他说过,自己会在感觉到他的意识即将陷入危险之时叫醒他。 但是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想拔出毒瘤,就必须先剖开这些伤口,彻底清除出毒素。 但从显示屏上看,床上紧缩眉头的人马上就要再次经历“濒死”的这个过程。 如果死亡有等级的话,那么吸入浓烟窒息而死绝对算得上是一种痛苦的死法。 何况楚黎现在人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说明他被救了。 所以李立觉得没必要再让他感受一次死亡的绝望了。 “薄总,您觉得呢?薄总?”李立在薄云霆眼前挥了挥手。 薄云霆好像得了癔症,满脑子都是楚黎冰凉的手。 难怪在大夏天也冰的那么彻骨,原来都是因为这群畜生! 李立叹了口气,一时间都分不清楚自己催眠的是谁了,他抬手在薄云霆耳边打了个响指。 正色道:“薄总,请您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否则我可能要建议您也填一下表格了。” “嗯?你刚刚说什么?” 李立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好,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结束深度催眠的进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稍有不慎,被催眠者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重复回忆起这些经历,一遍一遍的沉沦于痛苦之中。 李立慢慢摘掉楚黎额头和太阳穴上的那些芯片。 后来发生的事情,薄云霆都知道,在孟达发给他的文件里都有。 周子强拍门无果后就去找了林姨,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希望她能去救楚黎,同时也准备制止自己的妈妈一而再的犯错。 林姨带着自己的两位好友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无法补救,并且开始向孤儿院的其他房间蔓延。 他们惋惜的拨打了市中心的119,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在那扇小小的窗户外边,躺了一个耷拉着半边胳膊的小孩子。 窗户本就是通风换气用的,若是一个成年人连半个身子都出不来,但是楚黎还没有开始长个子,哪怕是在同龄人之间看着也比较矮小,再加上他硬生生折断了自己一边的胳膊才得以从窗口处逃了出来。 滚滚浓烟之下,王大爷将衣服湿了水罩在头上冲过去将小楚黎抱了出来。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昏死过去之前居然还不忘说声“谢谢。”
第44章 失火(2) 众人哭笑不得,却也因此在后来更加偏爱这个孩子。 楚黎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足足有15天,他住院的费用一部分是闻讯赶回来的院长付的,一部分则是由林姨他们挨家挨户的集资。 孤儿院毁了,事情也暴露了,院长半生的心血都付之一炬。 早知道赵琴是这样的人,他说什么也不会雇用她来照顾孩子们。 “小黎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周子强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 躺了这么久,楚黎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虚弱的问道:“院长伯伯,你在说什么啊?” 院长错愕道:“黄飞说你当时把他给支出去了,然后一把火点燃了杂物间,才造成的失火。虽然赵琴和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对你们做的事很过分,但那好歹也是两条人命,而且你能得救也多亏了周子强去通风报信,赵琴再怎么说也是他的母亲,这孩子因为你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到现在还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楚黎猛地看向站在院长身后低着头的人。 黄飞在说谎! 黄飞硬着头皮迎着楚黎针扎似的目光,在院长面前信誓旦旦道:“院长,您放心,虽然福利院没有了,但我尊重您的选择,我自愿离开,我会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好周子强的。” 楚黎小小的心中满是苦涩,黄飞在说谎,可他却只能咬碎了牙往自己肚子咽。 归根结底他当时的确是存了心思想和赵琴他们一起死,否则也不会点燃那个打火机。 院长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疲惫不堪的说:“小黎啊,你今年才6岁,要是不想离开福利院的话,那就还跟着伯伯一起走吧,有个好心人愿意出这笔钱在另外一个地方帮我们重新建一所福利院。只不过,资金有限,伯伯现在最多只能供得起15个孩子。” 楚黎明白他的意思了,院长伯伯这是要往外赶人了。 按年龄来看的话,黄飞是福利院年纪最大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所以才有了在院长面前的一番话,将责任都推向了他。 而他自己呢? 他是最晚来福利院的。 但只来了三天,就害的所有人失去了寄居之所。 就算院长这样说了,说今后依旧可以收留他,但他又怎么可能继续当做无事发生? 楚黎冲他鞠了一躬:“院长伯伯,这些日子感谢您的照顾,我就不和您一起走了,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恩情。” 院长看着楚黎这么一副小小的身板,神色却异常坚定的样子,终究是叹了口气,只说泰康区的邻居们愿意帮忙照顾你们这几个孩子到16岁,就起身离开了。 福利院发生火灾不是一件小事,但当年的报纸上没有一星半点关于赵琴和那个男人的消息,亦没有人知道男人根据样貌来定价抽取小孩子的血究竟是要做什么。 但泰康区答应下这件事的人却都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他们处处照拂这几个小孩,甚至还把他们送进了学校,希望他们能出人头地。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感恩他们的所作所为。 薄云霆终于明白了楚黎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泰康区的原因,哪怕被黄飞用药逼迫,也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也明白了为什么楚黎会因为10块钱而不顾安危的去扒车窗。 因为他定期都将自己的奖学金和这些年的兼职收入全都寄给了直到今日还在发光发热的院长伯伯以及依旧使用着原名的“小太阳福利院。” “他真的很勇敢。” “还用你说?”薄云霆看了一眼李立,然后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眼睛怎么突然有些发酸呢? 本应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就被迫明白了这些,薄云霆看着李立开始对他进行唤醒工作,想着自己若是能穿越到楚黎6岁的时候就好了。 他定然会牵着楚黎小小的手,将他带回家,宠溺的养成他原本就该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模样。 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薄云霆摇头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就算他真的回到了那时候,面对楚黎丧失双亲的痛苦,恐怕他还会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楚黎六岁的时候他十五岁,那一年,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父母是偏心的。 他原本就是这一代人中的大哥,还从小在父母的引导下,处处让着、保护着在名义上小自己一岁,又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表弟。 直到他和秦听寒共同的生日宴上,秦听寒被父母簇拥在人群中心,耳边到处都是夸赞他学业有成的声音,衬得这场宴会的另一个主人公像一个不受人待见的过街老鼠。 他独自一人在老宅漫步,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父亲书房,好奇心驱使下让他用自己“不学无术”练就的“本领”打开了那个带锁的抽屉。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份过继证明。 薄云霆哑然失笑,真是久远的记忆啊,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 催眠带来的后遗症让楚黎恍惚的停留在秦听寒陪他去范斯那里看病的时光。 但在触及到薄云霆看过来的目光时,楚黎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的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那个神情倨傲,不可一世的薄总。 不过好在薄云霆似乎已经是习惯了他偶尔脱口而出的“先生”二字,并没再做过多的关注。 “先别动,感受一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李立将要坐起来的楚黎又给按了下去。 “好像”,楚黎摸着胸口,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一个什么感觉。 若说他在范斯那里治疗,每一次都觉得很放松的话,那李立这次的催眠带来的则是极致交织的痛苦与温暖。 李立听后若有所思的摸了一下下巴。 “值得庆贺的是,这次的催眠是有效果的。” “别卖关子”,薄云霆在面对楚黎之外的人通常都是这样一幅冷酷的样子。 李立的眼底夹杂着一些打量,他展唇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可能需要再来几次,不过不需要再做催眠了。什么时候楚同学愿意开口了,或许就连药也可以停了。” 薄云霆的眉头不紧不松地皱了起来,让人猜不透他当下的心情。 楚黎心中突突直响,他嗯了一声,同时也切断薄云霆复盘心中的疑惑:“你们两位谁能解释一下明明说自己有工作要忙的人,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李立歉意的看了一眼楚黎,似乎是在说: 没办法,薄总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薄云霆却是上前钳制住了楚黎的手腕,嘴角微动,牵连出一个认真严肃的表情:“黎黎,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打火机也好,安眠药也罢,但是现在,你只是我的,从你一开始招惹我,你这条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所以如果敢对它做些什么,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想了很久,楚黎醒来后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今后永远不会再出现求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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