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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雪明白，这个弟弟脑子一向聪明，品格也是很好的，他一定能自己想通。 所以也就点拨到这里，摸了摸唐辰的头，端着板凳进屋去了。 剩下的，就留给他自己思考吧。 这一晚，唐辰辗转难眠。 戚泽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后来几天，两人的交集明显少了下去。 甚至连早晨在院子里的问好时刻，也不再有了。 因为之前唐辰说的话，戚泽没有再刻意接近他，他怕自己忍不住。 他喜欢唐辰，看见唐辰就想做些亲密动作，想牵手，想拥抱，甚至想亲他。 戚泽有些无奈，他学会爱情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先学会克制。 而唐辰，他也确实在努力思考着，如何回复戚泽的告白。 只是他没有想出个结果来。 直到一个契机送上门来。 那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天，刚好撞上十月国庆的假期。 说是假期，其实在农村跟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因为农民没有假期，只要地里有活儿，哪管刮风下雨，都得先顾着地里的粮食。 当时唐辰正在屋里，陪着唐雪雪和麻婶儿，给小孩儿做衣裳，刘表叔突然找上门来。 他还牵着刘玉。 一段时间没见，刘玉似乎有了些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开得太好，她圆润了好多，尤其是身体。 刘表叔一见到麻婶儿，就下了跪。 当场把麻婶儿惊得差点跳起来，忙丢下手里的活儿，去把他扶起：“哎哟，你这是干什么！别人看见还以为俺欺负你嘞！” 刘表叔被扶到椅子上坐下，他整个人要比之前憔悴了好多，浑浊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着可怖，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抹了把泪：“麻姐，俺也是莫得办法嘞，来求求你。” 唐雪雪：“叔，你有啥难处，都跟俺们说说，都是亲戚，别见外。” 刘表叔其实是，麻婶儿那个死了的老公那边的亲戚，跟麻婶儿和唐辰其实关系不大，跟唐雪雪和唐虎，才算是亲缘关系。 大家都叫他刘表叔，不是因为他是叔叔辈分，而是一个外号，叫顺口了，大家都这么叫。 但对唐雪雪和唐辰唐虎来说，刘表叔确实也是叔叔辈的人。 刘表叔嗓音都是沙哑的：“那个天杀的筒子哟……俺姑娘刘玉，她怀了筒子的娃……” 这话一出，一屋子都变得死寂了。 像是乱葬岗一样，沉重得可怕。 所有人不自觉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最后是麻婶儿惊叫了一声：“啥！你说个啥！” 其实她听清楚了，她只是很吃惊。 唐雪雪忙拍了她一下：“妈，小声点。”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这要是传出去，刘玉可怎么活。 刘表叔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看向唐辰：“你没跟你婶儿和姐，说那天的事儿？” 唐雪雪和麻婶儿顿时齐齐看向唐辰，那眼神惊讶又询问。 唐辰哦了声，这才把那天，他跟戚泽一起，撞见筒子跟踪刘玉作孽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都恨不得把筒子活剐。 只有女人，最能共情女人，所以他们的反应，要比唐辰还要激烈。 骂完筒子，麻婶儿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刘表叔：“所以你找俺们，是想俺们帮着干点啥？” 刘表叔叹了口气，他整个人像是枯死的老树，完全没有了生气： “俺大概是要死了，找你们帮忙照顾下刘玉。” “虽然有些没道理，但好歹，俺跟麻姐你老公，是亲兄弟，就当帮帮俺吧。”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也就这一门子亲戚了。 麻婶儿很会抓重点：“你要死了？你咋要死了？也才五六十岁，还算年轻嘞。” 唐辰顿时想到什么，认真道：“叔，你不会是要去找筒子……” 他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懂了。 唐雪雪忙说：“叔，可使不得，自己的命重要，筒子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赔命？” 刘表叔双手抱着头：“俺是想宰了他，但俺要死了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俺得了癌症。” 大概是两个月前，他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了，穷人嘛，舍不得那点钱，有点病啊痛啊的，自个能扛过去，就硬抗呗。 结果前两天实在是扛不住去，去城里的医院一查，发现是癌症，都晚期了，没得治了。 所以刘表叔就盘算着，至少把女儿安顿好。 然后再去找筒子拼命，这条老命，他就是豁出去，也绝不让那个人渣好过。 一屋子又变得死寂，所有人脸上都是同情和沉重。 村子里得癌症死的，不算是少数，但大家总是有个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轮到自己。 直到周围人得了癌症，才发觉原来死亡离自己也这么近。 好半晌，麻婶儿才说：“你这个事儿，不是俺们不帮你，你也知道俺家的情况，并不比你家好，俺家还有两个儿子……” 唐辰听到这话，动容了下。 他是第一次听见麻婶儿在外人面前说，他也是儿子。 麻婶儿：“而且你姑娘，是个傻子啊，她这个傻是遗传，生下来的娃，八成也是个傻的。” “俺家实在是养不起啊，要不你找筒子去？好歹是他的娃，让他认一下？” 唐雪雪气笑了，打了她一下：“妈，说啥呢。” 那个筒子完全是个人渣，怎么能把刘玉给他，那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刘表叔则是气惨了，顿时情绪激烈起来：“俺要宰死那个狗东西！等俺安顿好刘玉，就拖着他一起去死，这辈子谁也别想好过！” 唐雪雪和唐辰异口同声：“使不得啊叔。” 麻婶儿往旁边一坐，其实她不是没有同情心，她只是不想管这件事。 当年自从她男人死后，这帮子亲戚里，没一个给她这个带俩娃的寡妇，搭把手接济一下的。 人都不善待她，她为啥要上赶着做好事儿？ 更何况，这好事儿，她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刘表叔像是看出她的意思了，忙说：“只要你收下刘玉，俺的财产，都给你们家。” 麻婶儿眼睛亮了下：“真的？那你有多少钱？” 唐雪雪疯狂用胳膊捅她，暗示她别这样。 麻婶儿却根本不收敛：“那俺不得问清楚啊，俺不能吃亏撒。” 刘表叔咬咬牙：“十万。这是当年俺出去打工，在外面赚的，这些年一直攒着。” 麻婶儿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她觉得行。 有了这十万，虎子娶婆娘的彩礼也解决了，家里日子也好过了。 麻婶儿突然顿住：“如果俺收下刘玉，那她肚子里的娃，俺咋跟别人说？是谁的？总得有个由头吧？” 等月份大了，别人瞧见刘玉的肚子，总会问的，就算把刘玉藏起来，那生了娃后，也盖不住这件事啊，家里凭空多了一口人，谁都会问的，总不能藏一辈子。 而且肯定不能说这娃是筒子的，筒子是啥人，村里人都门儿清，如果知道娃是筒子的，就能猜出肯定是他强迫了刘玉。 那往后，刘玉在村里也没法做人了。 刘表叔明显表情犹疑了下，从这就能看出，他是有备而来，在踏入这个大门前，他其实心里就想好了一切说辞。 刘表叔眼神看向唐辰，没有说话。 但屋里的人都懂是啥意思了。 唐雪雪忙说：“那不行的啊叔，辰子还没娶老婆，怎么能这么委屈他。” 刘表叔却是没理会她，直接又扑通一声跪在唐辰面前： “辰啊，叔知道你人好，你是小雪和小虎的兄弟，那也算是刘玉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了……” “你就能不能看在她，看在俺，可怜的份上，行行好帮帮俺，你是村里最善良的孩子了……” 唐辰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大脑宕机好几秒。 第一次觉得，善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但脑子里又不可控地闪过很多记忆，小时候哪怕知道他是被唐雪雪捡来的，刘表叔也待他同待唐虎一样好，过年过节，看到他了，总会给他一些糖果…… 那时他还小，麻婶儿不接受他，把他赶出去，也是唐雪雪带着他去了刘表叔家，刘表叔收留了他几天。 他也曾，接受过刘表叔的善意啊。 回过神后，唐辰第一件事就是赶忙扶起刘表叔。 唐辰艰难道：“叔……这事儿，怎么能这样呢……” 他的善良，让他说不出直白拒绝的话，只能说出‘怎么能这样’，以委婉地表示自己的拒绝。 刘表叔又开始哭，刘玉看他哭，也哭。 父女俩一起哭，屋里呜呜的声音，像是房子漏了风，也像是坟地里的哀鸣。 刘表叔：“辰啊，刘玉她是个傻的，就因为她傻，所以把她交给任何人，俺都是不放心的……” “这个村子里，唯独不嫌弃她傻的人，只有你。叔别人信不过，把她交给别人，会受多少苦啊……叔只信得过你，你就不能帮帮叔吗。” 唐辰感觉，喉咙里像卡着刀片。 他很同情刘玉，并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他也想刘玉将来能过得好，但他无法同意刘表叔的请求。 此刻，屋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唐辰。 唐雪雪在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千万别答应，这不是儿戏，不要拿自己一辈子去行善。 而麻婶儿，在观察，观察刘表叔，观察唐辰。 她也觉得，这事儿有点缺德，唐辰好歹是她养起来的孩子。 以前她撮合唐辰跟刘玉，确实是为了刘表叔家的钱，为了给虎子筹措彩礼，但那时，刘玉虽然是个傻的，但她是个清白的姑娘啊。 现在……啧，反正逼人主动背上绿帽子，还认个娃这种事儿，缺德三代。 而且，如果唐辰答应了，那家里以后除了添刘玉一碗饭外，不久后还得养个小的，那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从这些方面来说，麻婶儿是不愿意唐辰答应的。 但，那十万块，对她来说又是巨大的诱惑，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只要有了这十万块，眼下他们生活的一切困境，全都解决了。 所以麻婶儿还在观察，还在犹豫。 唐辰却是心如刀割，他看见刘玉哭得那么可怜，心都要碎了。 而刘表叔，还在求他，一个劲儿地求，嗓音都带着哭腔，就差再次跪下。 一屋子，完全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戚泽云淡风轻地，很自然跟所有人打了招呼：“大家都在？我找唐辰有点事。” 作者有话说： 一更，今天还有二更哈，在晚上11点QVQ 不要急，戚老师肯定会护着辰子的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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