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雪拨了拨井边的草丛,里面露出一块不大的石碑,上面记载了这口井经历的历史,跟校史上说的也别无二致。 齐乐从林盛雪身后探出个脑袋,一字一句读了一遍,忍不住吐槽:“不是……这里的人有病吧,死过人的井还能毫无芥蒂地当生活用水用?还神水……” 林盛雪重新把石碑用杂草盖上,井口忽然发生了变化。 一只不大的青蛙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跳到了井台上,“噗通”一声跌进了井水里。 水面上飘起了一层浓郁的血色。 咕噜、咕噜…… 仿佛泉水涌出一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无数鲜血从井口中涌出来,夹杂着一些破碎细小的肉块,看起来令人作呕。 “走!” 林盛雪拉着还愣在原地的齐乐飞快地往外跑。 两个人跑着跑着,林盛雪忽然停下了脚步。 按照路程推断,两个人应该早就走出树林的范围了,但眼前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树。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浓郁的雾气,树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是一道道沉默诡谲的影子。 天色暗沉下来,一滴雨水滴落到了地上。 啪嗒—— 齐乐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漫天鲜红的血水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 一阵风铃声忽然传了过来。 两个人顺着风铃的声音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雾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庙宇,正大开着房门,诱人深入。 齐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问林盛雪:“老大,我们怎么办?” 林盛雪眯了眯眼睛,任由血水划过他的鬓角:“既然都出现了,那就进去看看。”
第15章 黄泉十八中12 林盛雪把手放在庙宇的门上,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大门。 庙宇很小,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常见的乡村庙宇,只有一开间,正中间摆着香案,香案之上是背对着大门的神座,不知道上面供奉的是什么东西。 两个人进来的瞬间,两扇门就重新关了起来。 两扇漏风的木门将门外的血雨隔绝在外,浓重的血腥味却依旧顺着缝隙钻了进来,混合着一股木材泡水腐朽之后的气息,闻起来令人很不舒服。 室内点着几支白色粗大的蜡烛,火苗幽幽暗暗,活像是哪里找来的鬼火,衬得整间庙宇更加昏暗。 香案上的瓜果香火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头,已经腐朽成了一堆要掉不掉的灰烬——整座庙宇都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林盛雪目光落在背对着门口的神座上,微微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那个神座好像轻微地动了一下。 齐乐这几天被吓得胆子大了点,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出口,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庙宇里转了一圈,忽然叫了一声:“老大,你快过来看,墙上好像有字!” 林盛雪皱了皱眉,迈步走了过去。 上面是学校里的学生们许下的愿望,用黑色或者是红色的签字笔涂抹在雪白的墙面上,看起来杂乱又肮脏。 “好想考年级第一啊。” “是不是我变瘦了,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 “希望这次竞赛可以得到一等奖。” “希望这次考试能进前一百名。” …… 最开始的墙壁上都是一些正常的愿望,但越往里走,情况就开始变了。 “朱越他每次考试都在我前面……我压力好大,他怎么不去死啊!” “今天宿舍楼里那个老太婆又给我扣分了,让她去死吧!” “余悦那个贱人,这么喜欢打扮就干脆被自己的衣服勒死好了。” “数学老师又在课上骂我了,那就让他自己也尝试一下被所有人骂的滋味吧。” …… 越到后面,墙上的字就越发密集,笔迹也越发癫狂。 在阴暗的角落里,人性的恶被放大到可怕的地步。 齐乐看着看着,忍不住“嘶”了一声:“什么仇什么怨啊,用得着直接咒人死?” 林盛雪皱了皱眉。 如果杀人变成了一件只用动动嘴且表面上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事,任何一点微小的不快就都可以成为杀人的理由。 齐乐专注地看着墙上的字迹,忽然“哎哟”一声,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往墙面上扑了过去。 林盛雪拎住他的后脖颈把他拎了回来,低头一看,一个圆溜溜的头骨从齐乐的脚下滚了出去。 是人的头骨。 齐乐吓了一跳,立刻跳到了一边去。 林盛雪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在破庙昏暗的角落里,散乱堆积着无数白骨。一些骨头的碎片胡乱散落在周围,像是铺了一层肮脏的雪。 白骨周围还有一些衣服的残件和已经氧化变色的配饰,各种面料材质都有。 齐乐扫了一眼地面上的东西,脸色难看:“这些……好像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林盛雪弯腰捡起一把还没有锈蚀干净的刀,皱紧了眉:“这些人是玩家。” 这么多玩家死在这座破庙里,就说明这座庙里有致命的威胁。 齐乐听出了林盛雪的弦外之音,后背不由得有些发凉。 被踢到一边去的头骨还在骨碌碌地滚着,发出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中听起来分外清晰。 咔哒、咔哒。 林盛雪把手上的刀丢回骨头堆里,抽出了匕首。 咔哒、咔哒。 齐乐被头骨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低头想看看头骨滚到什么地方去了,却见头骨静悄悄地躺在离两个人两米远的地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咔哒、咔哒、咔哒…… 奇怪的声音依旧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密集了。 齐乐僵硬地转过头,发现神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了。 上面端坐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尸体浑身上下都已经肿胀腐烂了,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膀两侧,模模糊糊的五官直直冲着两个人的方向,像是在微笑,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林盛雪摩挲着手里的匕首,若有所思地看着神座上的尸体。 他想过很多种井神出现的形态,但眼前这种……实在是有些草率。 尸体依旧似笑非笑地面对着两个人的方向。 双方都没有动。 忽然,一阵细微的走动声打破了眼前令人窒息的沉默。 神座背后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穿着洁白的裙子,留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看起来清秀而温婉。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寺庙中的,或者她一直都在寺庙中,跟神座上肿胀的尸体面对面。 女人手中拿着一个漆黑的签筒,冲着两个人示意了一下,说:“两位客人既然来了,就抽个签测测运势吧。” 门外的雨好像大了些,顺着缝隙钻进来的血腥味越发浓郁。 林盛雪盯了突然出现的女人一会儿,挑了挑眉:“如果我不想抽呢?” 女人也不生气,挽了挽头发,好脾气地说:“来庙里的人都要抽一支签的,这是规矩。” 规矩,就意味着违反规矩的人会受到处罚。 联想到墙角的一堆白骨,处罚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林盛雪不再迟疑,走上前去从签筒里抽了一支签。 竹签入手冰凉,阴冷感几乎瞬间就沁到了骨子里。 林盛雪翻过竹签看了一眼,下下签。 他对这个最差的签并没有什么意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将手中的竹签向女人展示了一下,开口:“我抽完了,怎么解?” 女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竹签,微微一笑:“客人的运气似乎很不好呢。” 林盛雪观察了女人一番,将手中的竹签丢回签筒,退到了一边。 女人的目光落到了齐乐身上,提醒道:“客人?” 齐乐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情走上前,闭着眼睛从签筒里抽了一根签出来。 摸到竹签的时候,他的手不由地哆嗦了一下,指尖不小心擦过了女人的手背。 湿冷,滑腻,像是常年生活在阴寒之地的蛇的皮肤。 他吓了一跳,立刻退回了林盛雪身边。 林盛雪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竹签,也是下下签。 女人也看到了竹签的内容,目光惋惜地看向两个人:“两位客人的运气好像都不太好呢。” 齐乐手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听见这话脸色忍不住有些发白。 林盛雪拍了拍齐乐的肩膀,重新挡在了他面前,问道:“运气不太好?” 女人不经意舔了舔唇,善解人意地解释道:“运气不好的客人,会被井神厌恶的。被井神厌恶的人……可能走不出井神的庙宇。” 林盛雪意有所指地看向女人手中的签筒:“哦?但签筒里的竹签,不都是下下签吗?” 女人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质疑,微笑不语。 林盛雪见女人不搭话,也懒得继续试探,问:“那要怎么做,井神才会不厌恶我们?” 女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表情虔诚而愉悦:“只要诚心向井神祈求庇佑就可以了。” 她身后腐烂而肿胀的尸体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嘴角弧度也跟着扩大了些。 齐乐不经意瞟了一眼,揉了揉眼睛。 奇怪,他刚刚怎么有一瞬间感觉……女人和尸体长得有点像? 林盛雪没有注意齐乐那边的异常,看向尸体,也笑了:“是不是向井神祈求任何东西,井神都会满足我?” 女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追问,却还是骄傲地回答:“那当然,神是无所不能的。” 神是无所不能的。 林盛雪掂量了一下这句话,迈步走到了尸体面前。 他敲了敲香案,想了想,问道:“井神能让外面的雨停吗?” 女人皱了皱眉,厉声指责道:“客人如果不尊重井神的话,是不会得到井神的庇佑的!” 林盛雪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如果不试验一下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井神能庇佑我呢?” 女人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没继续说什么。 奇异的是,林盛雪话音刚落,门外的血雨滴落的动静就停了。 雨后湿润的空气顺着门缝飘了进来,原本浓郁的血腥味也淡了不少。 女人的表情得意起来,仿佛在为井神的无所不能感到与有荣焉。 林盛雪往门外看了一眼,目光不经意划过齐乐的位置,轻飘飘使了个眼色。 齐乐心领神会,悄悄往门口的位置移动了一下。 他的手悄悄放到门闩上,试探了一下,冲着林盛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林盛雪收回目光,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语气恭敬而客气地问了井神第二个问题:“井神能倒背一遍圆周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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