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统计裴柯尖叫次数的观众收放自如,留言立刻从“尖叫*47”变成了“可可老婆好好休息捏,我们下次直播见”。 裴柯关掉直播,摘了耳机。 这游戏比他想象中的要吓人多了。裴柯原本以为那些游戏测评里写的“吓出冷汗”“吓到心脏骤停”是夸张的说法,直到他今天自己上手试了一下才知道这游戏真的就是这么吓人。 裴柯靠在椅背上,缓了一缓。两分钟后裴柯伸手把刚刚不小心推到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打开微博。他点进自己之前发的那一条预告直播的微博,划到评论区,点击最新评论后他冷不丁地看到一条突兀的评论。 【用户677947:可可今天搬家了?】 裴柯皱了皱眉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根本没有在Streaming或者微博的动态里提过今天暂时从家里搬出来的事情,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几秒后他才想起自己在刚才的直播里提到了室友。这个人估计是想到他之前没有室友,现在却突然冒了个室友出来,从而推测他应该是搬家了。 裴柯点进这个人的主页,发现这人只发过十几条微博,绝大部分还都是转发的他的微博。他翻到这个人发的第一条微博,转发的是他的一条日常微博。 Cocolia喝点热可可: 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三明治很一般,但是意面很不错! (店家没给广告费,店名打码。) 这条微博的配图是那家店的三明治和意面。店家用来放餐品的盘子上本来印着店名,裴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信息所以把餐盘上的店名打了码。 裴柯在这人的主页里逛了几分钟,暂时没看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他觉得这个人就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普通观众。 他在微博逛了一会儿,刷到一条配图全是烧烤的微博。现在这个时间,裴柯看得真的有点饿。他犹豫片刻,然后点开微信,给江之发消息。 在问外卖的事之前裴柯先问了江之自己有没有吵到他。 木可:我刚刚在直播,应该没吵到你吧。 木可:[对手指.JPG] Narziss:没有哦。这个房子的隔音很好的,不会吵到我,不用担心(o′▽`o) 木可:那就好。 木可:[雪貂倒地.JPG] 知道自己不会吵到人后裴柯总算是放下心来。本来就是借住,要是还打扰到人家那真的是罪过了——现在这时候还是期末,如果影响到江之复习他估计得给江之鞠上好几个躬。 裴柯立刻又给江之发了条消息过去。 木可:对了,我想点个夜宵,这里的外卖地址要怎么写呀。 木可:[雪貂探头.JPG] Narziss:春景苑东门外卖柜。不想出去拿的话可以给外卖员塞点小费让他送到家门口。外卖员会想办法突破门口保安的重围给你送到门口的。 Narziss:( ' ▽ ' ) 木可:好的!你要吃夜宵吗,我们可以一起。 Narziss:不用了,我不吃夜宵。 Narziss:[雪貂探头.JPG] 外卖大概四十分钟后能到。 裴柯下完单,打算去一楼的沙发上坐着等待。他没换衣服,直接套着睡衣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一出门,裴柯看到这一整层的灯都亮着,跟电费不要钱似的。 不过也是因为灯都开着,裴柯松了一口气。他的胆子不算特别大,刚刚又玩了恐怖游戏,要是外面一片漆黑他会觉得有点害怕。 下午刚到这里的时候裴柯还没发现,现在他才注意到自己离开房间也没觉得热,估计是装了中央空调。 江之这房子的装修很有设计感。就像他现在住的那间客房,床和飘窗是设计在一起的。 走廊尽头的装修也不是常见的装饰画或者门,而是一个摆满书的书柜。裴柯有点好奇那个书柜上的书是不是装饰用的假书,他走过去,准备仔细看一下。 他随手拿了一本书下来,这是一本外文书,封面上印着“Narziss und Goldmund”。裴柯翻了一下,很快认出这本书里的语言不是英文。 他把书合上,看着封面上的书名。Narziss,这是江之的微信名。 裴柯轻声读了一遍这个名字:“Narziss……” “我在。”一个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裴柯被吓得手中拿着的书都掉到了地上,他慌张地侧过身,发现江之正看着他。 江之笑着问:“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裴柯当然被吓到了,可他不太好意思承认,他摇摇头:“还好,没吓到。” 江之弯腰把书捡起来,递回到裴柯的手里:“是对这本书感兴趣吗?” “有点好奇,就看了一下。”裴柯没多想,接过书,随即想到江之刚才说的那句话,他问,“你刚刚说你在,为什么是你在?” “你刚刚不是在叫我吗,”江之说,“小裴哥。”裴柯来之前就听他妈说过了,江之下学期上大二,比他小三岁,确实是可以喊他哥的年龄。裴柯怔了一怔:“我刚刚叫你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江之指了指他手里的那本书:“Narziss,所以我说我在。” 裴柯这时候反应过来,恍然大悟:“所以这是你的英文名。” “应该说是德文名。”江之解释道,“我小时候住在德国,所以有德文名。” 裴柯很是意外:“德国?” 江之嗯一声:“我爷爷是德国人,我小时候住在德国,八岁才回苏城。” 裴柯把书放回原本的位置,听完江之的话后有点疑惑:“你爷爷是德国人,那为什么你姓江?” 江之很耐心地向他解释道:“我妈妈姓江,回国后我是跟她姓的。我之前不姓江。” 裴柯明白了,他点点头:“你之前还有别的名字吗?” “确实有。”江之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你想知道吗?小裴哥。” 裴柯反问:“不能告诉我吗?” “Narziss Eduard Leon von Scholz,这是我的原名。”江之说,“大多数人会叫我Narziss。” “……什么?”裴柯显然没反应过来。 江之又笑了一声:“那个名字很长,不好记,所以你只要记得我叫江之就可以。” 裴柯说自己是出来等外卖的,让江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就行,不用管他。江之只是回答说自己没什么事情要做,刚刚就是出来看看,恰好看见他站在书柜前。 “反正没事做,我陪你等外卖?”江之说。 于是两个人真的一起坐到一楼的沙发上等外卖送到。 他们两个不算熟,除了那个名字的话题外裴柯就找不到什么话题跟江之聊了。他本来想着再问一遍对方的全名是什么,仔细一想这么问的话显得他很蠢,到时候问了又记不清,就是蠢上加蠢了。 裴柯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保持沉默,点开了Streaming的APP。 不知道是因为裴柯看的视频类型太杂还是他的手机监听了他,他的首页推荐给他推荐了几个跟计算机有关的视频。他顺手就点开了,只是没想到自己没开静音,视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异常清晰。 视频讲的是对计算机系的刻板印象。 视频里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看起来颇为稀疏。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大多数人印象中的程序员。他先是澄清了计算机系不是都会修电脑的,然后又说不是所有程序员都穿格子衬衫和冲锋衣,而且程序员的发型不一定是地中海。 “其实我会修电脑,”坐在他旁边的江之开口了,“你要是电脑出问题了的话可以找我。” “计算机系真的要学修电脑?” “我们这个专业都是靠电脑吃饭的,这可是吃饭的工具。至少我是会一点的,其他人会不会我不太清楚。”江之解释道,“不过会不会也得看对象,有些人问我会不会,我会说我不会。” 裴柯总感觉江之话里有话,但又听不出他的潜台词是什么,索性不想了。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刷视频。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还是有些尴尬的,他随意找了个话题说:“说起来你们这个专业是不是很忙,我之前听别人说学计算机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去见女朋友。” 江之温声道:“不是。其实每个专业都挺忙的,时间挤一挤还是有的,也是看对象。如果是我,就算再忙我也会找时间陪他的。” 裴柯听他这回答,还以为他是有女朋友的:“你女朋友也是学计算机的吗?” 江之一愣,随即恢复如常:“我没有女朋友,我单身。” 裴柯噢了一声:“这样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有女朋友了。” “没事,没什么好道歉的。”江之说,“对了,小裴哥,我听我妈说你现在是在做直播是吗,做直播的话平时休息时间够吗?” “我没签公司什么的,平时的直播都是自己安排,不想播的话就跟观众请假,所以休息时间还挺多的。” 裴柯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震了一震。他很快接起电话:“喂,你好,帮我放柜子就好了,谢谢,麻烦你了。” “不让他送进来吗?”江之问。 “我自己去拿一下吧,也没多麻烦。”裴柯说着站起身。 江之跟着他站起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裴柯心道果然还是个热心肠。他婉拒说:“不用啦,我去拿一下就好,很快就回来了。” “小裴哥你知道外卖柜在哪里吗?”江之低头看他的眼神很是真诚,“你可能不知道外卖柜在哪里,我今天先带你去一次。而且最近这片有入室抢劫的,两个人的话安全一点。” 江之说得有理有据,搞得裴柯不好拒绝。他点点头,妥协道:“那好。”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他们沉默着走在路上,走了一段路后江之开口问:“小裴哥,你之前是明星是吗?” 裴柯补充说:“小明星,不怎么出名。”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之淡声道。 裴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但还是嗯一声:“你问吧。” 江之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为什么没再出道了?” 这样的问题在裴柯意料之外。他思考片刻,回答道:“可能是因为累了吧。当明星当得我有点太敏感了,之前看到陌生人都会很慌。出道这么久,还是没多少人认识我,感觉太失败了一点,就没再出道了。而且我现在这个年纪再出道的话有点晚了。” “你现在也还很年轻。”江之说,“你现在做直播开心吗?” 裴柯还以为江之要问是什么类型的直播或者收入怎么样之类的问题,他愣了愣:“还挺开心的,大概是因为有兴趣吧。” 良久的缄默后他听到江之说:“如果你开心的话,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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