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像是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走过来坐到他身边直接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着也就剩半个小时了,就过来陪陪你。” 蒲榕不能拒绝他的好意,因为他本就十分无聊,薄言来了,正好能陪他说说话。 不过坐下以后,两个却拘谨了起来,不知拿什么话题开头,蒲榕就将手里的鱿鱼丝分了几根给他,然后一句“谢谢”后,屋内又归为平静,只余下木柴间偶尔响起的噼啪声。 蒲榕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分针,只过去了两分钟,该死的度日如年,不能再这样继续尴尬下去了,他必须赶紧找个话题。 说些什么好呢——你吃了吗?不行时间过了……家里怎么样?不行别再又问到人家的伤心处……你看今夜的风儿多么喧嚣?不行又不是在谈情说爱……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白日与小方他们的交谈忽然闪回在他脑中,蒲榕一喜,这倒是个怎么也不会出错的话题。 “言哥。”他扭过头同青年道,后者眼神习惯的看向他,“你有没有想过,在副本结束之后要做什么?” 原本只是想要调节氛围的话题,薄言却真的认真的去想了,过了几秒他道:“也许去环游世界,也许去做个赛车手,再开个公司,也想尝试着去开飞机……很多想做的事。” 蒲榕听得一知半解,他笑着同他说:“今天上午,小方也说要去旅游,说不准你们还能搭个伴儿。” 薄言唇角微勾,他问:“怎么忽然想到要聊这个话题。” “白日里张磊哥提了,眼下忽然就想到了。” “那你要做什么?”薄言忽然坐直了侧头看向他,好似对他的回答很感兴趣一般。 “我啊……”蒲榕还是原先的那个回答,“先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 薄言的眼睛就是亮亮的,他又问:“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冒险,你还过得习惯平常的日子?” 蒲榕心想,他这份冒险吧,说太冒险,那也没有,他连一滴血都没流过,说不冒险吧,楼也跳了,熊也骑了,鬼也见了,那这到底算不算是冒险呢,怎么就好像和别人的冒险不一样呢? 蒲榕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答案,虽然这是他随口说的,但现在回过来想想也是不错的,于是他斟酌着补充道:“我觉得,嗯,就是经历的多了,面对平静的生活时,人才会更加珍惜。” 不过熊还是可以骑的,蒲榕在心里补充道,反正小白就在后山,近的很。 却没想到薄言听到他的回答后轻声笑了起来,蒲榕问他笑什么,后者答:“我在笑,你这回答,倒好似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头能说出的话一般。” 蒲榕翻了一个白眼,并不是很想理他的话,薄言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果真能离开副本,自然是做什么都是好的。” 这话才是真真切切带着沧桑之意,蒲榕一愣,他突然想到,也许趁这个时候,他可以问出那些,白日里让他迷茫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忽然口干舌燥,拿起放在手边的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让他想想,让他想想该怎么说。 头一次套人话,他还怪紧张的嘞,幸运的是此时屋内除了燃着火的炉子,就只有一盏明明灭灭的煤油灯,这点黯淡的灯光并不能让薄言看清他面上紧张的神色。 蒲榕舔了舔唇,终于将话说出口,他觉得他发出声音都不像他自己的了:“肯定能离开副本的啦,特别是像言哥你这种已经过了七次副本,离结束不远了。” 他费了极大的定力才让自己不在这句话的结束将尾音翘起,好在他赌对了,薄言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一天没有结束最后一个副本,这场搏命的游戏就一天没有结束。”薄言拍拍他的肩,“其实像你这种刚开始的虽然难,好歹心里还存着希望,不像我们……” 说到这里,薄言的眼底的光黯淡了些,不过也不用人安慰,他很快振作了起来,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命是自己的,又不能靠别人。 蒲榕则是在心里暗暗合计,可以从薄言的话里提出几条有用的信息,首先,副本的确是有尽头的,完成一定的副本数就可以离开;其次,这个副本数离三算远的,离七很近。 接下来,他就要尝试从薄言口中套出那个具体的数字了,不过他更想要知道的是被拉出副本的原因,可这个话题叫他无从开口,蒲榕知道,如若他不是中途加进来的,这个答案一定是知道的,就和要通过多少副本是一样的。 “总是就是很快就能离开副本啦,总共也没余下几个了是吧?”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蒲榕还是扬着乖巧的笑容装傻,“那个,七个副本之后还有多少副本能通关来着?我忽然就算不出来了。” 薄言以为他在耍宝,轻轻笑了两声,而后戳了戳他的胳膊:“别闹了,这要是算不出来,你干脆回幼儿园重读算了。” 蒲榕哈哈的干笑,觉得今晚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不过他已经摸清楚大概了,也不亏,这个探子他做得心惊胆颤,还是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就此收手吧。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心态,问出了一个他这段时间一直好奇的问题:“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挺奇怪的,按照这样说,每一个副本不是应该越来越难吗,为什么你都已经过了七个副本,还会进入有好几个新人的副本呢?所以是这个副本太难了还是太简单了?” “你不知道?”薄言的话让他心里咯噔了一声,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悬起的心落了下来,“也是,你才第三个副本,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然后也不用蒲榕再问他就继续解释了下去:“当然是这个副本太简单了。等到你过了五个副本之后接下来你可以自由选择进入第六个副本,又或是其余更简单的副本,进入的其它副本不算在那些排序之中,我如今便是这样的状态。” 接下来的话,薄言没有说出口,蒲榕却也懂了。为什么不算在排序里还要费时间进入这些小副本呢,自然是为了积攒积分与道具,这样下来通过下一个副本的几率也更高一些。 不过这其中好似有个bug,这样子的话,那他一直不去后面那个更难的副本,一直在简单的小副本里苟积分苟命不就行了吗?以高级闯关者的能力,每次进副本搞个四五十次积分应该不是问题吧?那多过几个小副本,不是接下来一年就不用进副本了吗? 闻言薄言浅浅一笑,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期间过其它副本的次数都是有限制的。第五个副本到第六个副本之间,自由进入其它副本的次数是三次,第六和第七个副本间是四次,像我在第七和第八个副本之间,就有六次。” “并且即便我们过了再多的副本,无论怎么说副本中的危机都是不可避免的,从不乏有高阶闯关者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含恨死在简单的小副本中。” “更何况就算得了积分还需要买道具买药品,实际上比一开始还要紧巴巴。” 蒲榕边听着,并接连点头,是啊,无论高阶闯关者还是低阶闯关者,谁都有谁的不容易,谁是一蹴而就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也就到了两人换班的时候,薄言一手将翠银菇的碎片主动投进冒泡的炉子里,一边主动挽留道:“反正时间还早,不若再陪我一会儿。” 蒲榕就顺势答应下来了,先前还没交班的时候人也陪他呢,人不能忘恩负义。 更何况,有些东西他还问清楚呢。 又感叹了一会儿闯关者的不容易,蒲榕换了个话题,他问:“言哥,你觉得道具难得么?” “自然是难得的。”薄言毫不犹豫的回答,“系统商店的道具不说,那些东西到了后期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用处,除此以外,就是副本里的道具了。” “副本里的道具极其稀少,通常出现了就会遭到所有闯关者的哄抢,也有些道具会在你将它不经意带出副本后显现出真面目。” 蒲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歪着脑袋,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言哥,那对于你来说,道具好得不?” 他这么模样实在是像一只小奶猫,薄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但还是守着口:“这可不能随便告诉你。” 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能说,过两三个副本能得到一个道具的算是运气好的,过副本从来没摸到道具影子的更是再正常不过,我嘛,就是运气一般般的那种。”说着他也学着蒲榕的模样眨巴了两下眼睛,与蒲榕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要是此刻有个姑娘在这儿,定会被迷的摸不着头脑。 “噢。”蒲榕掩着嘴笑得可爱,“那我大概知道了。” 笑了一会儿,他问:“那你过了第八个副本之后,是不是可以自由进入副本的机会就更多了?” “没错。”薄言听到这个问题,仰头从屋子的窗户眺出去,望着闪着繁星的天空陷入了回忆,“我曾遇到过一个过了八个副本的闯关者前辈,那时我还是一个过了四个闯关者的低阶闯关者,他教给了我副本里的许多知识,就好似此刻的你与我一般,也是他告诉我的,过了第八个副本之后,有九次进入低阶副本的机会。” “很多呀。”蒲榕感叹。 “是啊,很多。”薄言不再望天了,他闭了闭眼,“可是对于最后的决战来说,这些准备根本不够。” 蒲榕听了他的话以后,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慢慢的,他才从薄言的话里品味出了那一层意思来。 他强压下跳动节奏过快的心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接话道:“是啊,毕竟是最后一个副本了,轻易马虎不得。” 薄言许是已经陷入了曾经的回忆中,良久没有回话,蒲榕便只得压制着心底的焦躁,同他静静的坐在一起。 两人肩并着肩腿并着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久到蒲榕都抱着膝盖点着脑袋昏昏欲睡了。 虽薄言说这时候不晚,可这是对于一个现代社会有着手机、电视、电脑和网络的人来说,至于从小到大住在小山村里面的孩子,平日这个点早早的就睡下了,蒲榕这时还没有睡着完全是因为眼前的火花晃眼睛,可很快跳动得再欢快的火花也抵挡不住一个半大孩子的睡意。 渐渐的渐渐的,蒲榕一点一点的脑袋缓缓搁置在了膝盖上,鸦羽般下垂的睫毛一扇一扇,最终安定的阖了上。 ——这一晚的觉是没得睡好的。 外头夜色里,小方干嚎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下惊醒了即将进入梦乡的蒲榕。 “不好啦!不好啦!”这人离远的时候嚎得响,结果一到门跟前忽然一个急刹车立住,又敲了两下门。 “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蒲榕还有些迷糊,这声是薄言招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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