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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无心》配音结束之后，我去试了几个剧组，公司就想让我去大剧组混脸熟，我也只能听从安排，参演了一套剧情有些老套的青春奋斗题材的剧集。讲的就是一个广告公司里面几个年轻人如何团结一致向上爬，唯一新颖的点在于女主角有五枚硬币可以回到三天前，主要就是看她怎么扭转时空解决问题。大结局呢，自然是女主角用最后一次机会拯救别人，成全大局——这就把格局拉上去了。 我演的是男三号，一个懦弱但是善良的小宅男形象，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把张骥的肌肉全都减掉，还白了好几度。 那天我刚拍完十二个小时，回去的路上直接在人车上睡着了，好在司机没有谋财害命的想法，只是下车时候要了宋如生的签名——对，他忘了我叫什么了。我刚回家洗完澡，准备舒舒服服补眠的时候，接到了陈简一的电话。 “阿哟，能来奔腾的影棚找我吗？” “喂大佬，我刚刚回家啊，你知道我家在郊区……”我在床上翻了个身，“下次吧，行吗？” “今天有你喜欢的一个老戏骨客串，你不是就想跟着他学吗？还说人家是你童年偶像，来吧来吧，”他听出了我哼哼声里的抗拒，也多了几分低落，“阿哟，你过来好不好，真的……” 他最后说了四个字我没听清，好像是“我想见你”。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哪里不太对，这不应该是陈简一应该有的状态。《证明无心》已经杀青两个月了，他不会还没走出来吧？上次配音的时候也没有异常啊。 “那你等我。” 我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还戴了副眼镜，把自己藏在一群工作人员里，混进了休息室。只有陈简一在，他蜷缩在角落里好像是在背台词，看到我进门之后眼里多了些光亮。“阿哟。”他起身，走过来抱住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过快，被我揽入怀里的时候才慢慢平复。“阿哟你帮我看看这场戏，我处理不好。” 是一场和女主告白的戏份，合约婚姻戏假情真，女主角拿了钱要走的时候，男主角抱上去说能不能留下。其实很简单，奔腾给陈简一配的女主角还是破冰的最佳女配，演技不会差，为什么陈简一处理不好？ 我注意到，在我们聊剧本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放在我腰上，直到导演喊他去走位。 等他走后，我去片场找到个认识的副导演，问他陈简一最近是不是不在状态。“其实都还行，爆发力啊张力比之前更进步了。就是亲热的戏份拍着拍着就忘词，不忘词就是控制不好表情。人都说他最近压力大……” 不是的，我见过压力大的陈简一，他像弹簧一样越压跳得越高。于是，我第一次主动打通了凌松柏的电话。 “说，”对面的人好像在酒店房间里，刚刚打完一场仗，所以脾气比平常好一些，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冷笑一声，“呵，陈简一的事情你问我？你离他那么近不应该看得最清楚吗？挂了。” 他真的挂了电话。但是半分钟之后给我传来了一张报告，附带四个字，看完就删。 陈简一有皮肤饥渴症。 一种幼儿多发的心理疾病，因为缺少父母的爱抚。对于成年人，产生饥渴的原因有多种可能，但我几乎能确定，是陈简一被孤立。他是主动选择被孤立的，生怕惹上绯闻，所以不和任何人做朋友。 除了我。除了凌松柏。现在我能容忍这个渣男靠近陈简一了。 可他应该喜欢跟女主角互动啊？难道是为了隐忍病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过火，所以强制自己忍受心中的饥渴，导致台词说不好？这说得通，他叫我过来就是想用我来缓解。我看着下了戏的陈简一，主动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他果然瞬间抓住，带我回了休息室。他不想说自己有病，我就不提。 就是不知道一次能治愈多久。网上说皮肤饥渴症后续会越来越严重，隔着衣服抱都不行……瞎胡扯吧。
第十四章 == 下半年拍完一个单元剧类型的戏之后，我要了一个月的假期陪阿爸去海岛玩，还专门给肯尼买了机票，小家伙到了沙滩就撒丫子跑。因为《特别调查助理》，我现在也要有点名气了，公司不许做这做那，在国外的小岛上才能完全放飞自我。 走之前我去见了陈简一一面，感觉他现在病情好很多了，但是最近忽然闲了下来，去外地什么学校进修。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上手，我也习惯了，任由他摸我脖子，钻进领口去摸脖子。 《证明无心》赶在颁奖礼之前播出，但是因为陈简一在外地上学，我又不是奔腾的人，所以宣传活动只办了两场，我和陈简一去了开播仪式，然后远程连线直播看了大结局。这部剧的水花还挺大的，我第一次用正面角色出圈，虽然吧，靠的是和陈简一的三次吻戏。 有人说，剧本设置有很多问题——结局太狗血啊，反派智商太低啊，配角加戏啊等等——但是他们还说，双男主的化学反应堪称史上最强。 毕竟啊，我和陈简一的默契，秒杀一种最佳情侣提名。我们宣传也没有卖腐，全靠剧里的火花，观众就算不买账也不会骂街。 度假回来就是颁奖礼，我今年好几个提名，毕竟先期提名就是分猪肉，让简历好看点，后面五强才是重头戏。任姐说如果我男配进了五强，公司可能就要把我分给其他经纪人了，我拉着她的手保证和她共进退。 “共进可以，你要退圈我不退啊，我赚奶粉钱。”任姐果断拒绝了我。 “对了，任姐，最近怎没听到路不行的消息？” “他啊，”任姐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了谈恋爱工作也不接了，天天想着怎么满足他未来岳父提的无理要求。本来人家提要求就是为了赶走他这个穷小子的，门不当户不对就是不行。老话说的没错……” 门当户对。我忽然想到，我之前许愿，如果我拿了奖项就去找陈简一表白。我本来以为陈简一这个年纪很快会恋爱然后结婚的，没想到拖到了颁奖礼，他还是光棍一条。今年，我也没什么希望吧，毕竟我粉丝至今没破一百万，毕竟我走到大街上别人只会叫我“周诚”、“宋如生”、“张骥”……今年，我的任务就是把陈简一捧上去。 他不能陪跑第八年。 我这次座位在第二排了，就在陈简一身后，看过去凌松柏已经是第一排的中间位置。马上就追上了，我这样安慰自己，从倒数第二排到第五排到第二排，马上就追上了。陈简一回过头来，趴在椅背上跟我聊天：“阿哟，头发怎么弄得跟乡镇企业家一样？” “有吗？”我为了显庄重特地弄的背头，被陈简一一把呼噜开了。他说这样好看，就这样吧，我照镜子看了看好像是比刚才年轻一些。“你手上都是发胶啊，赶紧擦擦。” 我看到有记者在拍照，这叫什么，cp售后营业？ 估计粉丝们不知道陈简一私下里营业了多少次。 今年最有把握的突破奖，我竟然没有入围五强。幽梦的偶像们通过量身打造的各种类型的电视剧和各种脸谱化的角色获得了一众的好评。可能突破就是说，他们不唱歌了改演戏了，好大突破。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我就吃点水果吧……水果都是放了好久快发酵的，难吃。 最佳荧幕搭档，就是俗称的最佳情侣，一般都是放剪辑的视频，于是，我和陈简一的法式热吻在一众男男女女里面脱颖而出。播到那个沙发上的即兴的拥吻时，我听到后面的观众席爆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陈简一回头看我，我赶紧拨他肩膀，这要是被镜头扫到了可就说不清了。 “获得本年度破冰颁奖礼电视剧类最佳荧幕搭档的是——《证明无心》，陈简一，黎佑！” 啊？ 啊！ 啊啊啊啊！ 我愣住了，不仅是观众席的叫喊声，就连我身边都有人在呼喊。陈简一转身抓我的手，催促我赶紧出来。我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听着主持人念颁奖词：“一对欢喜冤家，亦或是各怀鬼胎的攻心者，祝家康和张骥的爱恨交缠不能用单一感情表达，而演员的精彩演绎让其间的复杂和扑朔更上一层楼。” 我再次被陈简一搂在怀里，半边身子都要被他抬起来。 “我等这个奖四年了，”我听到陈简一在感谢一众领导之后，望着我这样说，“从第一次合作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一定会拿这个奖的。我出道到现在整整十年了，你是我这十年里遇到的最大的财富。” 我其实准备了获得这个奖的感言，但是当下大脑一片空白，原来从舞台上看下面只是漆黑一片，还有些流量艺人的粉丝打着五颜六色的灯牌，能确定是坐满了人的。我应该是眼眶红了，先是机械性地重复感谢公司感谢导演感谢监制阿姨，然后望向陈简一：“我也等了好多年。” 时间到了，直播进入广告，陈简一牵着我的手下台，我才想起来忘记告诉阿妈，我拿奖了。 刚刚走到灯光扫不到的地方，陈简一忽然抱住我，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阿哟，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十年前拿完新人之后的第一个奖。”是啊，所有人都以为奔腾一哥有多厉害，但是他陪跑了七年，七年啊，颗粒无收。 “我好感激你在我身边。”他说。 奖杯很重，压在我的腰上。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我知道啦。” 之前我说过，拿到奖项就表白，可是现在我忽然不敢了。陈简一的朋友圈很小，真正走进他心里的恐怕只有凌松柏和我。如果我打破了朋友的安全距离，他不仅仅拒绝而且害怕的话，我会伤害到他的。 我们不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啊。 所以，最好就是保持现在的关系。我这样对自己说。 广告之后先是幕后类的奖项，然后是男女配角。“下面我们来看入围电视剧类最佳男配角的五强名单。”我听着主持人说话便抬头，映入眼帘竟然是宋如生，选取的片段是我临场接替老戏骨骂黄知寒的那一段。 所以，我进入五强了？ 今年是我第一次提名男配角，我就能进入五强？任姐之前说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进步有多快，可能是真的。我总是在把自己跟凌松柏比较，把自己跟陈简一比较，让我忘了我已经能碾压黄知寒，也就意味着，碾压很多人。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好像没有睁眼看过外面的世界，我永远聚焦于那些演技超群的老戏骨，老艺术家，忘了看身后。我总是说，没有必要看啊，他们如果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我就去学。 阿妈给我的天赋我从没有挥霍。 直到台上的颁奖嘉宾读出我的名字，读出宋如生的名字。 我感觉自己听错了，可是扬声器里传出的颁奖词确实是在描述宋如生，确实是在说“黎佑”。我看到大屏幕上是我的照片，我看到陈简一转身过来，帮我擦掉脸颊上的泪水。这次我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去的了，沿途好多合作过的前辈跟我握手，路不行抓着我转了半圈，就连易徽都起身说了一句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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