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一声,这下,公车上所有人都看向鮟鱇鱼了。 除了乔翼桥。 乔翼桥低头看着手机,戴着隔音耳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鮟鱇男懵了。 谁他妈踩了他一脚?还这么狠? 但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让他惶恐至极,他赶紧低下头,逃避这数十道视线。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那一脚的力道有多重,把他的摄像头直接踩碎了,碎片都嵌进了他的肉里。 “草。” 本就心虚的他也不敢挑事,在下一站匆忙下车。 然后他就被匆忙跑到这里的两位片警带走了。 鮟鱇男直到进了警局,都没想出为何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 他没注意到的是,那位瘦弱的学生也在这一站下了车。 乔翼桥在派出所门口,找了个不被注意的角落,抽起了烟。 手机上还显示着和这派出所警长刚刚通完讯息的画面。 当久了卧底,趁人不注意发个消息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 抽完烟,乔翼桥开始刷起各种兼职的消息。 可惜都要大专以上学历,除了体力活,真没什么好做的。 旁边一阵烤红薯的香气扑面而来。 乔翼桥抬头,只见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奶奶正在卖着最后两颗红薯。 老奶奶的脸上满是沟壑的痕迹,这种饥苦的样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伪装的。 乔翼桥想了想,拿出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块钱买下了红薯(并腹诽为什么这么贵),好让老奶奶赶紧回家了。 吃完红薯,心情总算好点了,乔翼桥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从旁边的药店买了个医用口罩戴上,想了想,又把上衣脱了,露出精炼的肌肉和大片纹身。 别的大佬都纹关公、纹龙虎,乔翼桥偏偏纹了大海,纹了海鸥,纹了信天翁。 不过乔翼桥脱了上衣也不是为了展示纹身。 毕竟上衣就这么几件,弄脏了还得洗,洗衣粉也老贵了。 他有个习惯,闲事儿不管则已,一管就要管到底。 他知道,对于这种偷拍者,尤其是在偷拍行为还没有得逞的情况下,警方能做的也只有批评教育。 官方有官方的无奈,乔翼桥做了五年卧底,太知道这些了。 幸好。 他现在已经脱离官方身份了。 本来他想用另一部手机联系一下之前道上罩着这一片的人帮忙解决,但刚开机他就觉得还是算了。 乔翼桥不愿意麻烦人,也不想拖别人下水。 果不其然,没到几小时,鮟鱇男就被放了出来,走出警局的时候他还不忘朝后竖了根中指。 批评教育他?做梦! 那帮女人大夏天穿那么露,不就是为了让他拍的吗? 男人哼着歌走在路上,还没想好今天去哪家洗浴中心揩油,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晃,紧接着脸上就被套上了一只口罩,被拖入了暗巷。 拖他的人手就像老虎爪子一样,把他的肉拧得生疼,根本挣脱不了。 他刚想叫,嘴里又被塞进了自己脚上带着血的臭袜子,一点声音都出不来。 什么情况啊?要钱还是劫色……他也都没有哇! 但不由他多想,铁一样硬的拳头哐哐就砸在了他身上,感觉里面的骨头都被震碎了。 他很没骨气地流出了眼泪。 对方也不说话,只是在打。 打得他浑身剧痛,感觉筋肉都已经破碎了。 大概被打了五分钟,但实际上他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对方停手,拎起了他的脑袋,抵在墙上。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男人感觉一阵热气带着汹涌的杀意朝他后脑逼来,他想躲,但是那只手紧紧扣着他的头,躲不开。 “还拍吗?” 乔翼桥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压,阴沉而又沙哑。 男人方才意识到自己挨这顿打的原因是什么。 他也不顾脸蹭着墙难受了,剧烈摇头。 但没想到,他的伏低做小换来的又是一顿毒打。 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再拍,还打,记住了吗?” 乔翼桥又问。 男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之后,他便感觉萦绕在身边的压力消散了,但又过了半小时,他才有力气掀开脸上的口罩。 今晚月色不错,但现在有云遮月,一片漆黑。 男人默默想到,刚刚揍他的时候,那人连喘息声都没有,不会是鬼吧? 难道真的遭报应了? 还是一个带着红薯味的报应。 他立即掏出手机,在偷拍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家人们,谁懂啊, 刚刚竟然被一个人给揍了,真是纯纯下头男……” 但一行字刚打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对话框上,明晃晃的出现了另一个对话框。 是自己发的。 内容就是刚刚自己被暴揍的画面。 那红薯恶鬼在揍自己的同时竟然还有空拍视频发到群里? 此刻群里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上百号群友似乎都在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红薯恶鬼暴揍的对象。 除了一个人。 她是一名刚从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学生,之前一部metoo短片刚斩获了国际学生大奖。 她潜伏在这个群三个月了,就为了获取下一部长片电影的素材。 本来沉浸在这个群里她都感觉自己要变油腻了,但看到这个短片忽然清醒了。 虽然片子很短,但从运镜到动作到布光似乎都有设计过的痕迹。 难道是有人刻意拍摄的? 可如果是刻意的,那这位挨揍的男人演的也太真了。 揍人的那位也不像是演的,一举一动都颇有点暴力美学的影子。 但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转手将这个短片发给了自己之前的导师,现在正在做“雏鸟计划”组委会会长的某一线名导,请他帮忙看看这片子是不是真的。 导师很快发回消息,只有四个字。 “有点意思。” …… 乡道上。 红薯“饿”鬼乔翼桥慢跑着,点了根烟。 刚刚他拍下鮟鱇鱼被暴揍的视频确实是经过一些刻意设计的。 毕竟他想的是靠这一条短片震慑住那上百号群友,当然是要怎么有冲击感怎么来。 蹲在巷口的时候就已经把整个流程推演了数十遍了,精确到每一个动作怎么出手,他要说什么话,当时用什么角度拍出来才更血腥吓人,等等…… 这个过程还挺有意思的。 乔翼桥非常不切实际的想,如果能靠这个赚钱就好了,一边打人一边录像一边创收,岂不美哉。 可惜,在这个社会,当没有编制的堂吉诃德是赚不了钱的。 愁啊。 他18岁那年加入警校,一方面是受父亲这位老卧底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和热血,想把这世界变成一个更好的地方,能让犯罪率降到最低。 但实在找不到实现的途径。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东西能影响那么多人吗? 算了。 不想了。 现在连面包都没有,就别想梦想了。 更可恶的是教训这鮟鱇鱼让他错过了末班车。 不过离他住的小破村也不太远了,只有五六公里的样子,他决定跑步回家。 浑身都是那海底动物的鼻血,轻轻一碰就滋了他一身,果然火大。 不过幸亏夜里没什么人,乔翼桥胡乱处理了一下,也不以为意。 只是此刻的乔翼桥没想到,在不远处的一处便民运动场上,同样有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这男人身高足足一米九几,浑身腱子肉,八块腹肌鼓的都能反射月光,而且面露凶光,看着不好惹极了。 但王一鸣身为一个富二代,自然是不怕事儿的,他举着手机,对着对方:“叫你让开地方,我们要拍短剧,你懂不懂呀!” 男人看向一地狼藉,没说话,继续狠狠盯着王一鸣。 王一鸣也急了:“不就是把你的破烂扔了吗?到时候我再赔你一堆,给你500块钱行不行?我们就要用这个地方,待会月光就没了,你懂不懂抢天光呀?滚啊!” 他只觉得自己倒霉。 从影视学校毕业,在家闲散了一年多,老爹终于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工作就去家里矿上当黄金矿工去! 王一鸣有点无奈,他只学过当导演,别的也不会干啊。 而且,他在学校光混日子了,现在头脑空空,也不知道拍什么。 更何况,就算有了可拍的,他也懒得写剧本再策划分镜。 还得再拍出来、剪辑、调色、特效、配音……想想就烦。 这时候他的发小兼狗头军师提醒了一句,“现在短视频这么火,咱也下沉下沉,拍短剧去呀!” 他这才想起来拍短剧这么一回儿事儿, 对呀,门槛低、又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短剧一集也就1-5分钟,拍摄周期就几天,再加上剪辑,顶多半个月就能忙完了! 就算是完全没学过导演编剧的影视爱好者都能拍! 于是他花了一上午功夫写了600字剧本,这就召集演员开拍了。 他朋友圈里别的不多,就帅哥美女多,立马就凑齐了班子。 可没想到刚在这健身器械开拍就遇到了这么个煞神。 器械旁边摆着好多编织袋,他以为是垃圾呢,就扔了,哪知道这是人家“家当”,于是场面就僵住了。 这男的死活不说话,就盯着他们看。 王一鸣本来觉得这男人身高身材都不错,模样也有特点,挺适合当客串他们短剧里一个道上的反派小弟的。 但没想到是个哑巴,脾气也不好。 现在攥着拳头这架势,就跟要揍他似的。 实不相瞒。 王一鸣虽然看上去器宇轩昂的,实则两股战战。 这人看着就不好惹,浑身都散发着一碰即死的气质,就像是港片里流落街头的武侠大师。 但身边这么多人看着…… 他寻思,他们好歹也是五六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一起上,应该也落不了下风吧? 然而,在他对面。 阿默现在脑海中就一个字—— “打”。 他这辈子只知道打。 地位、钱财、包括他这条命,都是他打出来的。 从小的经历让他逢打必下死手。 直到遇到他的阿大。 阿大像光一样出现,将他从原来的世界里拯救了出来。 “从今以后,你就跟我混了。我姓乔,你也姓乔好了,看你不爱说话,就给你取名乔默吧。” 是了。 他原本只有绰号,叫“杀神”,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出现,他连名字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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